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淘汰

　　室友出於關愛陪著她去食堂吃飯， 然後還深入溝通和交流——當明白兩人明明吃過飯了還硬要陪自己來食堂吃一頓的原因之後，寧飛揚還覺得有點感動。

　　然後她大概講了一下剛才她那麽認真的原因。

　　沒有提魏世昌一個字，只說是覺得自己在202裡可能混不出頭，所以還是專注老本行，準備好好碼字，給自己多留一條路， 然後碼字的時候正好寫到了一個小高/潮，反派出來蹦躂了一下，然後被主角打臉，所以才讓她的情緒有那麽明顯的波動。

　　知道自己搞了個烏龍， 兩個女生有點尷尬， 然後爲了掩飾尷尬，同時選擇岔開話題，和寧飛揚聊起了明天的淘汰環節。

　　三個人開始猜有哪些練習生會留下，又有哪些練習生會被淘汰，一頓飯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當晚，寧飛揚把寫完了還沒有發的文又多檢查了兩遍，然後放進存稿箱，抓著手機上床，縮進了被窩裡。

　　她沒有看微博，也沒有看晋江評論區， 而是打開了搜索頁面， 開始搜魏世昌的照片，找高清大圖， 一張一張存到手機裡。

　　不搜不知道，一搜嚇一跳，寧飛揚現在才知道，原來魏世昌之前參加過不少綜藝類節目，網上的很多高清大圖，都是一些人從這些節目裡截出來的。

　　看圖哪有看會動的人來的乾脆？

　　於是寧飛揚在收了十幾張圖之後就關了搜索頁，直接點開了一檔魏世昌最近參加的一個訪談類節目，點擊觀看。

　　寧飛揚見到了一個和與她在一起時不一樣的魏世昌。

　　那種親切感消失殆盡，整個人看起來只剩下「冷」，回答問題的時候，雖然也足够幽默風趣，但是總讓人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距離感，在心裡得出明確的認知——這個男人，不是我能肖想的人。

　　節目中的魏世昌正好在回答小編有關他在娛樂圈內的投資方向，寧飛揚的耳朵一下就抓住了其中的重點關鍵詞。

　　「小說。」

　　魏世昌說：「前幾年各大影視公司就像是瘋了一樣到處購買IP，但是說真的，他們買下來的IP能不能用，有沒有用，誰也不知道。他們的策略就是廣撒網，能不能撈到一條金魚，完全靠運氣，但是只要能撈到一條，之前投入的所有成本，就全都能收回了。」

　　沒有出鏡的小編贊同的嗯了兩聲。

　　「但是，這是不對的。」魏世昌的表情突然嚴肅，「即使我對這個行業不算太瞭解，我也知道這樣做對這個行業弊大於利。」

　　「廣撒網，是在節省挑選的這個過程，表面上看，有利於行業繁榮，因爲不管寫成什麽樣，只要過得去，運氣好被影視公司看上了，那麽就能够賺錢，但是這就很容易造成創造者們，也就是那些文藝創作者把路走偏。」

　　「他們寫作的目的，就只剩下把作品賣給大公司，然後趕緊出下一個作品，但是質量如何，天知地知。」

　　鏡頭外的小編發出了一聲意味不明的聲音。

　　魏世昌突然露出了一個有些嘲諷的笑容：「下游廣撒網，上游自然也這麽做，刊載這些作品的網站爲了賣更多的IP，通常會花大價錢，簽更多良莠不齊的作品，吸引良莠不齊的創作者簽約。而正常的行業生態，應該是讀者養活創作者，而非經營者來養活創作者。一旦下游意識到這樣的廣撒網效率不高，把網收緊，這些圈養失去競爭力的創作者的網站，面臨的只有破産倒閉一條路。」

　　「比如我知道的，今年上半年，比較有名的小說網站，就垮了三個，還有幾個正在苦苦支撑，大量腰斬成績不好的作品。」

　　「不只是小說，漫畫也一樣。」

　　「原本看渾水好摸魚的創作者在很短時間裡，就從天堂落入寒冬，不受影響的只剩下那些真正靠著讀者養活的，真正有本事的人。」

　　小編用一種恍然大悟的語氣說：「對對對，您說的一點沒錯！」

　　魏世昌變了一下坐姿，接著說：「說到這，就要回到之前你問我的那個問題了。」

　　「我的投資規劃。」

　　「IP要不要買？當然要，但是絕對不能像其他人那樣，不管不顧，不分好壞，先買了再說。我要做的，就是先找一撥人，當然也有可能是我自己，在衆多的作品中先挑選，挑中之後，再來進行改編和包裝。」

　　「我要做的，不是單一的投資，而是做一個能够良性循環的生態圈，錢我不缺，我只想做事業。」

　　……

　　看完全部採訪，寧飛揚覺得下午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情緒又開始在胸腔內翻涌。

　　她覺得自己很幸運，看的第一個視頻就是和她相關的內容，而且魏世昌和她的看法幾乎一致。

　　同時，她爲自己能成爲魏世昌規劃的「生態圈」中的一環而開心，但也正因爲如此，她更需要注意了。

　　機關師已經是完成作品，能改編基本上靠的是魏世昌的私心，但這篇年代文還在創作中，不管從哪方面來說，她都應該用最認真的態度去對待。

　　越想情緒越波動，寧飛揚很想立刻爬起來再肝一章，但看一眼時間，發現不早了，於是爲了調整心情，另外找了一個輕鬆向的綜藝看了一會兒，當看到魏世昌頂著一個塑料桶接沙包時，她差一點綳不出笑出聲。

　　情緒調整完畢，寧飛揚關上手機準備睡覺，本以爲自己會睡不著，却不想閉上眼睛之後沒多久就陷入了沉睡，幷且一夜無夢，直到天亮。

　　……

　　昨天的投票在淩晨一點鐘截止，節目組的工作人員熬夜統計了數據，然後做了今早淘汰環節需要用的大屏幕PPT動畫，當練習生們進場的時候，就看到許多工作人員都面帶疲色，接二連三的打著哈欠。

　　練習生們按照第二次公演的分組分區就坐，寧飛揚旁邊坐著姜瑜，另一邊就是通道，位置有點偏，但是面前就是一個攝像機，把她的一舉一動都給忠實的記錄了下來。

　　已經進行過一次淘汰，練習生們已經非常熟悉這個環節了，沒有人提前哭，但不少人的臉色都不好看，看起來像是知道自己肯定會被淘汰。

　　成林西穿著一身非常炫酷的皮衣出場，從升降臺出現的時候，引起了在場所有女生的尖叫。

　　包括寧飛揚。

　　當然，她的尖叫有很大程度只是因爲跟風罷了，畢竟面前有個攝像機，該做的樣子還是要做。

　　「各位練習生們，百社計劃202到了第二輪淘汰的時候了，現在坐在場內的，一共有一百一十位練習生，但這個環節結束之後還能留在202莊園裡的，只有六十位，也就是說，我們將淘汰掉將近一半的練習生。」

　　剛剛還在因爲成林西出場而歡呼的練習生們頓時陷入沉默，氣氛從沸騰直接落入冰點，寧飛揚一眼就看見了斜前方一個女生突然伸手抱住旁邊的人，把臉埋在了對方肩膀處。

　　成林西抬起一隻手，環視台下：「上次排在第六十一位的，是哪位練習生？」

　　一個燙著大波浪的紅髮練習生舉起了手。

　　成林西看著她，臉上帶著標準的偶像營業式笑容：「如果這一次你的排名依舊是六十一，那麽等待你的，將是……」

　　成林西沒有說出那個詞，但台下不少女生都接話說：「淘汰。」

　　紅髮女生本來就不是很好看的臉色更蒼白了，抿著嘴唇點了點頭。

　　成林西又笑了笑：「但是只要你進步哪怕一名，你在第二輪淘汰中，就能生存。一名只差，一步天塹。」

　　女生非常勉强的擠出來了一個笑容。

　　成林西不再看她，視綫在場內掃了一圈，說：「這讓我想起了我還是練習生的時候。」

　　「我的粉絲都知道我在公司做了六年練習生，而在我做練習生期間，公司先後推出了兩個偶像男團，公司裡我的那些練習生前輩，爲了最後那幾個極爲有限的出道位，可以說爭的是頭破血流。」

　　「我認識一個在舞蹈方面教了我很多的哥哥，比我早兩年進公司做練習生，但是年齡比我大四歲，第一次競爭出道，失敗了，第二次又競爭，他跟我說——林西啊，要是哥這一次出不了道，就沒臉在公司繼續待下去了，回老家接老爸的麵館做雜醬面去。」

　　「後來，他是出道預備團裡，最後一個被剔除掉的練習生。」

　　「那才真的叫一步天塹，那天晚上，他躲在被窩裡哭了一晚上，第二天就拎著行李走了。」

　　說到這，成林西臉上的笑容已經全部消失：「你們其實很幸運了，還沒有出道，有些人，甚至連最基礎的東西都還沒學會，就已經有了鏡頭分量，有了曝光度，哪怕從這裡被淘汰了，出去之後依舊可以走偶像這條路，而不是像我那位前輩一樣，帶著行李，回家煮雜醬面。」

　　「所以都給我打起精神來！」

　　「不管是什麽樣的結果，都是你們這段時間努力換來的成績，好好面對！」

　　寧飛揚還在消化成林西剛才講的那個故事，旁邊姜瑜忽然舉起了手。

　　「成PD，那位練習生前輩，真的回家做雜醬面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