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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門游龍》第197章
一九七

  說著,又向天雄道:“老賢侄,如果那年羹堯確有驅除韃虜,光復大明天下之志,便煩寄語,這揚子江上和浙閩海邊,我這糟老頭兒還可以號召個一兩千人北上會師咧。”

  一面把那杯酒一飲而乾又道:“我這草間偷活幸逃百死的老海盜,這一腔熱血還要灑向有用的地方呢。”

  說罷,猛然放下酒杯,一振雙臂,狂笑不已,白泰官也道:“道在人為,他們巴幹他們的功名,我們奔走我們的江湖,人心向背豈在這等人身上?你要想這批功名之士,也和我們一樣,那流寇還不至遍天下,韃虜還不會進關咧。”

  晚村方說:“我決不是忽然頹唐,亂發感慨,實不相欺,今日往梅花嶺,去吊史閣部衣冠墳冢,便聽見若干人,正在高會雅集,所談的,便全是揣摩文章風氣,準備做獵取功名的敲門磚,其餘便是當地仕宦的升沉,甚至連奔走權門,鑽營路子全在談助之例,卻沒有一個人能記得揚州十日的慘況咧,你們請想一想白骨猶新,血痕未滅,人心已是如此,還有什麼說的。”

  天雄慨然道:“上人不必如此憤慨,我從北京來,那裡的讀書人還不是一樣,不過在那市井屠沽,販夫走卒之中,卻有若干人,一提起烈皇帝來,倒沒有一個忘記了的,便我在遼東,那是韃虜發祥之地,也有不少的野老鄉農,心懷故國,方才魚世伯說的好,人心向背決不在這些人身上,你看隨我太祖皇帝起義逐胡人的,有幾個讀書人來?”

  接著又大笑道:“那近畿和輦轂之下的旗兵我全看見過,強悍驍勇之風,也差不多消磨殆盡,果真有機可乘,卻實在不堪一擊咧。”

  正說著,忽聽江岸上一陣大笑道:“魚老施主船上,向不接納外人,今天怎麼忽來遠客,暢談天下事起來?如今禁網方嚴,你們如此放言無忌,難道就不怕有人捉去請賞嗎?”

  天雄一看,卻是一個高大和尚,身披淄衣,頭戴僧帽,赤足踏著一雙多耳麻鞋走上船來,看那年紀,至少也在六十以上,但精神卻非常飽滿,一手揮著一把雲帚,一手拄著一柄方便鏟,乍看便似一尊活羅漢一般,正待要問來人是誰,晚村已經站了起來道:“了因大師,怎麼也有暇到此?這真是不期而遇了。”

  魚老者也立刻從艙中迎了出來笑道:“老和尚想是又因有什麼達官顯宦要到寶剎隨喜,所以避囂前來,我看你如不快離金山寺,終有一天要深悔出家一場咧,你與晚村先生不同,未必便肯公然吃肉,且請下艙容備素酒款待如何?”

  那和尚笑道:“你真可以,果然一下便料中,我那廟內不但來了賓客,而且指名要見的便是我,所以只好出來逛逛,上岸以後,一直沿著江邊,從北固山下走來,遠遠看見好像是你這條船,正在口渴,想來討杯茶吃,卻見這船頭上拴著一匹馬,心知必有遠客,等走近了,還在岸上,便聽見你們正在暢談天下事,這裡雖無居民,卻不可太大意咧。”

  接著白泰官也起身迎接,一面笑道:“大師兄是天下第一泉的主人,如今卻來向我們討茶吃,足見天下事一切難以逆料,但不知那來的貴客是誰,為什麼指名要見你,能先告訴小弟嗎?”

  天雄一聽各人口氣,那來的竟是江南諸俠中,最負盛名的一位了因大師,也連忙把手一拱道:“不才馬天雄,不想初來江南,便遇大師,真是緣法,久仰大師望重江南,領袖群俠,今日一見,更知名不虛傳,今後還望不吝指教才好。”

  了因大師又向各人略一寒暄之後,然後笑道:“馬施主何必太謙,既能上得魚老施主這條船,定是我輩無疑,老衲雖與周路兩位居士有同門之誼,忝掌武當南宗門戶,卻不敢自居此中領袖人物,適才那江南織造曹寅來訪,據聞便是因此傳聞之誤,所以才不得不出走避開,足下如真以老衲為可交,以後還請不必溢美才好。”

  晚村大笑道:“原來你偷偷的溜了出來,卻是為了此事,不過他一個織造也嚇不倒人,你為什麼便這等怕事,卻避而不見,要是我,便不妨見面,給他兩個軟釘碰回去,不爽快嗎?”

  了因大師搖頭道:“事情不這麼容易,這些織造官兒,簡直和揚州的鹽商們差不多,雖不一定有什麼大勢力,卻有的是錢,又最喜歡附庸風雅,不時刻上一兩部書,有時又宴會附近的名士,自己不覺得銅臭薰人,還肉麻當有趣,竟以此為樂,自負騷壇領袖,如今想是對於這般名土又膩了,所以把主意打到我頭上來,你請想,我能有工夫和這些人廝纏嗎?如果真是要給他碰回去,我雖不在乎,但金山寺卻是一個十方佈施的大叢林,他雖然是一個類似商賈的閒曹,我又何必替寺中多惹麻煩,所以三十六著,溜為上著,先出來避一下,他一掃興,也許就回去,事過情遷,萬一就此饒過我,豈不省事無事。”

  白泰官接著笑道:“老和尚這卻不是辦法,假使那姓曹的竟賴在寶剎不走,住上個三天五天,你能為了他不回去嗎?要依我說,你不如痛快點回絕他,雖不必照老師父的說法,給他釘子碰,但也不宜拖泥帶水,只避不見面,卻未必便能把他擋回去咧!”

  了因大師看了天雄一眼笑道:“我們且緩談此事,既有遠客,我還宜敬上一杯才好。”

  說著即便入座,魚老者連忙命人添上杯箸,又特送上兩色素菜,並將天雄身世以及南來之事說了。

  了因大師笑道:“原來那肯堂先生若干年前一著閒棋,如今卻生出妙用來,既如此說,我明日也陪諸位去太湖一行便了,如果因此能躲過這江南織造的糾纏,豈不一舉兩得?”

  說著竟向天雄敬了一大杯道:“我這場魔劫,或者應在馬施主身上化除,亦未可知,這一杯酒洗塵之外,聊當謝意如何?”

  這一句話說得大家全笑了。少時鰣魚上來,相與痛飲之下,直到黃昏才罷,魚老除將那匹馬牽上岸去,上料寄頓好了,之後,便邀各人留宿舟中,一賞金焦夜景,只曾靜因有事必須上岸,約定明晨仍在原處相見,一齊動身而外,其餘各人均皆答應了。這時,端陽已過,正是五月中旬光景,少時,那一輪明月,漸漸東昇,大江滾滾交流,清風徐來,水面上陡現一片金色鱗紋,逐波而下,天空卻是萬里無雲,碧海清澄,只一片淡黃月色,照遍大千世界,那金山漸連陸上,便似一個鈞磯一般,焦山卻似—個絕大青螺,浮在中流,江岸淺灘,潮退沙見,轉成白色,一望無際,便似一條銀鏈,鑲在岸側,看去分外顯眼,魚老待得曾靜上岸之後,便將那條船,索性移到焦山腳下繫住,掇了一張矮腿小桌,放在船頭上大家團團坐好,洗盞更酌,這次卻又與日間不同,雖然月色甚好,各人也興致極豪,卻無如全有江山無恙故國難忘之感,尤其是魚呂兩老,不禁擎杯不語,看著那一天月色,直有說不出的情緒,白泰官卻看出情形來,用肘一推天雄道:“馬兄從北京南來,曾聞得玄燁那韃酋有南巡之說對嗎?”

  天雄道:“說是聽說過,但不知何日才來,難道江南已有此傳聞嗎?”

  泰官笑道:“豈但傳聞而已,目前各衙門已在暗中準備接駕咧,馬兄對此事看法如何?”

  天雄笑道:“如今在他看來,天下已經澄平,那左右不過是好大喜功,借此誇耀,顯示萬方拱服,太平盛世,再則便是到這江南來遊樂一番而已。要不然,他曾經到過北五台,有人說,為了他老子在五台山出家,所以要去尋父,難道他還有個母親,流落江南,前來認母不成?”

  白泰官大笑道:“馬兄此說未免取笑,依我看,恐怕他卻未必止於誇耀遊樂而已咧,也許因為這江南一帶,為我高皇帝創業興王之所,有些放心不下,所以來看看,倒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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