二一五
第六章 甘瘤子
郭璞剛站起,來人已到了江邊,那是個身材廋高的黑衣人,面目陰沉,森冷逼人,他見船上有人,不由微微一愕,但旋即,他揚聲發了話:“我請問一聲,這條船可是北京貴人押解欽犯的船?”
郭璞當即點頭應道:“不錯,閣下是……”
黑衣人截口說道:“哪位是‘貝勒府’的郭璞郭總管?”
郭璞道:“我就是,閣下是……”
那黑衣人深深打量郭璞一眼,面現異色,又截了口:“原來便是郭總管當面,江湖草民有眼無珠,先請郭總管恕個罪!”
郭璞淡淡一笑,道:“豈敢,我再請教!”
那黑衣人道:“有勞郭總管動問,我姓甘,叫甘繩武!”
郭璞雙眉微揚,笑道:“莫非當年西南甘家的人?”
那黑衣人甘繩武點頭說道:“不錯,甘繩武是西南甘家的人。”
郭璞道:“那麼是我失敬,閣下的來意是……”
甘繩武道:“奉家主人之命,有封信帶陳郭總管!”
郭璞“哦”的一聲,道:“原來閣下是甘大俠所差,既有書信請擲交……”
甘繩武道:“甘某在郭總管面前不敢賣弄,可否容甘某上船呈遞?”
“不敢!”郭璞道:“閣下只管請,郭璞毋任歡迎!”
甘繩武一聲“放肆”,雙肩一晃,鬼魅一般飄起,隨風射落船上。
郭璞揚眉笑道:“有道是‘強將手下無弱兵’,閣下好俊的身手!”
甘繩武面無表情,道:“豈敢,郭總管誇獎……”
探懷取出一封未封口的信,雙手遞向郭璞。
郭璞含笑說道:“有勞閣下了!”
伸手接了過來,抽出信箋一看,他神情一震皺了眉,但旋即他一轉平靜,抬眼淡淡笑道:“貴上還有什麼口頭吩咐麼?”
甘繩武道:“家主人但等郭總管一句話!”
郭璞淡淡笑道:“那麼煩請閣下歸告貴上,郭璞皇命在身,不敢擅自作主,明天一早便要舍舟登陸,一切等屆時見面再談好了!”
甘繩武道:“那麼甘某告辭了!”
他一抱拳,身形騰空,倒射而去。
郭璞及時說道:“閣下好走,恕我不遠送了!”
望著甘繩武遠去,郭璞臉上的神色漸轉凝重……
適時,艙門響動,郭璞倏揚輕喝:“大敵當前,危機四伏,看好了犯人,不許出來!”
只聽艙內海騰應道:“郭爺,海騰遵命!”
郭璞未再說話,只默默地站在那裡。
李順忍不住低低喚道:“旗主……”
郭璞淡淡一笑,道:“老人家,沒什麼,你知道西南甘家?”
李順點頭說道:“我知道,可是甘家如今已沒什麼人了。”
郭璞笑道:“老人家看適才甘繩武來去身手,能說甘家無人?”
李順道:“那麼旗主以為……”
郭璞道:“不是我以為,是事實擺在眼前。”
李順頓了一頓,道:“事實?旗主,那甘繩武身手雖高,但……”
郭璞截口說道:“老人家,十個百個甘繩武都不足慮,可慮的是差遣他來送信,在信尾署了名的他那位主人,及他那位主人的朋友。”
李順道:“旗主是指桂武與甘聯珠夫婦?”
郭璞搖頭說道:“桂武、甘聯珠夫婦也不足慮……”
李順訝然說道:“他夫婦也不足慮?據李順所知,他夫婦現掌西南甘家,難道說西南甘家另有主人不成?”
郭璞道:“老人家,這兩個較桂武夫婦猶長一輩!”
李順喃喃說道:“較佳武夫婦猶長一輩……”
他猛然一驚,詫聲急呼,道:“旗主是說那甘瘤子……”
郭璞點頭說道:“老人家,沒錯,正是他!”
李順駭然說道:“旗主,不是風聞甘瘤子已死多年了麼?”
郭璞道:“我也這麼聽說,但實際上這封信上署名的是他。”
李順怔住了,半晌始道:“那麼,旗主,那另一個是……”
郭璞道:“當年‘紅蓮寺’的餘孽,‘九指頭陀’一空!”
李順臉色又復一變,駭然說道:“這,這怎麼可能,這怎麼……”
郭璞淡然一笑,道:“事實上信尾署名的是他二人,老人家請看看這封信。”
說著,隨手把那封信遞了過去。
李順忙伸出雙手把那封信接了過去,只一看,臉上又複變了色,愣立良久始失聲說道:“這麼說來,不但甘瘤子未死,便是當年‘紅蓮寺’妖孽也未被肅清了……”
他忽地老眼一睜,道:“旗主,您看這會不會有詐?”
郭璞雙眉一揚,道:“老人家的意思是……”
李順道:“這兩個名號,隨便誰都能把它寫上去,問題只在甘瘤子與這‘九指頭陀’是否還在人世,旗主不見他信上所說麼?將曾、張二位先生送上岸,然後旗主三位由水路返京,他不為難三位……”
郭璞道:“老人家的意思我明白了,以甘瘤子與‘九指頭陀’那兩個名字來嚇人,膽小的一嚇就跑,反正見不著他兩個。”
李順點頭說道:“李順正是這個意思。”
郭璞道:“可是遇上我這個膽大的就不同了,非跟他兩個見面再談不可,是真是假,豈非立可拆穿?這似乎騙不了人。”
李順停了一停,道:“旗主說得也是,這麼說來,他兩個果然猶在……”
郭璞道:“這要等到時候見了面後才能知道。”
李順一驚,忙道:“旗主真要去……”
郭璞笑道:“我走的是那條路,不去行麼?”
李順遲疑著道:“旗主,以李順看,您不如改道……”
郭璞一笑,說道:“老人家,他既然差人下了書,只怕這周圍已水洩不通、飛鳥難渡,早在他監視之下了。”
李順道:“這麼說,必要時旗主只好請出‘丹心旗’了。”
郭璞搖頭笑道:“老人家,那萬萬不行。”
李順一怔道:“旗主,那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