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等級

　　開場是一段聽起來十分蕭索的風聲，風聲過後，寧飛揚舉起話筒，閉上了眼睛不去看臺下的人，努力讓自己忽視那一道道扎人的視綫，還有刺眼的舞臺燈光，想想自己是在一間KTV裡，旁邊只有兩個損友。

　　她要做的，就是好好地唱完這首歌，讓那兩個損友誇她！

　　風聲消散，寧飛揚開口，用一段哼唱接上。

　　台下有聽出這首歌的女生開始竊竊私語，一兩個人小聲說話還沒什麽影響，一群人竊竊私語頓時讓整個演播廳都陷入了一種「嗡嗡嗡」的狀態中。

　　好在不管是寧飛揚還是那幾位導師，都是聽的耳機裡的聲音，完全忽視了環境音的變化。

　　哼唱結束，伴奏響起，寧飛揚沒有睜眼，舌頭後壓，一連串戲腔流暢的唱出，瞬間引起了台下導師們的注意！

　　唱過戲腔的人都知道戲腔不好唱，很多人唱出來的戲腔都只是聲音壓細之後的僞戲腔，幷沒有那種讓人聽起來驚艶的感覺。

　　然而寧飛揚不一樣，她能唱，而且唱的還很好聽。

　　她那位便宜師父就說過，她唱歌的時候，滿分十分，普通嗓音勉强能拿一個及格分六分，但戲腔可以拿到九分，海豚音可以拿八分，如果好好練練，也是一位翻唱界的大神，可惜寧飛揚太懶，一年也才錄個兩三首歌，其中一半還是合唱，所以至今也只有少數的讀者知道她唱歌還不錯。

　　可以說她今天選的這首歌，是最能展現她優點的歌曲了。

　　戲腔不長，只有四句話，唱完之後是一小段間奏，寧飛揚睜開眼睛，忐忑的看了一眼台下，發現幾位導師的表情還算不錯，頓時鬆了口氣，然後準備開唱主歌。

　　便宜師父評價的勉强六分讓好幾位導師都失望的動了動眉毛，寧飛揚看的心頭一顫，一句話有一個音卡了一下，差點忘詞，於是她乾脆又閉上了眼睛，然後抬起手在半空中裝模作樣的揮了揮，裝作一副唱到了忘情的樣子，來掩飾自己普通亂跳的小心臟。

　　主歌很短，副歌的音也沒有很高，寧飛揚完成的無功無過，然後就到了結尾飈海豚音的部分。

　　她偷偷吸了一口氣，然後跟著伴奏裡的和聲一度一度往上飈。

　　閉著眼睛的寧飛揚沒有看見，台下的導師們又露出了驚喜的表情。

　　一段海豚音結束整首歌的演唱，寧飛揚在掌聲中睜開眼睛，抿著嘴唇看臺下人的表情。

　　有鼓掌，就說明我的表演還……可以吧……？

　　寧飛揚慫慫的站在臺上，一副乖巧.jpg的樣子，看的有位女導師直接笑出了聲。

　　「不用這麽緊張，你發揮的不錯，這首歌很適合你。」

　　寧飛揚定睛一看，說話的這位是聲樂導師張穎萱，本來咚咚直跳的小心臟立刻跳得更厲害了。

　　張穎萱可是華語樂壇的老牌天後了，組合出身，後來單飛，寧飛揚還在上初中的時候，大街上放的歌曲總少不了這位的作品，經典曲目一首接一首，唱功毋庸置疑，前不久還在另一檔衛視歌唱節目裡拿下周冠軍，能被這樣的人肯定，她前二十一年做夢都沒有想過。

　　另一位聲樂導師林逸也拿起了話筒說：「寧飛揚的聲音條件很好，天生適合唱歌，但是發聲方式和用嗓的技巧很糟糕，聽得出來，沒有經過專業的訓練，相信在經過一定的培訓之後，會綻放不一樣的光彩。」

　　寧飛揚覺得自己有點暈。

　　林逸出道雖然比張穎萱晚，但他是憑藉唱功，從全國海選拼殺出來的歌唱類選秀節目冠軍，出道至今不到五年，雖然個人形象因爲團隊不給力實在太「親民」，但提到他，沒人不對他的唱功竪大拇指。

　　接連被兩位大佬表揚，寧飛揚覺得自己馬上就要上天了。

　　然而下一刻，就有人來給她潑冷水了。

　　舞蹈導師許文章問她：「在剛才的能力展示中，你沒有展現你的舞蹈實力，你會跳舞嗎？」

　　寧飛揚渾身僵硬的扭了扭頭。

　　許文章一點也不意外，但表情略嚴肅：「女團偶像不要求你跳的很棒，但是肢體得協調，這樣吧，我們隨機給你一段音樂，你隨便跳一下，我們看看。」

　　寧飛揚似乎聽見了自己全身關節都在發出抗議的「咯吱」聲，但她不能拒絕，因爲旁邊的梁素已經接話說：「那就22號曲目好了，很適合她今天的妝。」

　　梁素說完，沒有人徵求寧飛揚本人的意見，耳返裡傳來了後臺場控的聲音。

　　「歌曲還有三秒播放，請做好準備。」

　　寧飛揚僵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準備，直挺挺的抓著話筒，像跟杆子一樣立在臺上。

　　音樂響起，她突然待了一下。

　　這是一首電音古風歌，前不久她最長逛的網站舞蹈頻道還專門舉辦了這首歌的舞蹈大賽，她看了不少排名靠前的視頻，被那些長腿小姐姐迷的不要不要的，結果今天就輪到了她。

　　腦子裡努力回想那些長腿小姐姐的動作，寧飛揚僵硬的動了起來，原地跳了幾下，雙手胡亂擺動著，然後在原地轉了個圈，左脚拌右脚差點沒站穩一屁股坐地上。

　　「OK！」許文章抬起手停了音樂，「看出來了，你確實不會跳舞。」

　　寧飛揚感覺自己整個人尷尬的都要燒起來了，如果不是臉上抹了幾層粉，恐怕所有人都能看出她的臉紅成了猴屁股。

　　成林西適時出聲：「好的，晋江練習生寧飛揚已經展示完畢，我們討論一下，稍後給你等級評定結果。」

　　幾位導師交頭接耳，有時點頭有時搖頭，看起來非常認真。

　　寧飛揚在臺上不停的祈禱自己不要被分到F班去，那實在是丟臉。

　　好歹唱歌還不錯呢，給個D也行啊。

　　很快，導師們的意見統一了，成林西拿起話筒宣布：「晋江練習生寧飛揚的最後等級是——」

　　寧飛揚屏住呼吸，瞪大眼睛。

　　「——C，恭喜你。」

　　C？

　　寧飛揚喜出望外，學著其他練習生給台下鞠躬道謝，然後按照耳返裡的聲音指示下臺，踏出舞臺光照範圍的一瞬間，她雙腿一軟就要跪倒地上，被正好在旁邊的一個工作人員一把拉住。

　　「哎喲小心！」

　　把全身的重量都挂在了好心人身上，寧飛揚顫著聲音問：「能…能給我個凳子坐一下嗎……」

　　工作人員一聽，哭笑不得的從旁邊拿過來一個小馬扎塞在她屁股下面，讓她靠墻坐穩。

　　「緊張？腿軟了？」

　　感覺自己渾身無力，眼前發黑，寧飛揚搖了搖頭：「可能是低血糖。」

　　她本身就有容易低血糖的毛病，晚飯節目組又只給發了那麽點沒油水的東西，沒暈在臺上已經很好了。

　　工作人員趕忙通過對講機，讓其他人拿了一瓶酸奶和兩塊巧克力過來。

　　「餓了吧？先吃點東西墊墊，之前沒給你們吃太多，因爲很多女生都要保持身材上臺表演，等會兒能站起來了就去休息室那邊，那邊還有小蛋糕什麽的，可以供你們吃到飽。」

　　「好的，謝謝。」

　　小口小口吃掉工作人員拿來的東西，寧飛揚總算是回了血，眼不花腿不軟，站起來之後還了小馬扎，走到了休息室外。

　　休息室門口擺著一張桌子，桌子上是各個等級的貼紙，寧飛揚在旁邊人的指導下，撕了一張C等級的貼紙貼在身上，一本滿足的拍了拍，然後走進了休息室。

　　休息室裡還有好多位之前已經評定了等級的女生，正捧著食物吃得開心，周圍立著好幾架攝像機，全程記錄。

　　寧飛揚取了蛋糕之後選了一個攝像機死角的位置坐下，埋頭吃得開心，完全沒注意到有一台攝像機緩緩轉了過來，對準了她。

　　頭一次參加真人秀的小天真，幷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遠程遙控攝像機這種東西。

　　死角？不存在的。

　　吃飽了之後，寧飛揚回到了位置上，旁邊的兩個小姑娘已經不在位置上了，估計正在候場。

　　自己的等級評定已經結束，剛剛又填飽了肚子，寧飛揚坐在位置上，沒一會兒就開始犯困，很快歪著腦袋就沉入了夢鄉，完全忘了旁邊還有一台攝像機正對自己，把一切忠實的記錄了下來。

　　……

　　「女孩兒們！！」

　　寧飛揚被突然炸開的聲音突然嚇醒，差點從位置上跳起來，左看右看，發現兩個女孩已經回來了，身上各貼著B和D的貼紙，而剛才突然喊出聲的，是不知道什麽時候跳上臺的成林西。

　　兩百多號人，整整一百組練習生參加評定，現在時間已經很晚，像寧飛揚一樣睡著的不在少數，還有被成林西這一嗓子嚇得直接從凳子上坐到地上去的，旁邊的人趕緊伸手去拉，一時間，演播廳裡熱鬧非凡。

　　成林西笑呵呵的看著女生們的反應，等大家逐漸安靜了才說：「現在時間不早了，但是我們的評定還沒有結束，尤其是那些還沒評定的女生，不要讓自己陷入沉睡，嗓子和肌肉睡過去了，等會兒的表現肯定不會好，保持□□，好嗎！」

　　女生們稀稀拉拉的答應著「好」。

　　成林西又笑：「知道這麽幹說你們也興奮不起來，所以我準備了一首歌。」

　　說完，他打了個響指，一個家喻戶曉的神曲前奏響起，全場爆笑。

　　「來來來都站起來，跟我一起跳啊！」

　　成林西站在臺上跟著歌曲動次打次的節奏不停地在原地跳動，明明只是廣場舞，却硬生生被他跳出了偶像范兒，其他幾個導師見狀也笑哈哈的衝上舞臺和他一起跳，台下的女生們也都沒忍住，各種群魔亂舞。

　　寧飛揚一副沒睡醒的樣子跟著大家站起來，抬起手毫無章法的在原地蠕動，跳著跳著就精神了，然後也跟著大家哈哈大笑，一邊笑一邊跳，感受這種興奮的氣氛。

　　一首歌時間很短，不到四分鐘，但是所有人都像是打了鶏血一樣開心，效果確實很不錯。

　　「興奮起來了吧？狀態調整好了吧？」

　　「對——」

　　「那麽我們繼續等級評定，有請下一組練習生出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