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
那撫台大人帶著兩名親隨,戰戰兢兢,亦步亦趨,緊緊跟在郭璞身後也進了月形門。
這“撫台府”後院,果然美輪美奐,一如仙境,亭,台,樓,榭一應俱全。
郭璞信步觀賞間,一眼瞥見前面花叢中有條人影一閃便欲往後面跑,他及時沉喝:“站住!”
那條人影一驚駐步,連忙躬下了身,是個黑衣漢子,郭璞一眼便認出正是適才在大門口一見他使往裡跑的那個。
郭璞未動聲色,俟行至那黑衣漢子近前,他停了步,背著手,深深地打量了那黑衣漢子一眼,道:“站好了,抬起頭來!”
那黑衣漢子恭謹應了一聲,站直了腰,抬起了頭,那是面目陰沉的一張臉,神色微顯不安。
郭璞側轉身,那位撫台大人臉色有點白,一觸反郭璞那雙眼神,他機伶一顫,忙垂下頭去。
郭璞倏然一笑,道:“撫台大人,此人可是你‘撫台府’的人?”
那位撫台大人忙應道:“回總管,是卑職府裡的人!”
郭璞道:“他叫什麼名字?”
那位撫台大人道:“回總管,他,他叫金有餘!”
“好名字!”郭璞笑了笑道:“撫台大人,請把你府中人名冊拿來我過過目。”
郭璞這一招煞是厲害,那位撫台大人一哆嗦,頭垂得更低,既沒有說話,也沒有動!
郭璞淡淡一笑,道:“撫台大人,我用不著你陪,你可以請便了!”
那位撫台大人如逢大赦,忙應了一聲,哈著腰,低著頭,帶著兩名親隨,狼狽地退出後院!
郭璞轉過身,目光落在了那黑衣漢子臉上,那黑衣漢子的神色更為不安了,郭璞道:“我請問一聲,你是……”
那黑衣漢子忙道:“回總管,我是大內侍衛余大祥!”
此人十分聰明,他直認是“血滴子”,郭璞便不好奈何他!
郭璞“哦”的一聲,說道:“原來是御前帶刀的余侍衛……”
他滿臉詫異地接道:“‘血滴子’到了杭州,有什麼大事麼?”
那叫余大祥的“血滴子”忙道:“沒什麼,皇上唯恐各處叛逆對年大將軍有所不利,故下旨派出‘血滴子’暗中追隨,加以護衛!”
郭璞點頭說道:“原來如此,皇上仁德……”
他目光直逼余大祥,接道:“余侍衛,你剛才在大門見了我就跑,如今在後院見了我也跑,莫非我有什麼地方開罪了你麼?”
余大祥臉色一變,忙陪上強笑,道:“總管說那兒的話,我是迴避……”
郭璞淡笑截口,道:“就算是迴避吧,余侍衛,‘血滴子’拿住個‘洪門天地會’的叛逆,押在‘撫台府’你該知道在哪兒!”
余大祥忙道:“我知道,就在後面柴房中,容我為總管帶路!”
郭璞帶笑一句有勞,舉步跟了上去。
說著,他一哈腰,往後面行去。
繞過了重重樓閣,到了後院的長後處,這兒緊靠後牆,長滿了雜草,有一間門窗緊閉的瓦房,那就是柴房。
才近十丈,已聽柴房中有人喝問道:“哪一個?”
余大祥立即揚聲應道:“稟領班,是余大祥,還有郭總管。”
柴房中立即起了一陣小騷動,跟著,兩房門豁然而開,由裡面急步迎出了一前四後五個人來。
那為首的一名黑衣漢子,長得絡腮鬍,滿臉橫肉,他立即趨前施禮,陪上一臉假笑:“‘血滴子’三等領班紀大剛見過總管。”
郭璞含笑還了一禮,道:“不敢當,適才在岳墓,紀領班辛苦了!”
那紀大剛一驚,一時未能答上話來。
那余大祥忙道:“稟領班,郭總管是來看犯人的。”
這一轉移話題,紀大剛連忙哈腰讓路:“郭總管請!”
郭璞欠了欠身,當先舉步行進柴房。
甫進柴房,血腥撲鼻,那滿是血漬的柴堆上,四肢橫伸,兩跟上翻地躺著一人,正是那划船的李七。
可是,如今李七混身上下已找不到一塊好地方,滿身浴血,像個血人,胳膊斷了,腿斷了,鼻子歪向一來旁,嘴角上還掛著一道血漬直至耳後,寂然不動!
半日前還生龍活虎、有說有笑的一條壯漢子,如今已被折磨成這個樣子,好不悲慘。
郭璞心神震動,但他忍住了一切,舉步近前,探手一摸,那李七脈搏已停,但肌膚猶溫,分明,李七的身死是剎那之前事!
郭璞明白了,他未動聲色,轉過了身,含笑問道:“紀領班想必已經問出口供了。”
紀大剛一搖頭,陪笑說道:“還沒有,總管不知道,這叛逆死硬得很……”
郭璞揚了揚眉,笑道:“我不相信!”
紀大剛道:“卑職天膽也不敢欺騙總管……”
郭璞斂去笑容道:“這麼說來,沒有口供?”
紀大剛道:“卑職剛才說過,這叛逆死硬得很,任憑嚴刑拷打……”
郭璞一攤手,道:“那麼,紀領班,我只有向你要口供了!”
紀大剛一怔,道:“郭總管這話……”
郭璞臉色一沉,道:“紀領班不但任職大內多年,也是成名多年的老江湖了,你聽誰說在沒有問得口供之前可以打死人的!”
紀大剛一怔,囁嚅未能對答。
郭璞冷冷一笑,道:“如今可好,紀領班,我要由他身上追出他的同黨來,你紀領班讓我由何追起向誰追?”
紀大剛鼓足了勇氣,道:“郭總管,卑職一時失手……”
郭璞冷笑說道:“紀領班,恐怕不是吧,這還瞞不了我,他剛死不久,你紀領班早不下手,晚不下手,偏偏在聽說我來了之後下手,分明是怕我問出他的口供……”
一句話嚇白了紀大剛的臉,他忙道:“郭總管,這可玩笑不得,卑職有幾個腦袋……”
郭璞道:“那要問你自己,你可知道你有滅口之嫌?”
紀大剛忙道:“總管您可別血……”
郭璞雙眉一挑,道:“血什麼?血口噴人?好,紀領班,你是哪隻手打死他的?”
紀大剛機伶一顫,往後退了一步!
郭璞目中威棱一閃,道:“紀大剛,答我問話!”
紀大剛突然獰笑一聲:“姓郭的,你神氣什麼?爺們跟你拼了!”一翻腕,便要去抓腰中長劍。
郭璞冷笑一聲,道:“紀大剛,你好大的膽子!”
右掌電出,猛然揮下,只聽紀大剛殺豬般一聲大叫,左掌撫石腕蹲了下去,臉上沒了人色,豆大的汗珠直淌!
郭璞冷冷一笑,道:“我只廢你一隻手,剩下的海爺面前你說話去!”言畢,轉身出門而看著他飄然出柴房,那另幾名“血滴子”沒一個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