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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紅《野史傳奇·滿江紅》第二卷 第四章 江南八俠
盞茶工夫之後,“八大胡同”的“怡紅院”中,大搖大擺地走進了一個人,這個人,是個面目冷峻的中年男子!
他穿著一身深藍色長袍,外罩團花黑馬褂,背著手,仰著頭,看起來頗有派頭,只可惜一張神色冷峻的臉,配上那一雙短眉,兩隻細目,冷意逼人,難討人喜歡!
不過,沒關係,只要你看起來有派頭,像個腰纏萬貫的闊爺們,便是你長得像鍾馗,那龜奴也會滿臉堆笑地往裡讓,而且躬身哈腰,甚是周到!
瞧,那面目冷峻的漢子一進門兒,眼尖的龜奴立刻迎了上去,滿臉堆笑地哈下了腰:“這位爺,您請裡邊坐,院子裡的姑娘,北京城裡您試打聽,全是花不溜丟的標緻大姑娘,您……”
面目冷峻的漢子不耐煩地擺了手:“這個我久仰,要不然我今晚不會進‘怡紅院’的門兒!”
吃這門兒飯的何等機靈,龜奴一聽就知道眼前這位爺不耐煩了,忙陪上個笑臉,怪聲怪氣地麼喝說道:“客到,裡邊兒伺候著!”
吆喝聲方落,面目冷峻的漢子已到了東畫廊。
只聽一聲“來啦!”鴇母王大娘濃妝豔抹,抖著滿身肥肉,一扭一扭,倒足人胃口地由裡面行了出來,右手那花手絹兒向著面目冷峻的漢子一揚,笑得眯起了眼:“喲,爺,您好久沒上我們這兒來了,今兒個是什麼風!”
吃這門飯的,都有一張蜜糖嘴,那怕彼此天南地北根本沒見過面,她也能熱和得像多年的老朋友!
奈何,面目冷峻的漢子天生的冷,他不吃這一套,冷冷說道:“你們這兒,我是頭一次進門兒!”
鴇母王大娘不在乎,而且見風立刻轉了舵,手絹兒又一揚,“哎呀!”一聲說道:“您瞧我,這雙眼是越來越不中用了,竟把您當成了陳大爺,其實,那有什麼要緊,一回生,兩回熟,您說是不……”頓了頓,剛要招呼裡面的姑娘。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漢子已然說道:“不忙,我是來這兒找人的!”
鴇母王大娘會錯了意,忙道:“您這位爺還真會瞞人,原來您有老相好呀!您說說是誰?我馬上給您叫去!”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漢子皺了皺眉,道:“梅心梅姑娘的老車把式,欒老爹!”
敢情他不但是找男的,而且是找個槽老頭子!
鴇母王大娘怔了一怔,道:“喲,原來您不是……”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漢子道:“不是!”
雖是來找人的,但找的是梅姑娘的人,王大娘心裡雖然不是味兒,可是老面上仍不敢怠慢,忙又陪上笑臉:“您找老爹,您跟他是朋友?”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漢子道:“問得好,不是朋友我找他?多年的交情了!”
鴇母王大娘一聽,越發地不敢怠慢了,忙道:“那麼,您先生生,我給您找去……”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漢子冷然說道:“不必了,你告訴我他的住處,我自己會去!”
鴇母王大娘乾笑說道:“這個……這位爺您要原諒,梅姑娘有個規矩,沒她的話我們是不敢客人進西樓的,我們不得已,您……”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漢子又不耐煩了,一擺手,道:“好吧,好吧,有勞了,你快去吧!”
王大娘忙應了一聲,急急忙忙地走向西樓!
沒一會兒,她領著欒震天走了過來,欒震天滿臉詫異,到了近前,他沒有留意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漢子,一雙老眼直向來往的狎客之中打掃:“是哪位找我?”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漢子,臉上難得有笑容:“老人家,是我,不認得了麼?”
欒震天聞聲投注,不由一怔,訝然說道:“這位老弟是……”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漢子笑道:“老人家好健忘,前兩天老人家還坐過我的馬車……”
欒震天猛然想起了假扮冒充“海貝勒”護衛,救金虎與石秀的那位,“哎呀”一聲,一把抓起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漢子的一雙手,連搖帶晃地歉然說道:“是你老弟,抱歉,抱歉,那晚上天黑,我沒能瞧清楚你老弟,今天一見面就認不得了……”
頓了頓,忙又接道:“你老弟找我,有什麼指教?”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漢子笑道:“怎麼老人家對我用起指教二字?老人家,先別問我何事造訪,我第二次登門,老人家就這麼待客麼?”
欒震天揚眉笑道:“沒想到你老弟這麼不客氣?算我失禮,走,咱們西樓談去!”說著,拉起面目冷峻的中年漢子便走!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漢子向著旁立王大娘了個招呼,然後跟著欒震天行向西樓,走了兩步,他笑道:“老人家,聽說梅姑娘有個未得傳話不許人登樓的規矩!”
欒震天笑道:“誰說的?”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漢子往後一指,道:“剛才那位!”
欒震天笑道:“你老弟是找我,又不是找她,怕什麼?”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漢子笑了笑,沒說話!
上了西樓,小玉早守在了樓梯口,看樣子,似乎只有她一人兒在。
欒震天上樓便道:“丫頭,見見這位,這位便是救金虎與石秀的那位……”
一望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漢子,接問:“老弟,我還沒有請教……”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漢子笑道:“老人家,我姓賈,叫賈子虛!”
欒震天道:“原來是賈老弟……”轉注小玉,道:“丫頭,見過賈爺!”
賈子虛忙稱不敢當,小玉卻已然拂了一拂:“原來是賈爺,我這兒有禮了,我家姑娘還沒有謝您呢!”
忙還了一禮,道:“彼此不見外,也是同路人,何須客氣!”
欒震天適時擺手說道:“丫頭,給賈爺沏壺茶去!”
小玉應了一聲,邁動蓮步,裊裊行去!
欒震天直往大廳讓客,賈子虛謙遜了一句,隨口問道:“怎麼,梅姑娘不在?”
欒震天搖頭說道:“她是個忙人,沒有一天能閒著,不是‘親王府’,便是‘貝勒府’,今天天剛黑就被‘寶親王’派人接去了!”
他口中的“寶親王”,是四阿哥弘曆!
賈子虛漫應了一句,笑道:“梅姑娘這般周旋於親貴之中,倒是件求之不得的好事!”
進了大廳,剛坐定,小玉已裊裊行進大廳,奉上香茗,喝了一口茶,欒震天笑道:“老弟,這般待客如何?現在可以說說來意了吧,我知道,要是沒什麼大事,你老弟是不會輕易跑來找我的!”
賈子虛點頭笑道:“不,錯老人家,我是有事,而且是大事,不知老人家可知道,貴會麾下的那家酒肆,已被‘血滴子’……”
欒震天白眉一軒,點頭說道:“這個我已經知道了,是……”
賈子虛截口說道:“是仇三爺受著傷來報了信兒?”
欒震天遲疑了一下,點頭說道:“不錯,你老弟找我,為的就是告訴我這件事兒?”
“不!”賈子虛搖頭說道:“老人家,我想見見仇爺!”
欒震天一怔,詫聲說道:“老弟要見仇老三?有事兒?”
賈子虛笑了笑,道:“我先請老人家聽段事兒,‘血滴子’圍捕仇三爺未成,仇三爺帶著傷走了之後,‘血滴子’那些人就化裝成酒客等在酒肆裡,準備抓那去找仇三爺、或形跡可疑的人!”
“有這回事兒?”欒震天神情一震,咬牙說道:“好狡猾、狠毒的東西,老弟,莫非……”
“聽我說,老人家。”賈子虛淡淡笑道:“從晌午等到日暮,他們沒有白等,上燈的時候,酒肆裡果然來了個人,但不是貴會中人……”
欒震天聽說沒白等,果然來了人,剛一驚,入耳那最後一句,心中又復一鬆,插口說道:“那是誰?老弟?”
賈子虛淡淡笑道:“郭璞,‘四海鏢局’那位新聘的帳房!”
欒震天“哦”地一聲,變色說道:“怎麼會是那小子?”
賈子虛道:“那誰知道,想必他是閒來沒事兒,想逛逛去,老人家可知道,郭璞進了酒肆之後,後果如何?”
欒震天冷哼說道:“一丘之貉,同是供人驅策、為人賣命的鷹犬,自然是一拍即合,親熱得很,自然是……”
賈子虛搖頭說道:“老人家,你錯了,他們打起來了,結果是兩名‘血滴子’廢了兩隻右手,十幾名‘血滴子’傷腕,三等領班那‘四川’唐門的唐子冀一隻右掌被長劍貫穿,郭璞毫髮無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