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想清楚

　　兩個女生就「一篇小短文的版權能賣多少錢」爲中心展開了一段漫無邊際的猜測， 小到幾百塊大到幾十萬，猜了個遍，最後得出了一個「不管是多少錢她們都算是賺了」的結果，幷約定好，等拿到了錢，哪怕是請假， 也要到外面去吃一頓好的。

　　然後，兩個人開始討論該吃什麽好，從家鄉特産聊到杭市特色，一邊討論一邊流口水， 就這麽聊到了節目正片結束， 等跟著大家一起茫然起身的時候，才意識到時間竟然就這麽過去了。

　　寧飛揚趕著回宿舍碼字，寫新的更新，姜瑜則在人群中游走，尋找《青莊逍遙游》的隊友們，和她們分享這件事，幷叮囑她們，在塵埃落地之前，不要把這個消息透露出去。

　　不過有多少人能管住自己那張嘴呢？

　　「我跟你說個秘密，你不要告訴別人」這種事， 一般來說， 很快就會傳的人盡皆知。

　　所以當寧飛揚一覺睡醒，感覺全體練習生好像都知道她那篇小短文賣了版權的事， 好幾個根本不熟的女生都特意跑來恭喜她，一開始把她弄的雲裡霧裡，後來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頓時覺得哭笑不得。

　　這都還沒賣呢，這些人就表現的好像她已經拿到錢了一樣是怎麽回事兒啊，比她還關心她的錢包，閒得慌嗎？

　　不過很快，寧飛揚就理解了這些練習生的心態。

　　因爲再過一天，這裡的練習生就會走掉將近一半，莊園裡的氣氛空前緊張，她們急需什麽事情來轉移一部分注意力，不然有些人真的會撑不住。

　　想通這一點之後，寧飛揚也不知道自己該做點什麽好，想了半天，最後選擇了加更……

　　周日是節目組安排了課程的最後一天，但說是課程，實際上也就是練習生們和各科導師之間的自由互動，幷不强制到場，於是寧飛揚選擇在宿舍裡待著，碼字寫文，破天荒的三更萬字，還額外寫了一篇記錄這段時間以來參加節目的感想發在微博上。

　　三條更新提示，一條抒情小短文，接連四條微博讓寧飛揚的微博消息提示在短時間內又暴漲了一次，好在她是電腦端登陸，所以除了右上角的數字有變化之外，幷不卡。

　　隔了大概十分鐘，寧飛揚去上了個厠所，回來點開了消息通知，準備看看大家的評論。

　　結果一點開，她首先看到的就是幾個被轉發次數超多的評論。

　　【什麽？！飛揚要被淘汰了？！垃圾節目！！】

　　【呵呵，垃圾節目不看也罷！】

　　【孤兒剪輯就算了，這是什麽意思，讓我們溪溪給你們靈選之女讓路嗎？】

　　【天哪！！快給飛揚投票啊！！救救孩子！！！】

　　……

　　寧飛揚：「？？？」[黑人問號.jpg]

　　不是，等等，發生什麽了？？怎麽這些人都覺得她馬上要被淘汰了？？

　　寧飛揚趕緊點開了當條微博，發現根源來自她那篇抒情小短文，有人把她結尾那句「就算從此告別，我們同走過一段擁有獨特風景的路，就是最最難得的緣分」當成了「淘汰預告」，特別真情實感的在下面亂猜，說她應該是已經得到了節目組的勸退通知，不然不會有這種感慨。

　　看著這些留言，寧飛揚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她明明是在和那些即將被淘汰的練習生道別，怎麽就成了她的淘汰預告？

　　她在第二次公演之後獲得了很高的加票，就算網路投票數量不多，也不至於被淘汰，最多只是排名不好，再怎麽也不會在最終結果公布之前發什麽「淘汰預告」，這不是明擺著打節目組的臉嗎？

　　寧飛揚腦筋急轉，思考著該怎麽解釋這個誤會。

　　直接發條微博用最直白的方式解釋？

　　但是這樣就太打臉那些以爲她要淘汰的粉絲了，似乎不太好。

　　或者用比較委婉的方法來表達自己其實根本沒有那個意思，你們大家不要亂猜？

　　可要是他們又理解出錯，把她當魯迅來猜，意思越理解越偏，豈不是更令人頭大？

　　想著想著，寧飛揚覺得有點頭疼，眼看著轉贊評越來越高，不少人已經開始有組織有紀律的刷#202淘汰內幕#和#寧飛揚淘汰#的關鍵字話題，再不闢謠說不定就上熱門和熱搜了，到時候再去收場就來不及了。

　　就在寧飛揚琢磨措辭準備發微博闢謠澄清的時候，走廊上響起了一陣脚步聲，然後宿舍門被人從外一把推開，一位年紀還不到三十歲的女副導演氣喘吁吁地看著坐在電腦前的她，一臉警惕。

　　「你在幹什麽？」

　　寧飛揚有點心虛，趕緊起身解釋：「我不是故意的！上了個厠所出來就看見了他們斷章取義，正準備闢謠來著！」

　　聽到她不是故意的，副導演長出了一口氣，然後一邊順呼吸一邊走到她旁邊，看了一眼她的電腦屏幕。

　　寧飛揚的電腦屏幕界面正停留在發博界面，而且已經寫了一個澄清公告的開頭，證明了她說的話。

　　副導演緊張的身體漸漸放鬆，抬手撥了撥跑亂的頭髮，問她：「你打算怎麽澄清？」

　　寧飛揚尷尬的笑笑：「直接說，我怕委婉了他們又瞎猜。」

　　副導演滿意的點點頭：「行，你寫吧，我可以幫你參考一下措辭什麽的……不過在這方面你可能比我專業，我應該什麽都不用做。」

　　寧飛揚忙不迭的點頭，然後坐回位置上，雙手飛快的在鍵盤上動著，删删改改，沒一會兒就打出了一篇簡短而且直接的闢謠通知。

　　她回頭看了一眼副導演，略帶小心的問她：「這樣可以麽？」

　　「可以，你發吧。」

　　寧飛揚輕推鼠標，剛準備點擊「發布」，放在桌面上的手機就突然響了起來。

　　精神集中的她被突然響起的鈴聲嚇了一跳，但還是先點擊了發布，然後才伸手去拿手機，看來電顯示。

　　一個歸屬地標注爲「北京」的陌生手機號。

　　這個時候會打電話來的，難道是那個準備買版權的漫畫工作室老闆？

　　寧飛揚朝副導演揚起一個歉意的笑容，站起身，按下通話鍵，然後朝陽台走去。

　　「喂，你好？」

　　電話那邊安安靜靜，沒有一點聲音。

　　寧飛揚停下脚步，把手機拿到眼前看了一眼。

　　通話中，信號滿格，沒問題啊？

　　重新把手機放回耳邊，她又「喂？」了一聲。

　　這一次，對面終於有聲音了。

　　「你要被淘汰了？」

　　對方聲音有點低沉，通過電流之後，帶有一種特殊的磁性，聽的她感覺整個頭皮都在發麻，有那麽一瞬間，她感覺自己好像意識空白了。

　　她聽出了這個聲音的主人，正是幾天沒有聯繫她的魏世昌。

　　寧飛揚張著嘴，過了兩秒鐘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結結巴巴的回答：「沒…沒有，都是…誤會！」

　　然後用最快的速度衝到陽臺，然後關上了陽臺和宿舍之間的隔間門，避免談話聲被還在宿舍裡的副導演聽見。

　　魏世昌幷不知道她這邊的情况，音調提高，帶著些許質問：「誤會？真的是誤會嗎？」

　　寧飛揚小聲解釋：「你看到我發的那篇文章了吧？我只是看大家的狀態不太好，明天就是第二次淘汰了，想安慰一下那些會被淘汰的人，但是沒想到發出去之後被一些人誤會了。」

　　「真的？」

　　「真的！就在你打電話來的時候我才剛發了澄清微博，你不信可以現在去看！」

　　「那就好。」魏世昌的聲音中帶上了明顯的笑意，聽起來非常溫暖，「我就說你再怎麽不至於在第二輪就被淘汰，剛想給你刷票呢，還好先打了個電話確認。」

　　魏大佬給我刷票？！

　　想到當初在晋江評論區裡看到的那一溜深水魚雷，寧飛揚瞪大眼睛，想也不想的拒絕：「別！你別給我刷票！太嚇人了！」

　　魏世昌頓了頓，語氣有點委屈：「你嫌弃我嗎？」

　　瞬間，寧飛揚就腦補出了魏大少擺出委屈臉的情景，有一種能讓人心肌梗塞的萌感，讓她覺得有點呼吸困難，連說話都變得艱難起來。

　　「不，沒有，我不嫌弃，我就是覺得……如果你來刷票的話，我的最終票數可能會有點……不太真實，我的實力，不值得那些票。」

　　「嗤」魏世昌發出了一個不屑的聲音，若有所指的說，「和有些人相比，你拿第一我更容易接受。」

　　寧飛揚感覺呼吸更困難了：「不是……你們公司也有練習生參賽啊，你可以給她們刷一刷，我看她們有幾個人，在這一輪有點危險了。」

　　這一刻，她完全忘了當初自己定下的，要把所有櫻桃娛樂的練習生踩在脚下，把她們全部卡在出道位之外的目標了。

　　然而魏大佬的反應有點出乎她的意料。

　　他說：「我們公司？誰？啊……哦，櫻桃娛樂。嗯，確實是有人參加，但是這個和我沒多大關係。」

　　寧飛揚有點懵：「……啊？」

　　「我雖然是老闆，但是基本隻出資不出力，她們的運營推廣一類，我從來不插手，就算是要刷票，錢也不會直接從我這裡出，而是走公司的賬——你明白嗎？」

　　「……那你上次接受節目組邀請……」

　　「上次公演的嘉賓？他們邀請我不是因爲我是櫻桃娛樂的老闆，而是因爲我投資了百社計劃202這個節目，如果你注意過節目正片後面的鳴謝表，就能看見一個名叫『清源投資』的公司，那個就是我。」

　　寧飛揚已經不知道說什麽好了，沉默兩秒後，隻發出了一個特別沒有意義的「嗯」。

　　這樣的反應逗笑了電話那頭的魏世昌，也不知道笑點在哪裡，哈哈哈哈笑了好半天，而且聽聲音，還是特意把話筒拿遠了笑的，聽起來特別有距離感。

　　寧飛揚在電話這邊撇了撇嘴，鼓起腮幫子，在對方看不見的情况下，賣了個萌。

　　魏世昌大概笑了有五六秒才笑够，重新說話之前，還輕咳了一聲調整聲音狀態。

　　「你還記得我上次說過的話嗎？」

　　寧飛揚楞了一下，心裡突然生出一種微妙的預感，讓她的心跳沒來由的開始加快，整個人都緊張了起來，站在陽臺上下意識的挺胸抬頭。

　　「什麽話？」

　　「就是我說，在我想清楚之前，不會主動聯繫你的話。」

　　「咚咚！」

　　寧飛揚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她咽了口唾沫，感覺聲音是從嗓子眼擠出來的。

　　「……所以？」

　　「所以我現在給你打電話了。」

　　寧飛揚閉了閉眼睛，順著他的梯子往下走：「……你想清楚了？」

　　「對，我想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