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二十五章

　 就如同卡萊爾所擔心的那樣——

　 艾德蒙前一天晚上吹了會兒風，早上起來就著涼了。

　 本以為「是個小感冒所以過幾天就會好」的男孩兒和艾美特他們在雪地裡瘋玩了幾天之後，直接燒得腦袋發暈全身脫力，差點兒連床都爬不起來了。

　 「溫水，艾德。」愛麗絲端著一個漂亮的玻璃杯，蹦蹦跳跳地來到了艾德蒙旁邊。（真令人吃驚，裡面的水竟然一滴都沒灑。）——卡萊爾正在幫他量體溫。

　 「謝謝，愛麗絲。」男孩兒看起來仍舊沒什麼精神。不過他還是努力地裝出一幅「我一點兒也不難受」的樣子，伸手平穩地接過了屬於他自己的杯子。

　 「瞧瞧你，鼻子紅得像胡蘿蔔。」愛麗絲彎下腰摸了摸艾德蒙的頭髮，露出了一個有些惋惜的表情，「我們本來想帶你一起去玩雪的，不過現在看來，你只能再在床上多待一段時間了。」

　 「咳，沒關係。——冬天長著呢。」

　 「你說得對，艾德。——好好休息，我得下樓去幫賈斯帕了。——他一個人可沒辦法頂住艾美特，羅莎莉和愛德華的三人夾擊。」

　 「玩得開心，愛麗絲。」

　 「謝謝！」黑髮女孩兒沖艾德蒙眨了眨眼睛，轉身離開了卡萊爾的房間。

　 於是，氣氛就又變得僵硬起來了。

　 「還在燒。」卡萊爾看了看手上的白色溫度計，然後將它放在床頭櫃上，「喉嚨很疼嗎？」

　 「嗯。」

　 「不是個好兆頭。——等一會兒，我去幫你拿藥。」英俊的吸血鬼醫生從男孩兒的手中拿過玻璃杯，消失了兩秒鐘之後就又出現在了房間裡。

　 艾德蒙趴在枕頭上看著卡萊爾撕開包裝袋，拿出了幾個微微泛著黃色的圓形藥片。

　 「我可以不吃藥嗎？」

　 「如果可以的話我是不會給你吃的。——畢竟藥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哦……」

　 「再等一天，如果燒還是退不下來的話就必須進行靜脈輸液了。」

　 「嗯。」

　 又是一陣尷尬的沉寂。

　 「卡萊爾。」男孩兒率先開口了。——他已經（單方面的）和卡萊爾鬧彆扭冷戰了將近一周了，再這麼下去他絕對會被憋瘋。現在家裡就剩他們兩個了，這是個絕佳的交流機會。

　 「……我發現你又開始稱呼我為『卡萊爾』了。」

　 「……」

　 「這是不是意味著——你願意聽我解釋？」

　 一隻冰涼的手伸向艾德蒙的臉頰，在上面輕輕地摩挲了一下又立即收了回去。

　 「我還沒說我生氣的原因呢，你怎麼解釋？」男孩兒鼓著臉頰說道。

　 「我活了300多年，艾德。——只要給我一個眼神，一個表情，或者是一個動作，你的大部分想法我都能猜得到。」

　 「……作弊。」

　 卡萊爾笑了一聲。

　 「你不明白我為什麼不責備蓋爾阿爾傑農卻反而讚揚他對嗎？——你認為我喜歡他比喜歡你還多？」

　 「對。——你真厲害。」艾德蒙低下頭嘟噥道。——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洞察力和分析能力超強的卡萊爾就跟有了讀心術沒什麼兩樣。

　 「相信我，你是獨一無二的。」卡萊爾把裹著被子的艾德蒙抱起來靠在自己身上，「我之所以那樣做，是為了你好。」

　 「為了我？」男孩兒表示自己不能理解。——為了他好的話，難道不應該狠狠地教訓那個傢伙嗎？

　 「據我所知，你和那個男孩兒之間一直有矛盾。」

　 「是的。」

　 「想過原因嗎？」

　 「……沒有。」

　 「因為從認識的那天起，他如何對你，你就如何對他。」

　 「難道不對嗎？——『以眼還眼，以牙還牙』，這可是《漢謨拉比法典》上的內容。」

　 「如果你想永遠地避免摩擦的話，這句話就是錯誤的。——他是孩子，你也是孩子。你們之間不牽扯任何利益關係，所以你們之間的矛盾完全可以憑藉一個簡單的微笑將它化解。甚至，如果你願意的話，蓋爾·阿爾傑農會成為你最好的朋友。」

　 「……我不喜歡他。除了橄欖球打得比較好以外，他一點優點都沒有。」

　 「這一點就是你的不對了，艾德。」卡萊爾搖了搖頭，「你對他存在很大的偏見，以至於完全看不到對方的優點。——我那天說過，他是一個很熱心，並且耿直的孩子。」

　 「我看不出來。」

　 「他能夠在你進入學校之後第一個對你『宣戰』。——他心裡怎麼想嘴上就怎麼說。所以我認為他耿直……在你『欺負』了那個女孩兒之後，他也是第一個跳出來為她打抱不平的孩子，所以他同時也很熱心。——這樣的一個人，和他成為朋友是再好不過了。」卡萊爾的手指在男孩兒背後的脊柱上輕輕滑動，感覺是在安撫一隻躁動的小動物，「所以我那天選擇了借由你來發出友好的邀請。」

　 「你說我對你提過他，而且——都是好的那一方面。」

　 「沒錯。——反過來想一想，如果你從蓋爾父親的嘴裡聽說他兒子經常在他面前誇你……你會怎麼想？」

　 「唔——那絕對不是真的。」

　 「沒錯。然後接下來——不得不說——你的話接的非常巧妙。你顧慮我，所以才沒有將你原本想說的話說出來。——你知道如果那樣做的話，我可能會覺得很沒面子。」

　 「……我本來是想否認我曾經說過那種話。」

　 「我看出來了，可是他沒有。——我相信蓋爾那時的腦子裡肯定發生了一場海嘯。這場海嘯足以毀滅之前他對你的所有印象。」

　 「然後你又讓我和他友好地道別。」男孩兒認真思考著，「為了在他腦子裡重新留下好的印象？」

　 「同時也會讓他覺得內疚與後悔：他那樣對你，你卻一直在維護他的形象。——我相信，經過了那天的事之後，在潛意識裡，他就已經將你劃分到『好人』那一欄裡去了。如果不信的話，你可以打開推特，發一條資訊說你病得很重。——我猜，用不了一天，你就會接到他的慰問電話。」

　 男孩兒目瞪口呆地看著卡萊爾。——他完全沒想到這位英俊的吸血鬼竟然在短短不到三分鐘的時間裡永遠地改變了他和蓋爾的敵對關係。要知道，學校的老師們已經為此頭疼了一個學期。

　 「你……你太厲害了。」艾德蒙覺得自己對卡萊爾的佩服程度又上升了一個層次。「怪不得沃爾圖裡家族那麼費勁心思地拉攏你。」

　 「謝謝誇獎，我的男孩兒。」

　 艾德蒙眨了眨眼睛，然後突然一改之前的興奮而變得低蘼起來了。——卡萊爾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但是他卻毫不領情地發脾氣，甚至還搞垮了身體給他增加工作量，並且還讓家裡人擔心了很久。

　 「怎麼了？」卡萊爾明知故問地說道。

　 「對不起……我，我太任性了。」

　 「每個孩子都會經歷這種事情，就算是現在的愛德華他們也會這樣。就我個人的觀點來說——不任性的孩子都有一定的性格缺陷。」卡萊爾笑得有些意味深長，「而你，總是強迫自己不能讓我們覺得困擾，所以便將自己的行為禁錮地很牢。——這意味著你還沒有真正地把我們當作家人。於是我不得不刺激一下你。是的，你沒聽錯。——我故意沒有及時向你解釋我那麼做的理由，故意把你丟在那兒一個人先離開。為的只是看到你『任性』的那一面。——說實在的，我其實很高興看到你對我們發脾氣，也很高興看到你會覺得內疚。——這讓我覺得你已經真真正正地融入我們了。所以我現在已經達到了目的……不過我真沒想到你會那麼……嗯——反感我的做法。」

　 艾德蒙吸了吸鼻子，然後飛快地撲上去抱住了卡萊爾的脖子。

　 「謝謝——我愛你，卡萊爾。」

　 吸血鬼那許久不曾跳動的心臟似乎重新活了起來，「撲通撲通」地表達著自己主人此時的愉悅。——卡萊爾知道男孩兒的話語裡並沒有自己所期待的含義，但他仍舊覺得十分滿足與——幸福。

　 「我也愛你，艾德。」

　 【不論是哪一種愛都有。】

　 艾德蒙在卡萊爾的懷裡趴了很長時間。——對方那冰涼的體溫使得他那溫度過高的額頭不再燙得難受。

　 知道這一點的卡萊爾才沒有提出將男孩兒放回床上的建議。

　 房間裡無比安靜。

　 直到——

　 「雖然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為我好，但是我還是很想打你怎麼辦？」

　 「哦？那麼請隨便。——不管打哪裡都可以。」

　 艾德蒙看了看卡萊爾那耀眼的金色瞳孔，然後露出了一個狡黠的笑容。

　 「拔頭髮可以嗎？吸血鬼沒有新陳代謝，是不是拔光了就不會再長了？」

　 「……除了不會自主脫落這一點，我們的頭髮和普通人是一樣的。不論是拔還是燒，它們都會重新長出來。」

　 「哦……那這麼說來，拔頭髮也會疼？」

　 「會。」

　 弄疼吸血鬼的方式，G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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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忘記大前提了。——只要能拔得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