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六
金玉樓冷笑說道:“別忘了,這對我來說,是一樁天大的功勞,有了這進身階,我何愁不飛黃騰達,亨盡富貴榮華?”
郭璞揚起了眉,道:“金玉樓,在武林中你也算得個英雄,你有沒有考慮到,你要這麼做,對得起祖宗,對得起……”
金玉樓哈哈笑道:“我要考慮那麼多,我就不會到京裡來了。”
郭璞勃然色變,但倏又淡淡笑道:“金玉樓,你跟郭璞有過節、有仇恨,我要是來個不承認,反過指你挾私仇誣害人……”
“那隨你!”金玉樓道:“我先挑‘洪門天地會’總舵,然後再由他們口中逼出你,看看咱們誰有辦法,誰站得住!”
郭璞機伶一顫,變色輕喝,道:“金玉樓,你敢!”
金玉樓冷冷笑道:“郭六少,你該知道我敢不敢。”
郭璞雙目之中倏現殺機,道:“金玉樓,既如此,我就顧不得那麼多了,只有籍此時此地,替郭璞了卻這段過節了。”
金玉樓笑道:“郭六少,你想殺我滅口?恐怕那很難,郭家六兄弟中以你功力為最,我雖勝不了你,你也奈何不了我。”
郭璞冷冷笑道:“金玉樓,‘粉金剛玉霸王’的一身所學我熟知。”
金玉樓笑道:“郭六少,我要沒把握,我不會冒殺身之險當面拆穿你的。”
郭璞道:“這是個好地方,靠近廚房,誰也不會到這兒來的,金玉樓,咱們都試試自己的運氣吧!”話落,閃身,電一般地拍掌拍向金玉樓胸腹。
他這一掌,功力十成,是存心不讓金玉樓逃出手去。
金玉樓一笑,說道:“怎麼說打就打,在這兒殺人,你也不怕被人看見,好吧,咱們都試試自己的運氣吧!”飛起一指點向郭璞掌心。
那一指距離郭璞掌心還有半尺,郭璞卻既像遭了雷殛,又像突然被人打了一掌,神情猛地一震,連忙撤掌抽身,瞪大了一雙眼,詫聲說道:“‘震天指’,你會郭家的‘震天指’……”
金玉樓淡淡一笑,道:“怎麼,許你會就不許我會?”
郭璞未動,也未再說話,雙目凝注金玉樓一眨不眨。
金玉樓被他看得好不自在,道:“郭六少,你看什麼我臉上有花麼?”
郭璞未答理。
金玉樓更不自在了,道:“郭六少,我又不是大姑娘你著了迷,中了魔麼?”
郭璞仍不言不動。
金玉樓想必忍不住了,雙眉一挑,方待再說!
郭璞臉上突然掠起一片驚喜神色,神情猛松,道:“原來是你……”
金玉樓一怔說道:“原來是我?本來就是我嘛!”
郭璞冷冷說道:“你冤得我好苦,嚇得我險些沒了魂兒,要不要我請出老人家的寶貝整整你?”
金玉樓忙搖手說道:“行了,別請,別請,我怕你了,服你了,行麼?”
郭璞忽地笑了,道:“我恨不得跟你打上一架,你怎麼也來了?”
“怎麼?”金玉樓笑道:“又想滅口?你能來我不能來?”
郭璞喝道:“說真的,我是奉……”
“是真的!”金玉樓道:“我也是奉命,你知道,有人不放心,派我來看看!”
郭璞神情一陣激動,兩眼微濕,啞聲說道:“老人家安好?”
“老人家安好!”金玉樓肅容一句,然後含笑說道:“你知道,六個都是他的,他最疼愛、最惦念的是你!”
郭璞眼中淚光更明顯,卻笑了:“我知道,你吃醋?”
金玉樓笑道:“何止是我?個個心裡都不是味兒,可又明知處處比不上你閣下,別像個女人家,把淚擦擦!”
郭璞赧然一笑,舉袖拭淚,道:“你見過我後就回去?”
金玉樓搖頭笑道:“金玉樓哪能來了就走?老人家沒這麼交待。”
郭璞一喜,道:“那麼老人家是怎麼說的?”
金玉樓道:“老人家要我幫人舉舉刀,點點火!”
郭璞笑了:“老人家仍把我當成不能獨當一面的小孩子。”
金玉樓道:“在老人家眼中,不都是這樣?其實那是愛之深,你知道,要真照你那麼說,當日苦大師上門的時候,老人家就不會派上你了。”
郭璞點了點頭,抬眼問道:“你不怕真主兒聞風趕了來?”
金玉樓笑問:“你呢?”
郭璞道:“我不怕,他永遠不會來找我。”
金玉樓道:“我也是!”言畢,兩人相視而笑。
笑聲中,郭璞忽地皺了眉道:“剛才你所說的,都是弘曆告訴你的?”
金玉樓笑道:“你想我是那麼笨的人麼?”
郭璞神情一鬆,道:“還好……”
金玉樓搖頭說道:“並不見得好到哪兒去,你知道,他們已對你動了疑。”
“我知道!”郭璞點頭說道:“那是老早的事了,至於你……”
他笑了笑,接道:“耳後的顏色略淺了些,瞞不過明眼人,記住回去後改改。”
金玉樓哈腰說道:“是,閣下,要都像你,我連來都不敢來,還有什麼吩咐?”
郭璞道:“吩咐?我哪兒敢?”
金玉樓道:“是老人家的吩咐,他說我不是塊掛帥的材料,只能充充帳下將,所以,我請你吩咐!”
郭璞笑了笑,道:“我正愁缺個幫忙的人手……”
金玉樓笑道:“誰說的?那位多情的梅……”
郭璞臉一紅,叱道:“別胡說……”
他神情微黯,接道:“你知道,她該是海青的!”
金玉樓淡淡笑道:“我只知道這種事兒要當仁不讓,況且她一顆心在你身上,這種事勉強不得,據我看,老人家定把她當成鳳凰!”
郭璞臉又一紅,道:“才來沒幾天,你怎麼這麼清楚?”
金玉樓眨眨眼笑道:“我不是說過麼,我還不算太笨!”
郭璞搖了搖頭,道:“不談這件事了……”
“不要談?”金玉樓正色說道:“這是老人家一向最關心的事,再說,她是個好姑娘,這種事一個不慎將鑄無窮遺恨。情天難補,恨海難填,你不能為一個人讓大夥兒都失望,都傷心。再說,你不是想讓她離開這兒麼?這是最好的辦法!”
郭璞身形倏顫,忙搖頭說道:“海貝勒是個頂天立地的奇豪英傑,我不忍,也不能!”
金玉樓道:“不忍,不能,站在立場上來說,這是婦人之仁,恐怕當初苦大師不是看準了你這一點!”
郭璞羞愧地垂下頭去,道:“我曾經儘量地避免,誰知道她……”
金玉樓道:“情有獨鍾,愛不是罪,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應該順其自然!”
郭璞低著頭,未說話。
金玉樓揚眉說道:“你要是心軟,讓我來……”
郭璞機伶一顫,猛然抬頭,喝道:“你敢!”
金玉樓正色說道:“有老人家的吩咐,除非你敢抗命,再說,我也是為了苦大師,為了無數的先朝忠義遺民,漢族世胄!”
郭璞倏斂威態,近乎哀求地道:“可否過些時候再說……”
“可以!”金玉樓道:“但那得有個期限,不然你我都別回去見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