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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覺醒來成了虐文女主[穿書]》第30章
第30章 你不是我家的孩子

  鐘菱上一世從小到大沒受過什麼委屈, 她爸媽也是從山溝裡走出來的孩子, 但因為讀過書,思想都非常開明。

  她和鐘菡都是姑娘,卻也是被當作掌上明珠, 被千寵萬愛著長大的,這也才養成了她樂觀開朗的性子。

  七大姑八大姨的親戚家不是沒有齟齬事, 但各家關係間還算和睦, 來到這個世界的短短數日, 卻讓鐘菱感受到了什麼叫做人情冷暖。

  鐘志國不爭氣,他的兩個弟弟也嫌棄他, 看不上鐘菱一家日子過的窮搜搜。

  弟兄妯娌嘴上不說什麼, 卻都不願意和這好賭的兩夫妻打交道,生怕鐘志國打牌輸了錢又要借到他們身上。

  因此, 三兄弟各自成家以後, 鐘志國和他們的關係是最差的。

  當初鐘菱開口借學費,如若沒有鐘奶奶親自出面, 對方也是不肯出一分錢的。

  而今鐘菱就好比那野山裡飛出的金鳳凰,親戚一瞧她要發達了, 便都厚著臉皮湊上來同她客套。

  一個兩個借著探望鐘奶奶的藉口來醫院, 卻拉著鐘菱不停地說話,醉翁之意不在酒。

  鐘菱煩透了他們, 全都避著走。

  原身的父母也遠比鐘菱想像中還要愚昧無知, 也更貪婪無恥。她本以為捏准了夫妻倆愛財的性子, 只要卡著房子和錢的事不鬆口, 對方就會不得不逼著被戒賭。

  但經此一事鐘菱也算是看清了,在鐘志國夫婦眼中,女兒和母親都不及錢重要。

  唯一能讓他們在賭字上退讓的,也就只有他們的寶貝兒子鐘浩然了。

  鐘菱低頭望著花園的地磚出神,她得趕快再想個完全的計策,給鐘氏夫婦一個慘痛的教訓,免得日後他們將全家人都連累進火坑,

  市醫院住院部樓下的花園很安靜,二月冬末外面天寒,沒什麼人願意在外頭晃蕩。

  綠化帶裡種的樹光禿禿的,草地上也都是土黃的泥色,唯一泛著綠色的小葉黃楊球也蔫巴巴的,蕭條靜謐。

  鐘菱累了煩了,便喜歡一個人在長凳上安安靜靜地坐著。發呆的時候,她一會兒想鐘家的煩心事,一會兒又想上輩子的家人。

  實在太想了,就偷偷抹眼淚,一個人悄悄哭會兒。

  二月的風刮在被淚水沾濕的臉上,又冷又疼,她吸了吸鼻子,聽見身後有腳步聲在靠近。

  一隻手拿著紙巾出現在視線中,鐘菱順著那方向抬頭望去,微微愣住。

  殷潯站在一步開外,就那麼靜靜地看著她。

  「你怎麼在這裡?」鐘菱的聲音帶著微不可聞的顫抖,連忙別開頭胡亂把臉擦乾淨,這才再次看向殷潯。

  見她不肯接過紙巾,兀自隱藏情緒的樣子,殷潯抿了抿唇,坐在了她身邊的長椅上。

  「葉宸說你家裡出了點事,我放心不下你。」

  鐘菱一動不動地看著殷潯,她昨天才打電話向公司請假,他今天就立馬出現在了幾千里外的市醫院。

  他說,他心裡放心不下她。

  或許殷潯不覺得自己的話有什麼動人之處,但對於獨自在異世與陌生城市裡疲憊奔走了數日的鐘菱來講,卻像是一把鎖不經意間打開了緊閉的堅固心房。

  陌生的城市,自私的父母,虛偽的親戚,乍然在充滿不安和惡意的環境下,看見一張令人安心的熟悉面孔。

  鐘菱不知道如何去形容那種感覺,只是忽然間就覺得更委屈了。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這有什麼好放心不下的。」

  鐘菱笑著把視線挪開,細軟的黑髮末梢微卷,擋住了她的側臉,也擋住了沒忍住滑落的眼淚。

  「再過兩天我奶奶就出院了,不會耽誤進劇組的時間,老闆大可放心。」

  殷潯其實並不擅長安慰別人,尤其遇上鐘菱這樣的情況。他很小的時候就沒了母親,父親也不是個負責的父親,在數年的心理陰影與畸形環境下,被老一輩們看護著長大。

  他應當是缺少陽光的,所以總是會不由自主地被鐘菱吸引,貪戀對方所帶來的溫暖。

  但是當鐘菱需要別人給予溫暖的時候,殷潯卻顯得有些手足無措了。

  他知道鐘菱此刻不想讓別人看見自己的模樣,只是鐘菱的反應,讓他心尖疼得都快化了。

  殷潯伸手把她攬在懷中,讓鐘菱的頭靠在了胸口處,便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了。

  殷潯只是低聲道:「晚幾天進組也沒關係,我陪著你。」

  他用攬著鐘菱的那隻手,一下一下地輕輕撫過她發間,擁最笨拙的方法生疏地安慰她,做一件從來沒有做過的事情。

  理智告訴鐘菱現在這個樣子不好,但她也是個有點小貪心的人,終究沒捨得推開他。

  半分鐘就好了,鐘菱在心裡默念著。

  她閉著眼睛不說話,也不理會系統提示的那繼續上升的好感度,在心裡默念了三十下以後,緩緩直起了身。

  「謝謝。」

  再次看向殷潯的時候,鐘菱的神情已經同平時那般正常自然了。

  「殷潯,能請你幫我一個忙嗎?」

  殷潯看著她微皺的眉頭,點點頭,「你說,我一定辦到。」

  鐘菱咬了咬唇,把鐘氏夫婦嗜賭難戒以及自己的想法和需求全都告訴了他。

  她一早就想過了,原著中鐘氏夫婦跌了一個大跟頭。在那個劇情中,鐘志國因女兒有錢,變本加厲賭癮大發,越來越一發不可收拾。

  後來被人設計欠下數千萬鉅款,對方以剁手指和威脅鐘浩然為恐嚇,不得不拉原身來頂替還債。

  把原身坑進莊宴那個虎狼窩以後,夫婦二人方才嚇得再也不敢賭了。

  如此一來,不如將劇情提前,再把計劃做些改動。

  鐘菱一直在想要找誰幫忙演戲去做那個惡人,從天而降的殷潯簡直就是她的救星。

  這麼大的事,鐘菱是不敢瞞著鐘奶奶的,就算欠債是假,也不能把老人家再嚇出大病來。

  「這個法子靠譜?」病床上的鐘奶奶聽完鐘菱的敘述,略顯防備地看著殷潯,顯然擔心陌生人會借機欺騙鐘菱,做些什麼不義之事。

  「奶奶您放心吧,這位是我的老闆,他人很好,肯幫我們這個忙就一定沒問題。」

  鐘菱握著她粗糙的手,溫聲道:「這債也不是真債,爸媽什麼都不懂,幾張假合同就能騙過他們。」

  「到時候啊,咱們就讓爸媽以為負了巨債,每個月都要按時還一大筆錢。有債壓在頭上,再故意拿浩然嚇唬嚇唬他們,他們就不敢再這樣了。」

  「浩然的話,等回頭我在把咱們的計謀告訴他,免得他心裡壓著擔子,坐立不安影響了學習。」

  鐘奶奶望著鐘菱看了良久,她都是這麼大歲數的人了,怎麼會讀不懂殷潯看鐘菱時的眼神。

  既然孫女兒如此信任對方,那她也就相信對方。

  只是鐘奶奶一邊同意了這個計謀,卻又一邊搖頭歎起了氣。

  「奶奶,您還覺得哪裡不穩妥嗎?」

  鐘奶奶出神地望著鐘菱,這個孩子長得太漂亮,一點都不像是他們家的姑娘。

  原本,鐘菱就不是他們家的孩子。

  鐘奶奶深吸一口氣,像是做了什麼決定,她放下裝著半杯熱水的瓷杯,沉沉道:「志國兩口子是要敲打的,只是這計劃也別拉拉扯扯的了。」

  「菱菱,你既然要做,那就做的狠絕一點,借著這件事和家裡把關係斷了吧。」

  鐘菱怔怔地望著她,小臉上寫著疑惑和不安,她緊抓著鐘奶奶的手,輕聲問道:「為什麼……」

  「奶奶,您這是要趕我走麼……是我算計到家裡人頭上,讓您不高興了嗎?」

  她問的小心翼翼,聲音裡帶著幾分委屈,聽的殷潯揪心。

  鐘奶奶臉上也盡是不忍之色,她皺眉歎氣道:「倒不是為這個,咱們鐘家村啊,好賭的人家不少。」

  「有些家庭打牌把家都打沒了,姑娘跟家裡人鬧翻的也不少,你姑婆家那姐姐就是為這事兒走的,好些年都沒回家了。」

  「我倒不覺得那丫頭錯了,該是那不著調的爹媽錯了,鬧得一家人都不安生。」鐘奶奶回過神來,望著鐘菱切切地道,「菱菱,你爸媽也不著調,對你又苛刻,你心裡一點不氣不怨?」

  鐘菱顯得有些無奈,「再不招調也是爹媽,我總不能當個白眼狼,撇了他們不管不顧吧?」

  都說兒女是父母的債,反過來又何嘗不是如此。她占了原主的身體,就算只能活一天,也不能對人家的爹媽不管不顧。

  鐘奶奶沉默了好一會兒,方才繼續道:「志國兩口子從小就不怎麼管你,你是我拉扯大的,奶奶心裡當然疼你,也捨不得你。」

  「我呀,一直都拿你當家裡親生的孩子看,就是這些年來志國他們心裡總有意見,所以不待見你。」

  鐘菱的笑容逐漸凝固在臉上,她從鐘奶奶的兩句話中聽出了不對勁的東西。

  「我撿你回來的時候,你還小呢,才一歲多連話都說不清。」鐘奶奶拉著她的手,回憶起久遠的往事,「奶奶從來沒跟你說過,你不是志國他們親生的孩子。」

  「我不說,也是怕你年紀還小,知道了那些事心裡難過,在家裡感覺無處安放。」

  「但如今你長大了,有本事養活自己,不是小孩兒了,奶奶也就不瞞你了。」

  鐘菱一動不動感覺眼前發黑,半天都無法消化這突如其來的驚聞。

  從偷錢打牌這件事後,鐘奶奶算是徹底看清了大兒子的面目,已是失望至極。

  她這生過的並不算順遂,十六歲就嫁人生了第一個兒子,便是鐘菱的養父。三十多歲時,人生未過半就又失了丈夫,一個人拉扯三個兒子長大。

  那時她雖年輕還能再嫁,可若是帶著三個兒子,沒有人家願意娶,兒子將來要娶妻生子,又是一筆天大的花銷。

  鐘奶奶不願做個狠心的母親,拋下三個孩子隻圖自己安生,便沒有再嫁。

  她要做工,要照顧三個兒子,難免有忙不過來的時候,便對大兒子疏於管教,讓他沾上了打牌的惡習。

  早些年過得艱難,大兒子連小學都沒讀完就輟學打工了,靠著大兒子早些年掙得些錢,剩餘的兩個兒子才能有學上。

  鐘志國的兩個弟弟都讀過書比他有出息,到了晚年,鐘奶奶自覺前半生虧待大兒子太多,便有彌補之意。

  早些年老二老三成家生子時,多次讓她去幫忙帶孩子,鐘奶奶看老大家日子過得最不好,自然是選擇多幫襯老大一家。

  卻不想,這一來二去又叫另外兩個兒子覺得偏心了。

  鐘志國夫妻都好賭,兩個弟弟都不願意和他走太近,平常家裡有事需要借錢,也多是鐘奶奶出面開口。

  這般做法又慢慢消磨了些親情,讓另外兩個兒子心有芥蒂,平日有時住在另外兩個兒子家裡,兒子也多向著媳婦,拿她當外人一般看。

  她老了,覺得自己也活不了多少年了,便不去計較太多。

  鐘奶奶這一生吃了做女子的太多苦楚,有的人如梁翠珍,受到壓迫不僅不反抗,還加入到壓迫其他女子的陣營,並覺得理所當然。

  但也有人和鐘奶奶一樣,能夠想通許多道理,不去壓榨別人。

  「志國今天這個樣子,怪我當媽的沒教好。」鐘奶奶臉上鬱色滿滿,「這是我的現世報,不該由你來替我擔著。」

  鐘菱好半天在找回自己飄忽的心思,茫然地道:「奶奶,那我是誰家的孩子?」

  原著裡從來沒提過有這麼一出。

  看這鐘菱茫然無措的模樣,鐘奶奶的臉上有幾分心疼,緩緩講述了鐘菱的曲折身世。

  她是別人從人販子手裡買來的,後來又被扔了,這才被她撿了回來,鐘菱的父母是誰她也不知道。

  九十年代那會兒鄉下連電話都沒普及,打電話還要去縣城裡打,警察也都不中用,管不了事。

  孤兒院也是沒有的,她看鐘菱可憐,就買了份出生證明回來自家養著。

  鐘菱眼前發黑,滿腦子都是嗡嗡聲。

  她不是鐘家的孩子,那也就意味著,系統終極任務目標中,那個兩名親人滿好感度的要求她永遠也達不成了。

  換句話說,她在這個世界正常活下去的可能性約等於零。

  除非奇跡發生。

  鐘菱呆呆地不說話,鐘奶奶料想她一時難以接受這個消息,又拍了拍鐘菱的手。

  「你有孝心,懂得知恩圖報,奶奶高興。」

  「但你就是要報孝,也是該報我,奶奶是有底氣說這話的,你的出生證明是我花錢買的,志國他倆啥力氣也沒出。」

  「從小到大,你要什麼沒有什麼,奶奶養你這麼久也沒花幾個錢,不必掛記在心上。」

  「志國他倆向你要什麼都別理會,雖說養育之恩大於天,但不管是不是親生孩子,斷沒有那般咬著人脖子吸血的做法。」

  鐘奶奶的意思很明確了,她這是在讓鐘菱不要因養育之恩而為難,免得被困在此般境地裡難以邁步。

  「志國是我兒子,但奶奶也疼你。」鐘奶奶把她冰冷的手握在掌中,捂了又捂。

  哪怕鐘菱不是原身,此刻卻也被鐘奶奶的寬厚與慈愛所打動,紅了眼圈。

  「你方才說想那樣做,那等奶奶出了院,咱們就扮個紅白臉,將事情給辦了。」鐘奶奶想了想,又繼續道,「這事兒先連浩然一起瞞了,他年紀還小,是個沒主意的人。」

  鐘奶奶思考的很清楚,鐘浩然從小被這樣一對父母帶大,也是養出了些問題的。

  倒不是說孫子不明事理也沾賭,相反鐘浩然很孝順。正是因為他孝順,所以父母對他太偏愛,他就什麼都不頂撞反駁,哪怕知道父母做錯了也不說,乖巧過了頭。

  當年鐘菱被反對上大學,和家裡鬧得不可開交,鐘浩然明明也是站在鐘菱那邊的,可他卻不敢與父母據理力爭,只能偷偷地把自己攢的錢給鐘菱。

  於他而言,一邊是父母一邊是姐姐,多有為難。

  鐘浩然從小到大都是如此,性子太過軟和,沒有男孩子該有的鋼骨。

  雖然孝順,卻也是縱容父母的幫兇。

  鐘奶奶深知自己鎮壓不住老大兩口子,生怕日後給孫兒也牽連進火坑裡。

  「菱菱,你就借這件事給志國他們倆一個教訓。也讓浩然也睜大眼睛看清楚了,叫他永永遠遠地記住,賭是個不該沾惹的東西。」

  除此之外,鐘奶奶還擔心,孫子心底會理所當然地生出倚仗鐘菱的心思來。

  若是如此,那孩子就真的帶歪了,須儘快掰正。

  所有的話都是當著殷潯的面說的,鐘奶奶沒有絲毫隱瞞。原本她也不想狠心讓鐘菱同鐘家一刀兩斷,可讀懂殷潯看鐘菱的眼神之後,她就立刻改變了主意。

  這是個家世不凡的年輕人,如果鐘菱不和養父母一刀兩斷,未來她的姻緣指不定要被不成器的大兒子毀掉。

  更何況,如果今後要一同走下去,兩個人就該彼此知根知底。

  如果是當真喜歡的話,那就多憐惜她幾分吧。

  ……

  鐘菱知道了自己的曲折身世以後,一直都表現的十分平靜。

  她本是想哭的,卻一滴淚也流不出來。

  系統興許是察覺到了她壓抑在負面情緒背後的殺氣,努力地降低著自己的存在感,不敢吭聲。

  殷潯在一旁陪著她,心臟鈍痛不止,「菱菱,我陪你一起找,這輩子還那麼長,一定能找到親人。」

  鐘菱卻是不報什麼希望了,她微微一笑,「我們先把眼前的事解決了再說吧。」

  殷潯出手辦事一向滴水不漏,高效又周密,他玩起手段來鐘志國又怎能抵擋得住,很快就中了他的圈套。

  國內許多地方都有地下賭場存在,這些灰暗的地帶常人接觸不到,但殷潯若是想,令鐘志國中招還是很簡單的。

  鐘志國怎麼想也想不明白,他不過是去市裡的時候,被牌友慫恿著去了個高大上的地方,然後因為好奇玩了幾個遊戲機,怎麼就莫名其妙欠下五千萬巨債了?

  這自然是個騙局,他被人逼著還錢,挨打了一頓,殷潯的人雖下手有分寸,也沒少讓他吃苦頭。

  鐘志國哭著央求了好久,方才趁會所的人不注意,偷偷坐大巴溜回了縣裡。

  沒過多久,好些個身強力壯的黑西服男人就一併闖進了家裡,嚇的他都腿軟了。

  「你你你……你們這是違法的!我要去告你們!」鐘志國總算還沒蠢到家,知道那些灰色地帶是不該存在的。

  為首的西裝男人嗤笑一聲,「想告的人多了去,能輪到到你?告我們有用的話,我們也不會出現在這兒了。」

  鐘菱裝作害怕,躲在自己的房間門背後不出聲。

  這些穿著黑色西裝看起來氣勢洶洶的男人,其實全都是殷潯身邊的保鏢,為了幫她作戲特意被叫來了。

  也是難為這些特種兵出身的正直大佬們,做完搬家工還要演壞人。

  不管怎麼樣,反正鐘家人是全被嚇住了,他們都是平民老百姓,哪有膽和命跟道上的人對抗。

  梁翠珍哭天搶地,死命地捶打著發傻的丈夫,怨怪他偷偷去碰不該碰的東西,害得全家人都跌進了火坑。

  「別愣了,這債你們推不掉的,來把保證書簽了。」

  「保證書是什麼……」鐘浩然臉色發白地問對方。

  「就是保證你們會按時還錢的承諾書啊,這都不懂?」男人斜眼瞥了他們幾個一眼,「誰簽字誰就承擔債務和責任,如果你們不還的話……」

  「一根手指頭,然後讓你家孩子去我們會所打工抵債。」他不懷好意地對著鐘志國笑了笑,目光肆無忌憚地打量鐘浩然。

  梁翠珍嚇了個半死,趕忙衝過去把兒子護在了身後,尖聲叫道:「五千萬就五千萬,我女兒有,她是大明星,幾千萬都還得起!」

  「快,快去叫你姐出來簽字!」她使勁推了推鐘浩然。

  鐘浩然不敢置信地看著她,「媽……你說什麼呢?」

  饒是鐘菱早有準備,卻也不由心下一寒。

  見鐘浩然不動,鐘志國已經瘋狂地衝到了鐘菱的房前,把她拉了出來。

  「五千萬對你來說肯定不是大事,快救救你爸媽和弟弟,你還躲在屋裡幹什麼呢?」

  「你根本不是我親爸,我為什麼要替你收拾爛攤子?」鐘菱面無表情地把拉開鐘志國抓住自己衣服的手,「更何況,我也沒這麼多錢。」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鐘志國臉色的表情有一絲扭曲,鐘浩然也驚訝地看向她。

  西服男人不耐煩地跺了跺腳,「趕緊的,我們不想看你們上演家庭倫理大戲,別管是誰,只要擔保人上來簽字就可以了。」

  「圈裡演戲的?」另一個男人也看向鐘菱,一唱一和地道,「現在沒錢沒關係,以後能還清就可以,不過不能一次還清的話,可是要付利息的啊。」

  男人好心地提醒了一句,梁翠珍的臉色變得更耐看了,這不就是變相地放高利貸嗎?

  鐘志國回過神來,想起還有幫兇神惡煞的人沒解決打發走,面對鐘菱時立刻變了臉色。

  「不是親的又怎麼樣,我們養你十九年是白養的?要不是我跟你媽,你早就在墓地邊被狼吃了!」

  「你個沒良心的東西,明明身上有錢,卻要眼睜睜看著你爸被人砍手指頭?」梁翠珍也一齊上陣,罵罵咧咧地說教起鐘菱來,「今天替你爸把保證書簽了,就當是還了養育之恩。」

  鐘菱作為表演系出身,臉上的表情自然是拿捏得極好。

  「今天爸闖下的禍,看在奶奶的面子上,我可以提你們擔。」她深深地看著鐘氏夫婦,一字一句地道,「但從今以後,我和你們之間就沒有任何瓜葛了,我也不會再回來。」

  「往後你愛去哪去哪,我們兩不相欠,房子車子也用不著你掏錢了!」

  從過年期間的爭吵之中,梁翠珍也大致明白了鐘菱現在就是個普通的小演員,根本不似她想像中那樣風光。

  像她這樣的藝人很多,可能火一把後立刻就被人忘掉了,十幾年都是跑龍套的命。

  賭場的人說了,不能一次性還清的話,這筆債是要算利息的。如果鐘菱不能儘快出頭,很可能一輩子都要背負上巨額債務,永遠都別想翻身了。

  這樣的鐘菱他們避都避不及,哪裡還會趕著湊上前去。

  「都商量好了,那就快來簽字吧,哥幾個趕時間呢。」

  鐘菱冷著臉,走上前去準備簽字,半途卻被鐘浩然死死拉住不肯鬆手。

  才十六歲的少年,從來沒遇到過這種事情,已經被嚇得六神無主。

  鐘浩然緊緊拉著鐘菱的袖子,泣不成聲地哭喊起來,「別去,姐你別簽……我來簽,讓我來簽!以後我工作了會掙很多錢來還……」

  他覺得對不起鐘菱,為有這樣的父母而感到痛苦和羞愧。

  「你胡說八道什麼呢!」梁翠珍簡直快要瘋了,她這下什麼也顧不得了,連忙把兒子往回拽。

  殷潯的保鏢還不嫌亂地繼續火上澆油,「誰簽都成,反正是要還的。」

  「你連高中都沒畢業怎麼賺錢?你想把這輩子都搭進去,讓你爸媽都急死嗎?」

  見鐘浩然死死拽著鐘菱的衣服不肯鬆手,梁翠珍急的險些崩潰,狠狠給了他一巴掌,喚來老公一同把兒子拉回去了。

  鐘菱眼神複雜地看了鐘浩然一眼,終是落筆在那看著嚇人,實則並沒有任何卵用的保證書上簽了名。

  殷潯的人走了,臨走前還衝鐘志國笑了笑。

  「有空常來玩啊。」

  鐘志國渾身一哆嗦,想起當時在會場被毆打的可怕場面,心理陰影現在還未散去。

  鐘菱收起那張廢紙一樣的保證書,獨自進了房間,拉起已經收拾好的行李箱就要離開鐘家。

  鐘志國夫婦大難不死逃過一劫,還後怕地在沙發上喘氣,鐘浩然撇下父母,哭著下樓去追鐘菱。

  夜晚的小縣城昏昏暗暗,路燈時滅時明,鐘浩然放肆的哭聲引來不少樓戶人家的怒駡和探看。

  鐘菱任由他叫喊著,一路走完了整條街,方才停下了腳步。

  鐘浩然跟了她一路,跑出來時連外套都沒穿,身上套著件薄毛衣,凍得面色發青。

  她看見殷潯已經坐在路邊的車裡等自己,這才回頭看向鐘浩然,對方只是上氣不接下氣地哭著,半天不能完整地說出一句話。

  今天這事,估計把他嚇壞了,鐘菱心底有些過意不去。

  「姐……對、對不起……我去給他們打工,隨便他們怎麼使喚……」

  「錢我來還……你、你……」

  你別走三個字,他說不出口。

  其實他早就知道鐘菱不是自己的親姐姐了,她和父母的關係不好,能因為上大學的事情一年多不回家,不和父母聯繫。

  鐘浩然很害怕,父母對鐘菱的態度那麼差,她知道真相以後,一定不會再回來了。

  因為心中那份自私,他遲遲沒有告知鐘菱真相。

  「別哭了。」鐘菱歎了口氣,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頭。

  鐘浩然哭得更凶了,他渾身癱軟地坐在地上,「姐我對不起你……我以前就知道你不是媽媽親生的了……」

  「我沒有想過要花你的錢,我就是怕你知道以後,走了再也不回來……」

  現在他的心中只剩後悔,還有滿腔對父母的不滿和怒火。

  如今,他寧肯鐘菱一輩子都不回來,也不想她背上五千萬的巨債,平白被父母毀了一生。

  鐘菱長長地歎了口氣,蹲下身去抱住他,手放在背後替他順了順氣。

  她想念妹妹鐘菡了。

  「我知道,我也不怪你。」

  還是個十六歲的不成熟少年而已,鐘菱從來沒有對他要求太高,更何況她也不是原主。

  在回到陌生的鐘家這段日子,從鐘浩然那裡得到過許多真切的關懷,鐘菱已經很感激了。

  「你別怕,那都是假的。」她溫聲安慰鐘浩然,「對不起,姐姐事先沒有跟你說,嚇壞你了吧?」

  鐘浩然怔怔地看著她,淚眼迷蒙地沒有反應過來。

  鐘菱把下套的事全都跟他說了,良久後,鐘浩然方才微微睜大眼睛,再次喜極而泣。

  「太、太好了……嚇死我了……」他還真的以為鐘菱一輩子都要毀了,感覺天都要塌了。

  「這件事,我相信你不會告訴爸媽,所以才說的。」鐘菱看著他又哭又笑的樣子,靜靜地道,「以後我走了,可能再也不會回來。」

  「奶奶也知道真相,你好好替我孝順她老人家,千萬別再讓爸媽碰牌了。」

  「浩然,你媽媽很在意你,但凡會牽連到你的事,她都不敢冒險的,你就是她的軟肋。」

  鐘浩然重重地點了點頭,「我會的,我絕對會看好他們,再也不讓他們打牌了。」

  以前他不說什麼,但從今往後,只要爹媽再碰一次,他一定鬧個誓不罷休。

  「好,我還要忙著回去拍戲,不說其他什麼了。」鐘菱把他從地上拉起來,拿出紙巾替他擦了擦臉上的眼淚和鼻涕。

  「外頭冷,你快回去吧,我也要走了。」

  鐘浩然點著頭,不捨地看著鐘菱,心裡想問她是不是再也不回來了。

  還將這句話埋在了心底,最終他只是低聲道:「姐,你在外面照顧好自己……」

  他目送鐘菱朝他揮揮手上了一輛車,然後逐漸消失在了視線中。

  鐘浩然對你的好感度 5,當前好感度100。

  或許是因為離別才感受到心中的不捨,鐘浩然和鐘奶奶的好感度都已經達到滿點了。

  雖然對方都不是這幅身體的家人,坐在車裡的鐘菱還是心底默念了一句謝謝。

  她說今後可能再也不回來了,並不是不想回來看奶奶,而是鐘菱真的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那個以後。

  即便沒有那個以後,她也會把老人家的餘生安排的穩穩當當。

  殷潯見她壓抑了那麼久的情緒,眼底也浮著絲絲痛苦。

  「你哭出來好不好?我不看。」

  他將鐘菱緊緊地抱在懷裡,把下巴輕輕放在她的頭頂上,周身的寒意也逐漸被胸膛的溫暖所驅散。

  鐘菱憋了好一會兒,其實她已經生死看淡了,並不想哭的。

  但偏偏殷潯對她這麼好,她又沒能守住心防,對他動了心。

  這便忍不住「哇啊」一聲大哭出來了,殷潯聽她哭的撕心裂肺,感覺自己也隨她一同痛的無法呼吸。

  「殷潯……你、你說……我們兩個會不會是失散多年的兄妹……」

  經歷過年這段劇情,鐘菱已經深深地感受到了來自系統的惡意。

  她是真的被坑怕了。

  殷潯身軀微微一僵,深吸一口氣道:「傻瓜,別胡說八道。」

  他確定以及肯定,他父親在外面沒有任何私生子女。

  鐘菱在他懷裡抽抽噎噎,光是想到這個可能性,就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

  她在心裡把系統罵了千遍萬遍。

  如果可以的話,她一定要把系統那個鬼傢伙格式化清除數據,然後刪除丟進垃圾桶,再也不能還原找回!

  這次輪到系統「哇」的一聲被嚇哭了。

  這個想法太可怕了,它的宿主真是一個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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