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葉菲瑤的命運綫拐了好大一個彎。

　　命運轉折系統在做著樣本實驗，他選擇了次一級的書籍世界進行數據篩選，葉菲瑤所在的世界是是他的樣本之一。

　　命運轉折系統向被選中的宿主提供幫助，看看命運能被修改到什麽地步。可惜目前的樣本大部分都隻造成了小小的偏離，甚至有的世界命運綫一動不動。

　　葉菲瑤，是第一個讓命運綫産生大幅度變化的。

　　按照原來的命運綫，她被人利用從人販子手中逃離，在別的鄉下村子躲了一年。至於那個死在火裡的姑娘，她死了，後來輾轉有人找到了她家，那房子早就拆遷，當時通訊不便，一直到十年後，才被已經黑化的她弟弟——男三號顧廉杰找到消息。

　　小說的邏輯有的時候不能太過仔細地考慮，於是還叫李招娣的女主角被黑化的顧廉杰好一頓折騰，按照作者的說法，這是虐戀情深的套路！「你是我的救贖而我是你的劫數」什麽的……系統都不想仔細看。

　　但是現在，葉菲瑤與顧廉杰的命運綫已經徹底扭轉了。

　　***

　　副局長錢峰把電話挂斷的時候，葉菲瑤的果脯才吃了一小半。

　　她以前吃飯的時間要控制，總是狼吞虎咽的，也就因爲現在吃的東西她不捨得，才一口一口慢慢吃。

　　「阿公，找到姐姐的家了？」

　　葉菲瑤還抓著半個果脯，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著錢峰看，等著回答。

　　「嗯。」

　　雖然還不確定，但巧合到這個程度可能性已經很高了，沒必要讓小孩子再擔心。

　　「幹得好，招娣，」錢峰把小姑娘從桌子上抱到地下，把她散在額前的頭髮別到了耳朵後頭，眼角拉出的細紋都顯得慈和，「你真棒。」

　　小姑娘那雙眼睛簡直要發起光來。

　　她差點把果脯丟了，認真地抬頭去看錢峰：「我很棒是嗎？」

　　「對，你很棒，非常棒。」

　　葉菲瑤下意識地站直了，有一點點驕傲。她笑得甚至有些滿足，看得錢峰忍俊不禁。

　　錢峰示意葉菲瑤跟他出去，「餓了吧，我不應該給你吃太多零食，好孩子要好好吃飯，我們食堂挺好吃的，別挑食啊，多吃點。」

　　葉菲瑤趕緊把剩下一半的果脯全塞到嘴裡，像是小倉鼠一樣拼命地嚼，錢峰趕緊把剩下的那個果脯用塑料包好，塞到了她口袋裡。

　　「慢點吃，吃完我再送你點。」

　　他帶著葉菲瑤來到了食堂。

　　洛安市公安局總是要比葉菲瑤之前去過的地方大多了。足足有六層樓高，墻壁才刮了大白，光潔漂亮。

　　食堂在二樓，地方挺大的，在食堂吃飯的來來往往，現在坐著就能有七八十個人。

　　坐在食堂中央的這幾個小孩兒可以說是鶴立鶏群。

　　小四哥哥還能專心致志地吃飯，自己吃兩口就換成勺子給弟弟喂鶏蛋羹。小弟弟坐在哥哥懷裡特別乖，眼睛都快長到勺子上，勺子一靠近就張嘴，露出幾顆白嫩嫩的小乳牙，吃得特別滿足。

　　林秀秀和祝喜樂自己吃自己的，倒是那個小嬰兒非常不給面子，一直在哭。

　　哭聲不大，就是委屈巴巴地小聲哭。

　　葉菲瑤趕緊跑過去，扒著警察阿姨的袖子，自己出現在小寶寶的視綫裡。

　　她不哭了。

　　小寶寶不出聲，好奇地看了葉菲瑤好一會兒，脆生生地笑起來，還伸手想要去抓葉菲瑤的手指。

　　女警察終於從哭聲中解放出來。她笑著把懷裡的小寶寶往葉菲瑤的眼睛地下送：「你要不先給她起個小名？」

　　「可以嗎？！」

　　得到肯定回答的葉菲瑤感覺被委以重任，她去碰小寶寶的手指，自己露出一個暖暖的微笑：

　　「叫團團好不好？」

　　雙溪村那個被哥哥寵著的小女孩兒就叫團團。

　　葉菲瑤還不認識字，她能做到的，就是把自己想到的最美好的祝福送給小團團。

　　暫時有了小名的團團終於喝了大半瓶的熱奶粉睡著，葉菲瑤也坐在餐桌邊，慢慢吃起飯來。

　　食堂的味道其實很一般，但是最近吃過苦的小孩子們誰都沒挑食，一口一口吃得非常香。

　　接下來的具體事情就不是葉菲瑤能參與的了。

　　案子牽涉過大，才幾天，刑警隊已經抓到了十幾個喪盡天良的混蛋。這次的抓捕行動極其迅速，一時之間還沒反應過來。案情上報之後，洛安局裡緊急開了會，聯合檢察院向請求外援，最後聯合另外幾個城市的警力一同參與抓捕。

　　等暗裡那些利益相關者想像過去一樣來鬧事混過去的時候，這才發現老辦法行不通了。

　　一個月的時間，整個川西配合起來，連帶著蔓延到周邊三個省，順藤摸瓜抓捕了七十多個犯罪嫌疑人，最早的案情能够追溯到二十幾年前。

　　事情真的鬧大了。

　　以往的老辦法行不通，全村拿起鐵鍬想要阻止買來的媳婦兒孩子被帶走，可來的不再是三兩個小民警，而是幾十個裝備齊全的防暴警察。

　　當然，這是後來的事情。這幾個住在公安局的孩子們完全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他們只是又吃了一頓午飯，就等來了爸爸媽媽。

　　林秀秀和祝喜樂的。

　　來的不止她們倆的爸爸媽媽，還有別的親戚，足足來了十三個。辦公室被這群家長擠滿了，他們一個個圍上失而復得的心肝寶貝，哭聲此起彼伏，有委屈，有慶幸。

　　葉菲瑤和小哥哥坐在角落，看著他們的情感發泄。

　　她一直摸著那塊兒玉石，幻想著自己真正的爸爸媽媽是不是也會這樣想她。

　　可她想不出來。

　　葉菲瑤有些沮喪，她窩在椅子上，小聲開口：「四哥哥，我也想要爸爸媽媽。」

　　小哥哥也沒講話。他弟弟坐在他旁邊，還是扭來扭去，被他緊緊地抓著。不過他另一隻手在葉菲瑤的手背上拍了拍。

　　這可能是他表達過最直白的善意了。

　　葉菲瑤抬頭，看著兄弟倆，突然更難過了。

　　他們倆，也沒人來接。

　　這麽一想，這個世界上苦的人還是很多的。葉菲瑤舔了舔嘴巴，戀戀不捨地把口袋裡藏了一天的果脯拿了出來。

　　秀秀和喜樂有爸爸媽媽，她們應該不需要吃甜的。

　　葉菲瑤笑著，眼睛眯成一條縫，有點蠢，又可愛得過分。

　　「給你嘗嘗，很甜的，」她說，「吃了就不難過了。」

　　小哥哥還沒伸手接，小弟弟就探過半個身子想要抓到自己手裡。接下來就是兄弟倆的戰場，弟弟年紀還小，不能吃這種零食，小哥哥被弟弟搞得抓狂，果脯放到哪裡，弟弟的眼神就跟到哪裡，他被照顧的好，精力十足，沒完沒了。

　　葉菲瑤看得差點笑出聲。

　　小哥哥沒招了。

　　他皺著眉，一隻手按著弟弟的臉讓小貪吃鬼離得遠一點，一邊用邊側的牙撕下包著的塑料袋，在香甜的果脯上咬了一口。

　　知道沒戲了，弟弟委屈地在哥哥胳膊上也咬了一口。米粒大小的牙齒非常有力度，就差磨牙。

　　小哥哥僵住了。

　　一直努力綳著的臉終於綳不住，有點垮塌，看上去難過得有點想哭。

　　他也不去管咬著他的弟弟，缺了一塊兒的果脯還抓在手指上，低頭張小口往掌心一吐。

　　——掉出一顆小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