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爸爸

　　轉鼓槌這件事確實如老師所說， 只要成功一次，第二次第三次……都變得順利了起來，寧飛揚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手是怎麽動的，就讓鼓槌在手上轉成了一朵花。

　　但也只有一朵了。

　　老師展現過他的技術。兩隻手，兩根鼓槌，在手裡可以無限次的轉， 就像在馬戲團做表演的小丑一樣，要是他下面再踩一個獨輪車就更像了。

　　爲了鞏固肌肉記憶，寧飛揚接下來半個小時都盯著自己的右手轉鼓槌，等半個小時過去， 她忽然發現， 因爲記憶力一直集中在轉鼓槌上，她腦海裡鬧騰不停的爸爸之歌居然不知道什麽時候停止了循環！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寧飛揚一個激靈，趕緊在它重新出來洗腦之前，拿起鼓槌開始練節奏，練手脚配合，中間還嘗試著在間歇部分轉了一下鼓槌，結果因爲緊張，把鼓槌甩飛出去，差一點砸中旁邊的那個女生。

　　她趕緊道歉， 跑過去把鼓槌撿回來， 然後再也不隨便嘗試了。

　　上午的課程結束，寧飛揚活動著手腕去食堂吃飯， 這才發現，她拿著勺子的右手微微顫抖，有點使不上力，應該是先前轉鼓槌練習過度了。

　　輕輕皺下眉頭，寧飛揚把勺子換到左手，右手則塞到了大腿下面壓著。

　　左手到底不如右手方便，寧飛揚吃的很慢，吃幾口就需要休息一下，注意力自然就分散開了，這一分散，她就聽見了遠處的哭聲。

　　嗯？這個點，誰在食堂哭啊？

　　寧飛揚好奇地扭過頭，發現在角落處，有那麽一桌練習生，整個籠罩在愁雲之中，面前擺著餐盤，手裡舉著餐具，但是幷沒有下口，而是對著餐盤哭的一個比一個傷心，座上的餐巾紙全被用來擦眼泪了，桌面上堆了一堆用過的紙團。

　　寧飛揚挑起半邊眉毛，不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

　　「她們怎麽哭的這麽傷心？上午上課被老師駡了嗎？」

　　坐在她旁邊的吳琦扭頭看了一眼，然後不在意的聳聳肩，又轉過身，喝一口湯，才說：「可能是覺得要被淘汰了，所以才傷心吧。」

　　寧飛揚楞了一下，這才想起今天周一，可很快她又想起，雖然今天是周一，可淘汰是下周一的事，現在投票通道剛開兩天，誰能確定自己就是下周被淘汰的人呢？

　　「淘汰還早吧？怎麽現在就急著哭了？」

　　萬萌令不知道從哪裡端著餐盤出現，坐在了寧飛揚對面的位置上，一臉無語的看著角落裡那群練習生，哼出一聲冷笑：「我知道爲什麽，本來我好好坐在那邊吃，哭得我一點胃口都沒了，簡直有病。」

　　吳琦抬頭：「爲什麽呀？」

　　「有個女生，就那個金黃色頭髮的，對，就她，她得意洋洋地說她爸召集全公司的人給她投票，每天上班打卡之後第一件事就是給她投票，不投票不算考勤，於是就有小妹妹很好奇，她能有多少票。」

　　吳琦嘴角抽了一下，追問：「然後呢？」

　　「然後有個從練習室裡帶了平板出來的女生，登陸了投票界面，想看看投票情况。」

　　寧飛揚皺眉：「我記得，爲了防止惡意競爭導致刷票，節目組規定了在前臺不能查看投票數的？」

　　「對，確實沒有。但是吧……」萬萌令左右看看，向前凑近了些，壓低聲音說，「有人從第一次投票數據裡總結出了一個規律，說雖然前臺沒有顯示投票總數，但是投票數和我們主題曲的個人視頻播放量是關聯的，投票數越高，播放量越大，直接累加在播放量上，現在這個階段，還去點擊主題曲個人視頻的人少之又少，只要把現有的播放量减掉第二次投票通道開啓之前的播放量，就基本等於投票數了。」

　　「啊？還有這事兒？」

　　吳琦和寧飛揚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懷疑。

　　節目組後臺又不是看不見投票數據，費這個功夫在前臺搞小動作有意思嗎？

　　萬萌令的聲音更小了：「林昕宜和印舸她們的粉絲群不是有組織刷票的粉絲麽，她們有人開小號潜進了這些刷票群，發現那些粉絲都在用這個方式監控數據，給負責刷票的粉絲定目標，一天刷多少之類的……有群管曾經隱晦的表示，這個方式是她們找節目組裡的熟人確定過的，雖然具體數值可能有偏差，但是大體上沒錯。」

　　寧飛揚眉頭擰緊，覺得這個操作怎麽看都很讓人無語。

　　明明說好的，爲了防止惡意競爭性刷票，不在前臺公布投票數據，雖然真要刷票，公不公開都無所謂吧，但是節目組這麽搞，簡直比又當又立還讓人膈應，爲了給自家pick的練習生爭排名，那些真情實感的粉絲哪一個捨得讓偶像被別人踩在脚下？集/資刷票現象出現，幾乎就是必然。

　　萬萌令沒管兩人的反應，接著說：「那幾個女生知道這個算法，然後就查了一下，結果發現，那個說自己爸爸給自己刷了票的練習生，從開始投票到現在，也就漲了一千出頭，另外幾個女生更是只有幾百，算完之後她們就哭了。」

　　寧飛揚翻著眼皮算了一下。

　　上一次投票的結果，第一百一十位的練習生票數也有不少，按理說能够參與到第二輪投票裡的人的練習生都各有支持者，不至於開啓投票都兩天了，票數才只有幾百。

　　這麽算的話，真相只可能有一個。

　　「這個算法是錯的。」

　　萬萌令一楞：「什麽算法……哦，你是說播放量算票數的算法？」

　　吳琦也在旁邊點頭：「我也覺得這個算法很扯淡，况且節目組明確說了，不會在前臺公開票數，節目組這麽幹豈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現在這麽多雙眼睛都盯著202，隨便哪個營銷號把這件事爆出去，節目組就會被群嘲吧？」

　　萬萌令撇撇嘴，埋頭戳了下餐盤裡的食物，小聲說：「天知道，我也只是聽說，她們深信不疑，所以才哭的這麽傷心，你們也可以去網上搜一下，這種算法，應該在不少地方已經算是半公開的了吧。」

　　萬萌令說得認真，寧飛揚和吳琦將信將疑，吃完飯回到寢室之後，就找出手機搜相關內容，別說，還真被她們給搜出來了。

　　吳琦沒有回自己寢室，凑到寧飛揚旁邊，看她手機上的內容，看一會兒就開始咂吧嘴。

　　「我怎麽感覺這些人說的好像是真的？你看她們都有記錄。」

　　寧飛揚沒回應，默默地翻看找出來的這個帖子上面的內容。

　　這個帖子是她搜「百社計劃202投票數據計算」關鍵詞搜出來的，藏得很深，在一個人流量特別小的論壇裡，貼主禁止回復，沒有熱度，所以模糊搜索根本搜索不到。

　　貼主應該是印舸家的粉絲群管理人員，帖子撰寫有理有據數據詳實。

　　在她的描述中，現階段，觀看主題曲個人向視頻的觀衆非常少，時差黨更是少之又少，因此爲了驗證「投票數會反映到播放數」這個說法，投票群特意在淩晨三點半鐘，安排了一次大規模的刷票活動，群成員要麽熬夜，要麽定鬧鐘，在三點半左右的時間集中開始刷票，有些人爲了讓刷票行爲看上去更真實，還特意把投票IP切換到了米國時間。

　　整個刷票過程持續了大約半個小時。

　　半個小時之後，經過群管理確認，印舸的個人視頻點擊播放量增長數確實能够和他們剛刷完的投票數對上，誤差不到兩百。

　　空口無憑，但明擺著的數據在這裡，寧飛揚和吳琦不得不相信，這個聽上去像是搞笑的數據計算方式，竟然很有可能是真的。

　　節目組搞這個操作是爲了什麽？引導粉絲集資投票？

　　想到節目的投票模式，寧飛揚覺得，這大概就是真相了。

　　百社計劃202的投票制度是一個賬號一天一票，會員賬號一天五票（可以投給不同的人），同時，還另外開通了兩條冠名投資商的特殊投票通道，而這兩條通道的票數不直接轉換爲節目票數，而是通道內投票前十二名在第二輪票數計算中有票數不等的加票。

　　通道投票不需要賬號，直接用錢砸，錢砸的越多，排名越靠前。

　　雖然知道節目組辦這檔節目就是爲了賺錢，但是發現他們爲了錢無所不用其極，竟然在這種地方搞小動作，寧飛揚還是感覺到了陣陣心冷。

　　原本想要爭出道位的熱情，立刻消减了不少。

　　沒有出道就搞這麽多麼蛾子，要是出道了各種手段還了得？

　　寧飛揚忽然很想找個人分享這件事，但是想了一圈，竟然沒有找到可以分享的人。

　　以前的那些好朋友不能說，因爲不是圈內的，可能會把不好的消息傳出去；節目組的人更不能說，說了人家指不定覺得她腦子有病；晋江的編輯還有她那個名義上的經紀人就更別說了，他們估計也就是能做一個樹洞，半點實際作用都起不到；至於爸媽，她不想讓他們擔心……

　　想到最後，一個人選逐漸在她的心裡清晰起來。

　　寧飛揚抬手捂住了臉。

　　媽的爲什麽會想到魏世昌……

　　……

　　…………

　　………………但是仔細想想，好像確實……她只有魏世昌可以找啊……

　　頂著吳琦好奇地眼神，寧飛揚乾笑兩聲，扯了幾張衛生紙，抓著手機鑽進了厠所思考人生。

　　首先，魏世昌是櫻桃娛樂老闆，又經常上娛樂新聞，是半個圈內人；其次，他作爲大老闆，不會有那個閒工夫嘴碎到處傳話；最後他是她的忠實讀者，掉馬之前和她聊天聊得也挺開心的。

　　但現在的問題是，他們倆之間的狀態有點奇怪，而且魏世昌也明說了，這段時間不會主動聯繫她，除非他想明白。

　　那她爲了這件事主動跑去聯繫他，會不會顯得很急不可耐？就好像是爲了要和他說話，故意找了一個藉口一樣。

　　站在厠所裡無助的抓了抓頭髮，寧飛揚的思路走入了死角，甚至就忘了自己要聯繫魏世昌是幹什麽的，而困在了「主動聯繫」和「不要聯繫」兩個選項之前來回搖擺。

　　猶豫了大概有十分鐘的時間，寧飛揚嘆口氣，抬手點開微博，準備看下魏棒槌最近在幹什麽，結果剛點開，就被瘋狂彈出的消息通知嚇了一跳。

　　好在大約是厠所的風水與衆不同，APP沒有被這一波通知卡到閃退，只是閃了幾下，就能順利瀏覽了。

　　寧飛揚好奇地點開了那些通知，發現最近的艾特基本都源自於一條微博。

　　【劇版亂雲機關師：在今天這個喜慶的日子裡，我們最可愛的官博君誕生啦！@晋江-檸溪溪感謝爸爸，@項陽影視感謝媽媽！[生日快樂][生日快樂][生日快樂]】

　　後附三張純排版的亂雲機關師宣傳海報，以及一張寧飛揚簽合同時，和項陽影視的工作人員的合照。

　　這條微博的發布時間是早上八點整，時間卡的非常准，到現在一個上午的時間，轉贊評均已突破五位數，而且點進去看，基本都是活粉。

　　評論區大家討論的重點基本都在「官博君爲什麽叫寧飛揚爸爸，叫項陽影視媽媽」這個點。

　　從合照上來看，寧飛揚性別女，項陽影視的工作人員性別男，怎麽看兩邊的稱呼都顛倒了。

　　但有人却覺得這個稱呼非常貼切。

　　【寧飛揚提供的是IP，相當於一顆精/子，孵化它成爲影視作品的是項陽影視，過程就像是懷孕，這麽看，誰是爸爸誰是媽媽一目了然。[doge][doge][doge]】

　　這條點贊數有341個，排在第三。

　　【爸爸！@晋江-檸溪溪 [無辜][無辜][無辜]】

　　這條點贊數156條，樓中樓評論一溜喊爸爸的，隊形十分整齊。

　　【媽媽！@魏世昌V [無辜][無辜][無辜]】

　　這條點贊數154條，樓中樓則排著隊型喊媽媽，同時帶數量不等的狗頭，看起來特別魔性。

　　寧飛揚：「……」

　　我今天看來是過不去爸爸這個坎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