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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江紅》第228章
二二八

  海貝勒笑了笑,道:“老弟,你還沒有向我報告此行的經過。”

  郭璞道:“海爺,別的不值一提,我給您提一段最緊張、最精彩的,就因為這一段,我差點回不來了……”

  海貝勒“哦”的一聲,揚眉說道:“是怎麼回事?我不知有誰能攔住你……”

  郭璞道:“事實上,我差點沒能回來,海爺,您聽說過甘瘤子此人?”

  海貝勒一震,點頭說道:“江湖巨寇,西南甘家,當年其聲威幾乎直追胡、郭兩家!”

  郭璞點頭說道:“不錯,海爺,您知道當年有座‘紅蓮寺’?”

  海貝勒點頭說道:“我知道,老弟,那是皇上猶是阿哥時的一處秘密機關。”

  郭璞道:“據您所知,甘瘤子此人是否已死多年?”

  海貝勒一點頭,道:“不錯,皇上登基以後,聽說此人就死了。”

  郭璞道:“那麼,‘紅蓮寺’呢?”

  海貝勒道:“也被那班自命為漢族世胄、前明遺民的江湖豪俠破了。”

  郭璞笑了笑,道:“可是事隔多年後的今天,甘瘤子與‘紅蓮寺’唯一漏網之魚‘九指頭陀’一空,卻聯袂在川鄂交界之處攔劫人犯。”

  海貝勒吃了一驚,道:“老弟,有這種事兒?”

  郭璞笑道:“怎麼沒有,您請聽……”接著就把那一段說了一遍。

  聽畢,海貝勒變了色,道:“老弟,說句不客氣的,你的確?命兩大造化大,甘瘤子一身功力在當年足可與郭、胡兩家的那幾位相頡頏,何況還有一個暴戾凶殘、一身武學詭異、擅施百毒玩藝兒的‘九指頭陀’一空……”

  他目中異采一閃,急接道:“老弟,你說那位黑衫客叫什麼來著?”

  郭璞道:“甘瘤子稱他關將軍,他自稱關山月!”

  海貝勒臉色一變,那神情不知道是凝重還是震驚,道:“原來是他,原來是他,那就難怪甘瘤子與一空頭陀也不是對手了……”

  他點了點頭,接道:“沒想到他還在人世,而且會突然出現在川鄂交界處。”

  郭璞惑然凝注,道:“怎麼,海爺知道此人?”

  海貝勒點頭說道:“何止知道,當年先父在日,還跟他有一段不平凡的交情。”

  郭璞“哦”的一聲,道:“我聽那曾靜說,此人是前明大將軍袁崇煥麾下一員上將,當年曾混進京裡,投到雍王府裡……”

  海貝勒一點頭,道:“沒錯,老弟,確是這麼回事兒,此人不但一身武學莫測高深,智慧也是當世罕見,一人勝過百萬雄兵,把朝廷攪得亂七八糟,大清朝的命脈,險些斷送在他手裡。”

  郭璞道:“那麼此人的確不差……”

  “何止不差?”海貝勒道:“他幫現在這位皇上收‘血滴子’、用喇嘛、練……總而言之一句話,現在這位皇上的帝位之爭,全讓他一手包辦了,要不是他,現在這位皇上還真不容易登上帝位!”

  郭璞道:“那麼此人高明!”

  海貝勒道:“高明二字還不足以形容他,老弟,你可知道,真論起來,當年郭、胡、傅三家中,以郭家聲威最高,武功最盛?”

  郭璞點了點頭,道:“這我聽說過!”

  海貝勒道:“你聽說過,郭家六龍,末者為最?”

  郭璞點頭說道:“這我也聽說過!”

  海貝勒道:“同樣的家學,你知道為什麼末者為最麼?”

  郭璞道:“那該是各人稟賦不同……”

  海貝勒道:“固然,各人稟賦不同,因之成就也有差異,可是我說句話老弟你也許不信,郭家六龍人人上上之材,幾乎難分高下,難判優劣……”

  郭璞道:“這麼說,不是因為各異之稟賦……”

  海貝勒搖頭說道:“不是,老弟,那是因為那位郭家六龍之末的郭燕南,除了高絕之家學外,還受過關前輩的指點,算得上是關前輩的一個弟子!”

  郭璞“哦”的一聲,道:“原來如此,那怪不得,只是,海爺怎稱他關前輩……”

  “忘了,老弟?”海貝勒道:“他跟家父有過一段不平凡的交情?”

  郭璞搖頭失笑,道:“您剛說過,可是,既然他是這麼個人,怎會跟老爺子……”

  海貝勒軒了軒濃眉,道:“那可以說是打出來的交情……”

  郭璞呆了一呆,道:“打出來的交情?”

  海貝勒點頭說道:“是的,老弟,打出來的交情,先父當年保的是太子,這位關前輩輔佐的則是四阿哥,當然這就免不了要打,結果一打之下,英雄惜英雄,雖然各為其主,但私下裡卻是一對過命的好朋友……”

  郭璞點頭說道:“原來如此……”

  海貝勒雙眉一皺,道:“可是後來絕交了。”

  郭璞一怔,道:“絕交了?”

  海貝勒點頭說道:“不但絕交了,而且先父還要殺他。”

  郭璞訝然說:“海爺,那為什麼?好朋友怎麼反目成仇……”

  海貝勒道:“就是因為先父後來知道他的本來,一怒之下割地絕交,並且單騎只劍遍尋天下要追殺他……”

  郭璞聽得這原因心中一跳,忙道:“海爺,找到了沒有?”

  海貝勒搖頭說道:“沒有,他躲起來了,避不見面!”

  郭璞道:“那想必是他怕老爺子……”

  海貝勒搖頭說道:“不是那麼回事,我知道,先父也明白,真要動起手來,先父恐怕接不下他三十招!”

  郭璞詫異地道:“那為什麼他要躲……”

  海貝勒一嘆,說道:“老弟,這就牽涉到那過命的私交了,他對的是大清朝廷而不是先父,所以,不管先父對他如何仇恨,他仍視先父為生平唯一知己、過命的好朋友,所以先父去世之時,他曾來無蹤、去無影到靈堂前祭奠三杯,獻上一束香花……”

  郭璞頗為感慨地道:“這才是真朋友……”

  海貝勒點頭說道:“是的,老弟,這才是真朋友……”

  郭璞忽道:“想必海爺也記恨於他?”

  “不,老弟,你錯了!”海貝勒搖頭說道:“你知道先父仗劍追尋他之當時,是怎麼樣一個心情?那是極端的痛苦,我從沒見先父掉過淚,可是在先父出門的前夕,我卻窺見他老人家深夜獨坐燈下,望著那柄劍熱淚兩行,先父之所以仗劍找他,那是為公,私底下,先父仍認為他是唯一知己、過命的好朋友,上一輩如此,我這身為晚輩的焉敢有一點仇恨?”

  郭璞猛然一陣激動,道:“海爺,老爺子跟您,都是令人敬佩的宦海奇英,頂天立地的大丈夫、大豪傑!”

  海貝勒淡然笑道:“老弟,別捧我,只要你記住有海青這個朋友就行了!”

  郭璞一驚,忙道:“海爺,您怎麼……”

  “老弟!”海貝勒淡然搖頭,道:“我說的是實話,白雲蒼狗,世事無常,如今你我是過命之交,誰敢說日後會變成怎麼樣?”

  郭璞震驚之餘,猛然一陣難以抑制的激動,雙眉陡挑:“海爺,郭璞……”

  海貝勒忽地擺手笑道:“老弟,大丈夫話不可以輕易出口,我是說著玩兒的,你別在意,咱們談別的,談別的,好麼?”

  郭璞啞聲說道:“海爺……”

  “老弟!”海貝勒一擺手,道:“什麼話都別說,我剛說過,咱們談別的!”

  郭璞暗暗好不心驚,道:“海爺,好吧,我聽您的。”

  海貝勒笑道:“這才是,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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