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〇
居左美少年面上倏罩寒霜,道:“我只愁殺不盡你們這班滿虜的鷹犬……”
藍衫客未在意地截口笑道:“罵得好,我不妨實告三位,這‘八方客棧’四周,已經佈滿了大內侍衛‘血滴子’與‘雍和宮’中的喇嘛,武學詭異的‘血滴子’,再加上密宗高手,還有那神仙難逃的火器,三位只要動我一動,只怕會……”
背後突然一聲冷叱,一個蒼勁話聲說道:“你騙得了哪一個?我早在你進店之初,已登上屋面遍查四周‘血滴子’和番僧們倒是有,可惜並非如你所說,是圍在‘八方客棧’的四周!”
藍衫客笑道:“那是你目力遲鈍,難以明察……”
“住口!”居左美少年忽地一聲輕叱,道:“我三人沒工夫跟你多嚕囌,滿虜鷹犬隻要撞在我手中,便絕難有一個活口,你閣下就少說一句吧!”話落,他方待招呼動手!
藍衫客忽然揚眉輕笑:“玩笑要適可而止,見好就收,魚娘,她兩位不認得我,難道甫別數年,你也認不得我了?”
入耳一聲“魚娘”,兩位美少年俱皆一怔,只見居右的那位美少年滿面詫異神色地問道:“閣下到底是誰……”
藍衫客笑道:“我提醒你一句,我姓郭,當年跟你一樣,是水上人家!”
居左美少年聞言臉色一變,居右的那位卻脫口一聲驚呼:“啊!你閣下是……是郭家的那位……”
藍衫客說道:“魚娘好記性,老人家的義子,我叫燕南!”
居右美少年又一聲驚呼,滿面驚喜地顫聲說道:“您、您是六少爺!”
藍衫客皺眉說道:“我不喜歡這個稱呼,你乾脆叫我燕南!”
居右美少年正是那當年俠盜魚殼之女魚娘,她美目湧淚,激動地急步趨前,便要拜下!
居左美少年突揚聲喝:“姐姐,滿虜的應犬們個個陰險狡詐,莫要……”
魚娘忙道:“不,不,妹妹六少爺當年我見過,容貌我依稀還記得,這位正是,一點不錯!”說著,她盈盈拜了下去!
藍衫客忙閃身,避了開去,道:“魚娘,咱們之間,不該有這套俗禮!”
魚娘恭恭敬敬地應了一聲,站了下去!
藍衫客則笑顧居左美少年,道:“呂姑娘如今對我還懷疑麼?”
那居左美少年正是何求仙人呂晚村的孫女兒呂四娘,聞言玉面一紅,道:“我並未見郭家六少爺!”
藍衫客道:“如今呂姑娘見著了,信麼?”
呂四娘美目略一眨動,道:“我聽說郭家的少爺們,人人都有……”
藍衫客一笑說道:“袒胸露背那不雅觀,當著姑娘家那也太不禮貌,姑娘且請看看這個!”
右掌往外一招即收!
只見桌上燭火一縮暴漲,屋中一陣奇亮!
呂四娘剛呆了,忽聽門外虯髯公笑道:“是郭家家傳絕學,錯不了了!”話落,他大步行了進來,隨手掩上了門,直趨藍衫客身邊,環目炯炯,揚眉笑道:“當年我褔薄緣淺,不想十多年後的今天,能見著老人家的六少爺,也算不枉此,堪以安慰了!”
藍衫客一笑舉手:“敬佩老人家,那是一回事,可是你別罵我,虯髯老哥哥,郭燕南這裡有禮了!”說著兜頭一揖!
虯髯公哈哈大笑:“罵還好,總比這一聲老哥哥折了我陽壽十年強,六少爺,我當之不起,這裡還禮了!”他也抱了拳!
笑聲中,虯髯公舉手讓座!
坐定,郭燕南一雙眼直望呂四娘:“呂姑娘,午間‘順來樓’上好一手‘冷霜刃’!”
呂四娘一張臉登時飛紅,道:“六少爺,你這才是罵人,午間你六少爺要是也在‘順來樓’上,你六少爺就不該這麼損人!”
郭燕南笑了笑,道:“我怎敢,錯非那郭璞,換個任何人也擋不了‘冷霜刃’!”
一聽郭璞,呂四娘面罩寒霜,挑了柳眉:“六少爺,你知道這個人?”
郭燕南點頭說道:“聞名已久,本是江南武林中的一條奇豪,前幾年突然離奇地失了蹤,沒想到他如今會出現在北京,而且跟他們混在了一起,頗出我意料之外!”
呂四娘冷冷說道:“這就叫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憑他也配稱奇豪!”
郭燕南搖頭說道:“此人若論武學,該是個上上之選,只可惜……”搖搖頭,住口不言!
呂四娘揚了揚眉,道:“這麼說來,六少爺你午間也在‘順來樓’上!”
郭燕南點頭說道:“在是在,可是別怪我不伸手!”
呂四娘道:“我想不出六少爺有什麼不能伸手的理由!”
郭燕南英了笑,道:“理由倒是有,只是我現在不能說!”
呂四娘眉梢兒微挑,方待再說,虯髯公突然說道:“六少爺,那郭璞也會使‘大羅劍法’?”
一句話攔過了話頭,他是個有心人!
郭燕南道:“這個我不大清楚,不過,很有可能,郭璞這個人領悟力極強,天資聰穎,過目不忘,當年他跟我三哥交過手,可能在那時候偷學了幾招‘大羅劍法’也說不定!”
虯髯公道:“這麼說來,他是個扎手人物了!”
郭燕南點頭說道:“稱得上是個扎手人物,此人如今已然身躍龍門,一步登天,成了海貝勒府的總管,要是不及早除去,對咱們來說,那該是一個最大的阻礙!”
虯髯公道:“他既會‘大羅劍法’,除他怕不是一件易事!”
郭燕南笑了笑道:“老哥哥莫忘記,我也會‘大羅劍法’,而且學的比他只多不少!”
呂四娘突然冷冷說道:“可惜你六少爺有理由不能出手!”
虯髯公眉鋒一皺,瞧了呂四娘一眼!
郭燕南則毫不在意地道:“彼一時,此一時,我在等最適當的機會!”
呂四娘揚眉說道:“六少爺,什麼時候最適當,難道要等他消滅了咱們這些個叛逆之後麼?”
虯髯公濃眉一軒,剛要開口,郭燕南已然笑道:“老哥哥,別委曲人,呂姑娘平白損失了兩柄‘冷霜刃’,氣憤在所難免,換成我也是一樣!”
虯髯公威態稍斂,沒說話,呂四娘也閉口不言!
郭燕南轉注魚娘,笑問:“魚娘,老人家近年來可安好?”
魚娘忙道:“托六少爺的褔,他老人家尚稱安好!”
顯然,當年那位俠盜魚殼,並未遇害!
話鋒微頓,魚娘不安地報笑說道:“六少爺,我還沒有叩問老夫人及大少爺幾位安好!”
郭燕南笑道:“都好,都好,大哥他們在家伴著她老人家,就我一人兒在家裡待不住,所以偷偷地跑了出來!”
魚娘道:“六少爺是什麼時候到的?”
郭燕南道:“我是今早剛到,聽說年羹堯要回來,我不知道他走的是耶條路,打算先來北京等著,沒想到他竟先到了!”
魚娘道:“師父跟我兩個也是這麼聽說的……”
郭燕南忽地說道:“對了,魚娘,三位是怎麼知道年羹堯早到了的?”
虯髯公插口說道:“本來我師徒三個跟六少爺一樣地被蒙在鼓中,可是今午我出門買東西的時候,無巧不巧地被我碰上了,這才曉得年羹堯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早到了北京!”
郭燕南點頭笑道:“巧得很,我也是碰見他跟那個滿族親貴騎著馬,帶著兩名護衛,大搖大擺地在街上走!”
虯髯公搖頭說道:“年羹堯膽大得令人佩服,他明知道有人要行刺,竟敢這麼大搖大擺,而且只帶了兩名護衛!”
郭燕南笑道:“為大將者,馳騁疆場,出生入死,都有一顆虎膽,再說凡是這種人泰半也很自負,他一身所學不差,再加上那位京畿第一高手的貝勒海青,他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