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沈湛回宿舍時，張錦輝和李強東剛剛起床。

　　「湛哥，你這一大早的去哪了？」李強東坐在床上頂著個雞窩頭問。

　　「跑步，」沈湛回答得很模糊。

　　李強東驚歎：「哇，還是湛哥厲害！我也想晨跑，可是起不來！」

　　張錦輝心說，李強東你就是個傻Ｘ，誰家跑步穿的這麼整齊啊，不過看沈湛嚴肅的樣子也沒敢上去挑刺。

　　沈湛坐到自己的書桌前，轉身問：「你倆高一和初三的書還在不？」

　　「高一的我還有！」李強東立刻舉手，然後爬下床開始翻找，邊找邊問：「湛哥你要高一和初三的書幹嘛啊？」

　　沈湛一本正經的回答：「學習。」

　　張錦輝的牙刷差點懟到鼻孔裡，「湛哥，你開玩笑的吧。」

　　沈湛沒理他，看了看李強東翻出來的高一課本，科目還挺齊的，「初三的沒有嗎？」

　　「初中課本，那早沒了啊。」李強東說完突然想起了什麼，一拍大腿，「哎湛哥啊，你要是需要可以找萬能的淘寶啊。」

　　沈湛點點頭，立刻打開手機去淘寶買了一套二手初三課本，還順帶買了參考書和幾套練習冊。他落了兩年的課，現在開始追也是有些難度的，不過想想無敵的美少女楊蜜果，就覺得也沒多難了。

　　於是週六上午，少數響應了華姐號召自覺過來上自習的人當中，多了一個沈湛。

　　在同學們震驚的目光中，沈湛淡定自若的翻著書，他的基礎知識非常好，可惜有兩年的斷層，好些東西缺了必要的知識點，看著很吃力。沈湛揉了揉眉心，不行，這樣學效率還是太低了。

　　沈湛放下書，走出教室，來到「出櫃」那天「想靜靜」的天台角落。他躺在水泥地面上，望著湛藍的天空，心中有些迷茫。

　　暑假時他爸爸曾經為他找過兩個很厲害的一對一的輔導老師，結果被他想都沒想的拒絕了。討厭爸爸，也討厭他的給予，然而不管他承不承認，如今依靠著爸爸生活也是不爭的事實，接受的多和接受的少有區別嗎？所以，之前的自己一直在跟誰較勁呢？好像還真是幼稚啊。

　　沈湛拿出手機，找出他爸爸的微信，那頁面裡，有他的爸爸發來的好多條消息，他都沒有回過。沈湛想了想，輸入了幾個月以來的第一條信息。

　　沈湛：暑假找的那兩個輔導老師，讓他們給我打電話吧。

　　討厭的人：好，爸爸馬上聯繫，小湛你能給爸爸發消息爸爸很高興，是打算好好學習了嗎？

　　沈湛：嗯。

　　討厭的人：太好了，爸爸太高興了。下週末回家嗎？

　　沈湛：不了，你好好照顧孕婦吧。

　　討厭的人：小湛，你還在怪爸爸嗎？

　　沈湛收了手機，閉上眼睛聽著從學校各處傳來同學們嬉笑和讀書的聲音，初秋的暖陽與微風輕柔的撫在臉上，帶來舒適的觸感。再睜眼看看，無邊無際的天空襯托的人類如此渺小，自己也只不過是個為賦新詞強說愁的渺小少年而已啊。

　　手機又響了，是張錦輝。

　　張錦輝：湛哥，下午打球不？聯隊又來挑釁了！

　　沈湛：不去，我要背單詞。

　　張錦輝：……

　　沈湛：以後除了體活課打球，其他時間都學習。

　　張錦輝：…………

　　上自習課的同學們震驚的發現，沈湛出去溜躂一圈又回來了，並且拿出本英語書讀讀寫寫，貌似真的在學習一樣。來陪讀的華姐幾次從走廊的窗戶看進來，沈湛都在用心學習，心裡驚訝極了，不過也沒出聲打擾，一個人回到教研室冥思苦想，最後得出結論，難道是真的和楊蜜果戀愛了，覺得自己學渣的身份配不上學霸，所以發憤圖強？這倒不失為一件好事。

　　當初沈湛轉來的時候，六個班的班主任都推脫著不要他，自己勉強把他撿了過來，本也沒報什麼希望，如今若是能靜下心來好好學習，自己真的是太有成就感了，好想看看其他班的老師下巴都要被驚掉的樣子。

　　不過現在的孩子風一陣雨一陣的，究竟什麼情況還需要再多觀察。

　　沈湛好久沒有用心學習了，這一天過得真心有點不太習慣，數理化現在基本看不懂，只能對著英語語文使勁兒。

　　晚上八點半，晚自習的下課鈴響了。沈湛收拾了一下東西，起身時看了一眼第二排楊蜜果的空位，胃口不舒服的姑娘還在打工，快下班了吧，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沈湛單手插兜，溜溜躂達的往外走，出了教學樓腳步停住了，原地站了足足兩分鐘，抬腳超校外走去，邊走邊想，我這才不是擔心她，我是不會屈服的，楊蜜果只是普通同學，我這是對普通同學的基本道義！

　　將近九點了，楊蜜果和另外一位理工大學的兼職石薇開始對球房進行簡單的清掃，把到處亂放的球桿歸位，擦桌子，倒煙缸，拖拖地。

　　當沈湛拎著一大杯奶茶進來的時候，兩個人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

　　石薇見有人進來，走過來說：「不好意思，我們營業時間快到了。」

　　沈湛把熱奶茶放到吧檯，一副生人勿進的態度，微微皺著眉頭說：「找人。」

　　楊蜜果洗完抹布出來就看到一個戴著棒球帽的高個子杵在吧檯邊，她把抹布歸位，擦了擦手，走到沈湛身邊：「現在來打球？都快下班了。」

　　「不打球，和朋友在附近玩，路過。」說著，將奶茶向楊蜜果推了推。

　　楊蜜果接過奶茶笑著問：「你朋友又請你喝奶茶了？」

　　「啊？」沈湛硬生生的說：「嗯！他很不瞭解我的口味。你什麼時候走？」

　　「都收拾好了，現在就可以走。」楊蜜果沖石薇擺了擺手：「我先走了啊。」

　　「走吧走吧！」石薇揮揮手，擠眉弄眼的說。

　　育明高中距離理工大學西門只有一站地，球房在理工大學的北門。兩個人就選擇穿過理工大學步行回學校。

　　沈湛走得離楊蜜果足有一個手臂那麼遠，講話仍是粗聲粗氣的，「你胃還疼？」

　　楊蜜果覺得好笑，分明是一句關心的話，讓他講出來怎麼就好像要來挑釁打架的語氣。她雙手握著奶茶杯子，吸了一大口，一股舒服的暖意霎時流遍全身。

　　「好多了，謝謝。」謝謝奶茶，也謝謝關心。

　　「嗯，你平常週末都出來打工，不影響學習嗎？」

　　「沒事兒，」楊蜜果又吸了一口奶茶，「時間就像乳……呃，海綿裡的水，擠擠總會有的。」

　　「天天晚上一個人往回走？」

　　楊蜜果就著路燈將一顆小石頭踢遠，「很近啊，要是天氣不好就坐公交車，三站地直達，很方便。」

　　沈湛轉頭看了看楊蜜果，外面壞人那麼多，這姑娘長得又太好看，就這麼大晚上一個人來來回回的也太沒安全意識了！真要出了事，說什麼都晚了！

　　等回到宿舍，沈湛洗了澡躺在床上，給吳旻昊發微信。

　　沈湛：耗子，在幹嘛？

　　耗子：剛才打農藥呢，老是遇到豬隊友，鬱悶致死！跪了一晚上了！我都要掉到白金啦！湛哥你玩不？上來和我雙排？

　　沈湛：不玩，遊戲都卸載了。

　　耗子：！！！神馬情況？湛哥你受什麼刺激啦？？？！！！

　　沈湛：還真特麼受了點刺激，我要好好學習，考大學。

　　耗子：我去！我去去去！湛哥你腫麼啦？你家那麼有錢，我要是你，就輟學回家當富二代去！

　　沈湛：有錢也不是我的，別人有都不如自己有。

　　耗子：是因為你後媽懷孕了？不過也是，爺們兒自己幹點事兒才有范兒。

　　沈湛：我問你，要是我週末晚上去接一個女生回宿舍，她不會以為我看上她了吧。

　　耗子：等等湛哥，我手機剛才掉地上了。你你你說你週末去接女生放學？一次還是每天？

　　沈湛：如果是每個週末呢？

　　耗子：我靠！當然會啊，你不看上人家為毛天天去接？

　　沈湛：我覺得她一個人大晚上回宿舍不安全。我這是出於對同學的基本道義，道義，懂不懂啊你？

　　耗子：好好好，道義，道義！等等，你要接的不是那個七星女神吧？

　　沈湛：嗯，她每週週末在球房打工，晚上九點多下班，我總覺得一個人往回走不安全。

　　耗子：……你擔心的很有道理，不如週末你８點半去打球，打到他們下班，就正好順路一起回來？這樣不就不算是專門去接了嗎？

　　沈湛：有點道理，行了，我睡覺了，明早還得早起跑步上早自習。

　　耗子：…………驚恐！

　　星期天，早自習過後，沈湛按照約定好的時間去了輔導老師那裡，從初三的課程開始補起。

　　沈湛走後，教室裡議論紛紛，「校霸這是一時衝動吧？」「應該是的，只學了一天。」「說不定一會兒還能回來？」「不知道為什麼，看到校霸努力學習的樣子覺得好驚悚，比看到他踹人還驚悚」……

　　沈湛的課程安排到晚上八點，因為他還要坐車回來打球，為此，他專門辦了一張致遠檯球室的會員卡。

　　楊蜜果看到他進來還挺高興，「喲，從早起變成晚歸了？」

　　沈湛也不正眼看她，「嗯，早上沒時間。以後６號桌要是沒人你就直接給我開６號。」

　　「好勒，」楊蜜果麻利的給他的６號桌開了燈，沈湛也不擺球，就隨隨便便打幾下，碰到哪個打哪個。

　　石薇湊到楊蜜果身邊咬耳朵：「你男朋友？可真夠帥的啊。」

　　楊蜜果笑道：「只是同學。」

　　石薇撞了一下她的肩膀，「騙誰呢？普通同學有帶著奶茶來接人下班的嗎？」

　　九點的時候，楊蜜果開始清理衛生，沈湛看著她忙碌的瘦小身影，竟有種淡淡的說不出的心疼。這個年紀，別的女孩可能連襪子都不用洗的時候，這姑娘已經獨自承擔起了生活的全部。

　　沈湛有種衝動，一種想要上去幫忙的衝動，不過又強行忍住了。每次都過來一起走就夠顯眼的了，再上去幫忙，讓她誤會我看上她了可怎麼辦！還是不要給人家那種錯覺的好。

　　只等著楊蜜果收拾完，他把球桿收了，勉勉強強說了句：「走吧，一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