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潛規則

　　秦沁向唐栗言明瞭金銘欲投資《雙生花》一事。

　　對於唐栗而言， 一部劇能吸引多個投資方是好事，別人找上門來他斷然沒有拒絕的理由，何況這也由不得他拒絕。

　　殷潯和秦沁之間有過節， 唐栗並不能做什麼， 只能無奈地任由兩人使喚。

　　新投資方說年底前打算在酒店辦一場小型宴會， 會派代表來與劇組溝通， 細談有關注入資金數額的問題。

　　這樣的宴會， 導演肯定是要參加的， 作為主演的演員們也須出席。

　　唐栗硬著頭皮打電話向殷潯提了這件事，對方聽他說了許久， 卻沒有表明態度，末了只留下淡淡一句話。

　　「知道了，你不用再打電話來了， 投資的事我會跟製片人細談。」

　　唐栗當時就說不出話來了， 他摸不清殷潯的態度和喜怒， 只能苦笑連連，這可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劇組突生意外，殷潯與秦沁又不和，這兩個人他注定要得罪一個。

　　眼看已經得罪了秦沁，這下又得罪了殷潯，唐栗懷疑事情鬧到最後， 被換掉的說不定是他這個導演。

　　影視作品在製作時， 除了導演以外， 還有製片人和投資方。

　　投資方隻負責注入資金提供經費， 而拉贊助、找劇本、物色導演與後期製作則是製片人的事，導演隻負責統領拍攝過程，對演員的選擇也沒有百分百決定權。

　　明面上演員是由編劇和導演選擇的，實際最終決定權在製片人與投資方，因為演員的薪水是他們給，這是圈內規矩。

　　一部電視劇從拍攝到上映，製片人才是把控全域的最大權力者，但沒有投資方提供經費，項目也無法順利進行。

　　說白了，投資方相當於承包商，製片人等於承建商，而導演不過是個包工頭罷了。

　　娛樂新聞總喜歡八卦某某明星和某某導演有關係，角色都是睡來的。殊不知大部分情況下，睡導演只能拿不起眼的小角色，想演主角，那得睡金主爸爸去。

　　除非導演同時也是製片人或投資人，那才有足夠的底氣說硬話。

　　淒慘的是，唐栗並沒有二重身份，他不過是個入行時間還很短的年輕導演罷了。

　　能拿到《雙生花》這個項目也是唐栗的一番機遇，他本想著興許能憑藉與兩大女星的合作，今後在圈內出頭。

　　現在看來，難混啊。

　　唐栗心下暗自感歎，秦沁在圈內的人脈關係實在強大，這才事發幾天，這麼快就拉攏了新的投資人。

　　想起當下網路上對秦沁的猜忌和懷疑，唐栗看她的目光也變得有些古怪。

　　秦沁當然知道他在想什麼，只是淡淡笑了笑，「新投資方是亦謙的深交好友。」

　　意思是，這是男朋友幫她拉來的關係，不是她睡來的投資。

　　唐栗輕咳一聲，感覺有些尷尬，沒有與秦沁交談太久，便找個藉口離開了。

　　秦沁並不在意唐栗的目光，她自認為唐栗還沒有能讓她在意的資本，這個年輕的導演長得不錯，但她只對有錢有權的男人感興趣。

　　苦逼導演多方碰壁，目光在劇組裡繞了一圈後看下來，發覺還是鐘菱人最好，相處起來也最舒服。

　　說起眼前的問題是，鐘菱只是笑笑，「你放心吧，他雖然記仇，但不會殃及無辜。」

　　秦沁得罪的是殷潯，想把秦沁踢出劇組的也是殷潯，鐘菱未曾發表太多意見，也沒有想因私尋仇而趁機逼走秦沁。

　　她似乎不太關心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所有的專注都集中在拍戲上。

　　唐栗還蠻佩服這個年輕姑娘的努力，和對方相處了一個月，他總算能理解鐘菱為什麼火的那麼快了，也心服口服。

　　鐘菱的確沒太在意秦沁有意無意的勾引之舉，或者說是覺得沒必要去在意。

　　殷潯的態度已經表明了一切，秦沁的所作所為就像個跳樑小丑，不值得她花費心思去計較。

　　被噁心到堅持要計較的人是殷潯，他決心要把秦沁踢出《雙生花》劇組。

　　因此，在唐栗說秦沁拉來了新投資方以後，殷潯立刻就順著消息去摸探了對方的底細。

　　合作對像是個不起眼的小公司，名字聽都沒聽說過，卻有底氣開口提供上億的資金。他簡單查了查，很快就發現了這個公司背後的掌控者不是別人，正是金銘。

　　金銘斷沒有本事拿出這樣一筆巨額投資，想都不用想，背後一定是樂娛在幫他。

　　殷潯和談雨澤打了一通電話，果不其然，從知情人處得知，金銘已經準備動身前往上海了。

　　微妙的是，莊宴與許安然也將一同隨行。

　　殷潯的臉色著實難看，都過去這麼久了，這兩個人依舊打算對鐘菱糾纏不休。

　　他微微眯起眼睛，心中的警惕性一時達到了頂峰。

　　莊宴並不看重金銘，這次卻一改態度，讓金銘來負責出面商議投資的事，聯繫金銘此人暗地裡的所作所為與平日習性，殷潯直覺這件事有貓膩。

　　他想了想，乾脆直接打通了孟亦謙的私人電話。

　　……

　　金銘飛往上海的前一天晚上，孟亦謙出人意料地主動來別墅見了他。

　　孟亦謙對他一向冷淡，金銘不由感到意外和欣喜，「什麼風把你吹這兒來了？」

　　「我只知道你明天就要去上海了，走之前有事想來問問你。」孟亦謙冷著臉，逕自坐到了客廳的沙發上。

　　金銘對他的態度早就習以為常，毫不在意地給他倒了杯紅酒，還笑著打趣兒道：「怎麼，你還捨不得我了？」

　　孟亦謙強忍著心底的厭惡和反胃，勉強緩和了臉色，沉聲問道：「你為什麼要幫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金銘反應過來對方指的是秦沁，臉上又露出了一個笑容，「我說你怎麼會突然主動來我這裡，原來是因為秦沁，看來你已經知道投資的事情了。」

　　金銘知道他痛恨秦沁，知道秦沁可能被換角的時候，孟亦謙幸災樂禍了好久。

　　但他還是忍不住開玩笑道：「吃醋了？」

　　見孟亦謙的眼神瞬間冷了十個八度，金銘也不逗他生氣了，兀自端著紅酒半躺在了沙發上。

　　「好了不開玩笑了，我不是想幫她，只是想利用她一下而已。」

　　孟亦謙疑惑地看著金銘，「利用？你要利用她做什麼？」

　　「這個嘛……你就別多問了，總而言之我去個兩日很快就回來。」金銘岔開話題，笑道，「來都來了，今晚歇我這兒？」

　　「不願意說就算了。」孟亦謙冷笑一聲，起身便要走。

　　金銘皺起眉頭，「哎呀……你不會想知道的。」

　　「不，我就想知道你為什麼要幫秦沁，她有什麼可值得利用的地方？」

　　孟亦謙眼裡燃著怒火，似是對他幫助秦沁的行為相當火大，金銘看在眼裡，無奈地聳了聳肩。

　　「行吧，既然你想知道，那我乾脆就告訴你算了。」

　　金銘打了個哈欠，把整個投資計劃背後的原因都來龍去脈地告訴了他，「我都告訴你了，今晚就歇我這裡唄。」

　　孟亦謙冷著臉聽了良久，臉色越聽越難看，末了憤然冷笑道：「你們一個個真噁心，這種手段還真是用不膩，留下來？我一刻都不想多待了！」

　　「你看吧，我就說你不會想知道的……非讓我說個明白，聽完了又在哪兒生氣。」

　　金銘無奈地聳了聳肩，目送他氣衝衝地離開了別墅。

　　他就知道孟亦謙不會喜歡聽那些話，因為即將在鐘菱身上發生的事，曾在他的身上發生過。

　　但金銘並不擔心把這些事告訴孟亦謙，自己的秘密對方知道的太多了，反正他手上有可以用來拿捏孟亦謙的東西，也不怕他會說出去。

　　孟亦謙出了門，獨自走在寒冷的夜裡，大大的羽絨服帽子幾乎蓋住了他半張臉，沒人知道陰影之下藏著的人，正是當紅的一線俊美男星。

　　他出神地看著結霜的地面，神情複雜而陰沉。

　　孟亦謙已經入圈好幾年了，可除了最開始那兩年外，一天都不曾快樂過。

　　五年前，他和向秋雨還是情侶。

　　對於年輕並尚且稚嫩的孟亦謙來講，他和向秋雨一樣，對未來在娛樂圈中的奮鬥和打拼都充滿了鬥志與熱情。

　　向秋雨比他有天賦，人脈關係也比他硬，也是最早火起來的。

　　火起來之後的向秋雨並沒有讓他當見不得光的地下情人，而是選擇在最火的時候公開承認戀情，幫他在大眾媒體之前爭取曝光度。

　　有向秋雨的熱度帶動，加上孟亦謙本身的努力，他也很快火了起來。

　　孟亦謙的資本不錯，他長得很俊俏，無論臉蛋身高還是身材都堪稱完美。

　　火起來以後，他甚至一度超越了向秋雨。

　　那會兒粉絲常常評論向秋雨嬌氣，孟亦謙還在微博上頻頻護著她說話。但彼時他是真心的，因為哪怕向秋雨有小公主脾氣，也都是他寵出來的，因而兩人的感情關係一直很好。

　　孟亦謙很慶倖這輩子遇到了向秋雨。

　　他想，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的話，他們現在的感情也一定很好很好。

　　那會兒，正是他剛剛火起來的時候，星途充滿了無限的希望。

　　孟亦謙早就聽聞了娛樂圈中的許多肮髒內幕，也知曉潛規則處處都有，但孟亦謙從來沒想過，這種事竟會發生在他的身上。

　　若不是潛規則孟亦謙的是個男人，他也不會毫無防備地落入對方的圈套中。

　　他這一輩子全讓金銘給毀了。

　　誰會想到，那個看起來溫和儒雅的綜藝節目編導，竟會是個人面獸心的衣冠禽獸呢？

　　這男人表面斯文風趣，實則噁心到了極點，最喜歡挑圈內那些年輕漂亮又沒背景的藝人下手。

　　能利誘則利誘，不能利誘就威逼，都不行那就用下藥之類更強硬的手段。

　　更可怕的是，金銘是個雙，雖然慘遭毒手的多是女藝人，但他連男藝人也不放過，孟亦謙就是被他盯上的倒黴蛋。

　　事後，當孟亦謙得知發生了什麼時，他一度險些崩潰。

　　金銘看中他沒有強硬的背景，把他當作獵物一般捕捉玩弄，甚至留下了許多照片和錄像。對方把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發給孟亦謙，威脅他不要對外透露，甚至要求頻繁與他往來。

　　金銘並沒有要求他和向秋雨分開，但對於孟亦謙來說，和向秋雨在一起的每個日子都是痛苦的折磨。

　　他再無法有心思去逗她開懷大笑，或是溫柔體貼地關懷她，每日都在宛如天塌般的痛苦中度過。

　　向秋雨逐漸察覺到了他的反常和異樣，開始變得不安起來，可孟亦謙卻無法向她解釋緣由。

　　他根本開不了口告訴向秋雨自己遭遇了什麼，孟亦謙害怕她驚愕厭惡的眼神，更無法接受屬男人的自尊在最喜歡的人面前被碾壓成粉末。

　　金銘是他的噩夢，這輩子都不想再有第二個人知道他們之間的事。但令孟亦謙沒想到的是，秦沁去他們的情侶公寓作客時，無意間發現了他和金銘的聊天記錄。

　　金銘此人惡趣味十足，聊天時總喜歡發一些不堪入目的豔.照，便讓秦沁偶然得知並留了證據。

　　對方以向媒體爆料為藉口威脅他，所以才後來有了所謂的分手與劈腿一事。

　　孟亦謙知道，他對不起向秋雨。

　　他也很懦弱，不敢選擇曝光或是報警，更無法接受來自大眾的任何目光，不論同情還是驚異。

　　所以，他最終選擇了背叛與傷害，過上了另一種煎熬的日子。

　　孟亦謙早就不想在圈裡繼續待下去了，他想擺脫金銘，遠遠消失。然秦沁一直在威脅逼迫他，那個女人需要一個完美的可以拿捏的擋箭牌。

　　久而久之他也就認命了，就算秦沁不再需要利用他，退了圈之後，金銘也仍會陰魂不散。

　　這樣的日子每一天都是折磨，可笑他只想躲起來，連去死的勇氣都沒有。

　　直到那個叫殷潯的男人突然找上他。

　　對方知曉他與金銘之間的秘密，包括秦沁的所有事情。

　　藏了這麼多年的秘密，竟然還有第三個人知道，孟亦謙的第一反應是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