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五
第三章 患難真情
郭璞和海貝勒兩人的談話,卻被海貝勒有意無意地搶了先,而且所談都是不關痛癢的話,恨本不給郭璞先開口的機會。
郭璞自然明白,他暗暗感佩之餘,終於忍不住了。
他突然說道:“海爺,可不可以讓我先說句話?”
海貝勒眉頭微微一皺,笑道:“老弟,你是怎麼了?我什麼時候不讓你說話了?”
郭璞道:“海爺,您知道,我不是個糊塗人……”
海貝勒笑道:“你何止不糊塗?簡直是智慧高絕,奇才一個,說,說!”
郭璞道:“我聽海騏說,您適才要到梅姑娘那兒去。”
海貝勒笑道:“好快的嘴,不錯,老弟,是有這回事兒,可是……”
郭璞道:“為什麼您後來又改變主意,不去了?”
海貝勒道:“老弟,不知道,梅心不舒服很久了,晚上必然睡得早,我去了她能好意思躺著?怎麼說她得坐著陪我聊聊,你說,她病還沒好,我能去累她麼?”
郭璞淡淡說道:“海爺,真是為這麼?”
海貝勒瞪大了眼,道:“不是為這是為什麼?老弟,你知道,我這個人生平……”
郭璞截口說道:“海爺,就算是吧,我還聽說‘四海鏢局’的吳小秋來過了。”
海貝勒濃眉一軒,道:“是的,老弟,他來過了。”
郭璞道:“我聽說他被您親手揍了出去。”
海貝勒點頭說道:“也確有這回事兒,怎麼?”
“沒什麼,海爺。”郭璞道:“我想知道為什麼,我從沒見過您發這麼大的脾氣,也從沒聽說您親手打過什麼人。”
海貝勒未答反問,道:“老弟,難道說我打錯了他?”
郭璞搖頭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一下為什麼……”
“為什麼?”海貝勒道:“不為什麼,老弟,要不是看在雲中鶴份上,我剛才就斃了他,揍他一頓那是天大的便宜。”
郭璞淡淡說道:“海爺,是因為他來稟報您,我去了‘八大胡同’?”
海貝勒“哦”地一聲,笑問道:“你知道了?”
郭璞迶:“海爺,是海騏告訴我的。”
海貝勒道:“知道了你還問?老弟也真是……”
郭璞道:“我只是知道他為何而來,卻不知道您為什麼打他?”
海貝勒道:“這,海騏沒告訴你麼?”
郭璞搖了搖頭,道:“沒有,海爺。”
海貝勒笑道:“那麼我告訴你,就是因為他告訴我,你去了‘八大胡同’。”
郭璞道:“這就是海爺所以揍他的理由?”
海貝勒道:“怎麼?不夠麼?難道我揍他非要什麼充分理由不可?”
郭璞淡淡說道:“海爺,別把話扯遠了,也別顧左右而言他,我沒有說這理由不夠,我只是說,若為這,海爺不但不該揍他,而且該獎賞他,重重地獎賞他。”
海貝勒叫道:“獎賞他?我不剛說過麼?我沒斃了他就是天大的便宜。”
郭璞道:“海爺,值得生這麼大氣麼?”
海貝勒道:“其實也沒什麼,我今夜煩得很。”
郭璞道:“海爺,什麼事讓您這麼煩?”
海貝勒聳肩搖頭,道:“我也不知道,老弟,你該明白,有些事是說不上理由的。”
郭璞淡然一笑,道:“海爺,事到如今,我希望您答我一句實話。”
海貝勒詫聲叫道:“實?老弟,我什麼時候對你說過假話?”
郭璞道:“海爺,您由來令我敬佩,可是,像如今,您未免有失英雄豪傑本色,對麼?”
海貝勒倏然而笑,道:“好厲害,行了,老弟,吳小秋那混帳告訴我你到梅心那兒去了,我不信,他還說要帶我去看,我認為他蓄意挑撥你我的交情,所以我揍了他,夠了麼?”
郭璞道:“這才是,海爺,但我只滿意了一半。”
海貝勒呆了一呆,道:“一半?老弟,這話怎麼說?”
郭璞道:“我是您‘貝勒府’的總管,梅姑娘那兒我有什麼不能去的?為什麼您會認為這是蓄意挑撥?”
海貝勒一怔,旋即道:“這,老弟,你說的對,梅心那兒你沒什麼不能去的,那麼他幹什麼像告密似的跑來稟報我?我瞧他那樣兒就生氣!”
郭璞淡淡笑道:“海爺,看來你也能言善辯,只是,海爺,您明知道我去了梅姑娘那兒,為什麼硬說不信?”
海貝勒搖頭說道:“老弟,我絕不信!”
郭璞笑了笑,道:“海爺,誠如你我剛才所說,梅姑娘那兒,我沒什麼不可去的,既如此,您有什麼可不信的?海爺,我明白您的意思,當初您要去梅姑娘那兒,是盛怒之餘到那兒截我去,後來又改變了主意,那是您怕我跟梅姑娘臉上不好看,揍吳小秋,那是為杜絕後日的讒言,當著海騏,那是保全我在他們心目中的地位,海爺,我說的對麼?”
海貝勒靜聽之餘,臉色連變,郭璞把話說完,他卻一轉平靜,皺著兩道濃眉,搖頭說道:“老弟,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
郭璞淡淡說道:“海爺,我句句擊中您的心厎,難道您願意再一次地失掉那英雄豪傑的本色麼?海爺,您……”
海貝勒皺眉擺手,道:“好了,好了,老弟,別說了,我承認,行麼?”
郭璞淡淡笑道:“海爺,其實,您錯了,郭璞沒有做對不起您的事。”
海貝勒一怔,道:“老弟,你這話……”
郭璞道:“海爺,別再讓我說您有失……”
海貝勒搖頭說道:“老弟,看來你抓住了我的弱點……”
他臉色一整,接道:“老弟,事到如今,我要直說了,老弟,我不敢怪你,也不能怪你,同樣地,我也不怪梅心,你知道,人與人之間講求一個緣字,有緣千里相會,無緣對面不見,萬事強求不得,尤其一個“情”字,我不否認我深愛梅心,可是我也明白梅心對我僅止於友情,多少年來我曾不遺餘力地想讓她向前邁一步,然而我失敗了,也失望了,自你來後,我冷眼旁觀多日,找吏明白,你跟她有緣,她對你動了情愫,老弟,我自知甚明,無論從哪兒說,我都難望你項背,所以,她對你動了情,我絲毫不覺得奇怪,也絲毫不覺得悲傷,更不怨恨任何一人,我只恨自己無褔,跟她緣份不夠,老弟,今夜你攤開,我也不願再隱瞞什麼,對你,我沒有別的要求,盡你自己所能去愛她去善待她,還有,帶著她跟雲珠馬上離開京畿,越遠越好……”
郭璞心中激動,表面上卻力持平靜,淡淡笑道:“海爺,您說完了麼?”
海貝勒道:“老弟,該說的我都說完了。”
郭璞淡淡一笑,道:“那麼,海爺,該我說了。”
海貝勒道:“老弟,我洗耳恭聽!”
郭璞道:“海爺,在未說我該說的之前,我想問,你知道我急著上梅姑娘那兒去幹什麼去了?”
海貝勒笑道:“老弟,我又不是神!”
郭璞道:“那麼我奉知海爺,我代您求婚去了。”
海貝勒臉色一變,道:“老弟,你這是……”
“海爺!”郭璞截口說道:“如今既攤開了,我沒有不能說的話,我不否認,我深愛梅姑娘,可是君子不奪人所愛,凡事都有個本末先後,您結識她在前……”
海貝勒要插嘴,郭璞及時道:“海爺,請聽我把話說完。”
海貝勒忍了下去,一擺手,道:“說你的吧,老弟!”
郭璞接著說道:“尤其,海爺您視我如朋及,待我如手足,我要是橫刀奪了海爺所愛,那我就枉為鬚眉七尺昂藏之軀了……”
海貝勒道:“所以你代我向梅心求了婚?”
郭璞道:“是的,海爺!”
海貝勒濃眉軒動,道:“老弟,你不覺得你這麼做,近乎殘酷麼?”
郭璞心中一陣絞痛,但表面上他淡淡說道:“海爺,我認為這是件好事。”
海貝勒道:“老弟,你願意眼睜睜地看著三個人痛苦一輩子麼?”
郭璞心中一顫,道:“海爺,感情是慢慢培養出來的,一旦成為夫妻,我相信梅姑娘她知道自己該怎麼做,至於那另外一個人……”
他淡淡一笑,接道:“您放心,他能慢慢淡忘的,何況他已有雲珠。”
海貝勒掀眉笑道:“老弟,聽你的口氣,似乎是在求我。”
郭璞道:“海爺,事實上,也就等您點頭了。”
海貝勒一震,道:“怎麼,老弟,梅心她……她答應了?”
郭璞點頭說道:“正是,海爺!”
海貝勒目光凝注,搖頭說道:“老弟,我不信!”
郭璞道:“婚姻大事,並不是兒戲,海爺!”
海貝勒眉鋒一皺,道:“多少年來,她一直躲避著,怎麼如今她會……”
郭璞道:“海爺,我不是說過她的苦衷麼?”
海貝勒道:“難道她如今沒有苦衷了。”
郭璞道:“那要看您愛她的程度而定了。”
海貝勒道:“老弟,這話我不懂。”
郭璞道:“很簡單,海爺,她只有一個條件。”
海貝勒道:“什麼條件,老弟?”
郭璞道:“她希望您馬上帶她離京,到新疆去,在那兒,她願意陪伴您一輩子。”
海貝勒眉鋒一皺,道:“老弟,這就是她的條件?”
“是的,海爺!”郭璞道:“是她唯一的條件。”
海貝勒皺眉說道:“老弟,對於這個條件,我也有不能答應的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