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第七十三章

　 找到那個地址比艾德蒙想像中的還要簡單一點兒。——仙人掌街在費尼克斯，鳳凰城的老城區，同樣也是市中心。不過非常慶幸它位於市中心，男孩兒在問了路之後幾乎沒怎麼走彎路就來到了這裡。

　 時間到了下午6點。

　 艾德蒙將車停在了一個不引人注意的小巷子裡，抬頭看著那棟刷著紅漆的舞蹈教室。——門前的停車位是空著的，屋裡所有的豎式窗簾都拉了下來。深紅色的大門上貼著一張告示，上面說舞蹈教室因為春假而暫時關閉。

　 男孩兒閉上眼睛用能力把自己的身體包裹住，然後穩住呼吸，打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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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廳裡陰暗又空曠，很是涼爽，空調「嗡嗡嗡」地響個不停。——那些看起來很陳舊的塑膠扶手靠牆疊放著，看起來好像隨時都會倒下來一般。東邊那間更大的舞蹈教室的燈亮著，但那邊的窗子的簾子拉了下來。

　 艾德蒙把手槍從自己的背後抽了出來，手指微微用力，將位於套筒座後部兩側的保險拉了下來。——他全神貫注以達到百分之五百的注意力來留心周圍的情況，一個疏忽都有可能讓他或者貝拉喪命。

　 說不恐懼是騙人的。

　 男孩兒獨自面對過吸血鬼。——那種被赤紅色雙眼瞪視著的感覺曾經讓他在很長一段時間裡睡不好覺，不過每當這個時候卡萊爾都會把他抱起來，如同安撫一個嬰兒一般溫柔地拍著他的脊背，哼一首非常古老但是卻異常優美的曲子給他聽，然後他就會在不知不覺中沉沉地睡過去，直到第二天早上。

　 想到這兒，艾德蒙才發現自己簡直莽撞到可笑。——他不應該自己一個人追出來。賈斯帕和愛麗絲就在旅館大廳裡，他可以下樓與他們商量對策而不是一個人舉著槍如同小偷一般悄無聲息地待在這裡。

　 他居然忘了自己還是人類，也是被獵捕的對象之一。

　 卡萊爾知道這一切會非常生氣的。

　 男孩兒微微晃了一下神。——他想起了當年他在佩斯家的老房子裡「縱火」的事情。那時愛德華告訴他卡萊爾最生氣的就是他總是隨意將自己置於危險之中。而多年後的今天，他再一次這麼做了。

　 而且多半會死得更慘。

　 但是他並不後悔。——這裡是市中心，而且現在還是白天。所以家裡的吸血鬼們根本沒辦法大搖大擺地出入這座舞蹈教室，但是他可以。所以現在唯一一個能夠保護貝拉的就只有他。

　 艾德蒙做這些不是為了那個女孩兒。——是為了愛德華。

　 男孩兒將自己手機的定位打開，放在了一個隱蔽的地方，然後握緊了自己的手裡的武器，一邊祈禱著這玩意兒能像穿甲彈一樣打穿吸血鬼的皮膚，一邊弓著腰慢慢地走進了那間舞蹈教室。

　 「已經沒事了，媽媽！我們馬上就離開這裡。」貝拉正跪在髒兮兮的地板上為一位被綁在扶手椅上的中年女性解開那煩人的麻繩，對方一臉緊張地看著剛剛進入房間的艾德蒙。

　 男孩兒沒有立即走向房間的中央。——他舉著槍小心謹慎地打量了一下房間內部。再確認除了貝拉和那位女性之外就沒有其他人了之後，他才垂下了槍口。

　 「貝拉！」男孩兒立即跑過來，在貝拉旁邊單膝跪下，幫她把一根繩子扯落在地上，「你這是在幹什麼？來之前為什麼不告訴我們？」

　 「對不起！！！詹姆斯抓了我的母親，威脅我必須一個人到這兒來。——我知道這可能會給你們帶來困擾，我道歉！對不起！」貝拉看起來非常緊張，「但是我到這裡的時候他好像不在。——艾德蒙？」

　 「這是你的媽媽？」

　 「哦！是的，這是蕾妮。——媽媽，這是艾德蒙，愛德華的弟弟。」

　 「艾德蒙？哦！你好！」蕾妮禮貌地打了一聲招呼，「貝拉和我提過你們家。」

　 「您好。」艾德蒙歪著腦袋露出了一個疑惑的表情……不知道為什麼，他的神經總是在試圖給他的大腦傳遞這樣一個資訊——

　 【這不是貝拉的媽媽。】

　 他思考了一會兒，然後試探性地向前邁了一步，觸碰到了對方的手臂，結果導致他的心臟就像發了瘋一樣跳得飛快。

　 【這個人有問題。】

　 也許一開始男孩兒還在懷疑自己，那麼現在他不會了。——這不是貝拉的媽媽。不然絕對不會讓他產生恐懼的感覺。

　 想到這一點，艾德蒙立即站了起來，瞇著眼睛仔細地打量著自己眼前的蕾妮。

　 「好了，媽媽，我們快點兒離開這裡——」

　 伊莎貝拉·斯旺有些不理解為什麼這位卡倫家最小的孩子要用那種敵視的眼神看著自己的母親。——艾德蒙·卡倫和蕾妮有過節嗎？

　 「出什麼事了，艾德蒙？」貝拉又問了一遍。

　 男孩兒抿著嘴一把就將這位一臉疑惑的女孩兒扯了起來，擋在了身後。——那把黑漆漆的槍口已經對準了那個被綁在椅子上的女人。

　 「不！！！你要幹什麼！！！」貝拉大叫著抓住了艾德蒙的手腕，「她是我媽媽！！！」

　 「她不是你媽媽，貝拉。」男孩兒皺著眉頭說道，似乎很不爽貝拉阻止了他，「我能感覺到她不是，這是別人假冒的。」

　 「假冒的？」蕾妮皺起了眉頭，「孩子，你究竟在說什麼？」

　 貝拉愣了一下，然後似乎想起了艾德蒙的不同之處以及吸血鬼們特有的黑暗天賦，看起來有點兒動搖。「你怎麼確定？」

　 「我的直覺告訴我她不是你媽媽。」男孩兒「咔嚓」一聲拉下了保險，「我需要驗證。」

　 「哦！看在上帝的份上！——我就是伊莎貝拉·斯旺的母親！請不要褻瀆我身為一個母親的身份！」蕾妮嚴肅地說道。

　 「媽媽！——你還記得我小時候學過芭蕾嗎？有一次要上臺表演，我躲起來了，你找到我之後對我說了什麼？」貝拉開口問道。

　 「哦！我當然記得！我說——『貝拉！貝拉！哦！上帝！嚇死我了，你以後千萬別再這樣了！」

　 貝拉點了點頭，轉而看向艾德蒙：「她說的沒錯。」

　 男孩兒搖了搖頭，飛快地抬起了自己我這槍的手臂。

　 「不，艾德蒙！你不能這樣！——她就是我的媽媽！蕾妮！！！我們有一樣的眼睛！！！」貝拉毫不懷疑地擋在槍口前，「離她遠一點兒，艾德蒙·卡倫！！！」

　 「貝拉！貝拉！」蕾妮一邊試圖將貝拉推到一邊一邊驚恐地叫道，「貝拉別管我，離開這兒。」

　 「不，媽媽！我哪兒也不去！」伊莎貝拉飛快地將綁在褲腿上的水果刀（看起來像是從旅館裡帶出來的）抽出來，顫抖著用它指著艾德蒙，「別這樣，艾德蒙我不想傷害你，離開這兒。——詹姆斯和安東尼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出現，我們得到人多的地方去，然後再打電話給愛麗絲。」

　 被那種不安的感覺而左右的男孩兒完全不想和貝拉解釋。——他拉過貝拉的胳膊將她拖到了自己的身後，然後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

　 「呯」地一聲，一顆子彈從槍管裡射出來打在了那個女人的肩膀上。

　 接下來的情況是艾德蒙萬萬沒想到的。——站在他身後的貝拉尖叫了一聲，幾乎是條件反射地舉起了水果刀飛快地在他的手臂上劃了一刀。

　 男孩兒罵了一句，將手槍掉在了地上。

　 「媽媽！！！」貝拉飛快地撲過去跪在椅子旁，瞪大了那對兒棕色的眼睛一邊哭一邊叫道，「媽媽你沒事吧？」

　 當然，沒有得到回應。

　 「你！！！」貝拉氣憤地站起身從地上撿起了那把黑色的手槍，看起來似乎恨不得一槍打死艾德蒙，「你這個兇手！！！——你怎麼對得起卡萊爾？你怎麼對得起卡倫家的其他人？」

　 「貝拉，你聽我說……」

　 「呯呯」兩聲，兩顆子彈擦著男孩兒的臉頰飛了過去，狠狠地嵌入了貼著金色壁紙的牆壁裡。

　 「貝拉！你就不能冷靜下來聽我解釋嗎？！把槍放下！」艾德蒙生氣地大吼著，「我又不是瘋子！」

　 「不，你就是瘋子！！！」貝拉帶著哭腔大聲地喊著，「你怎麼敢？！你怎麼敢這樣？！我媽媽她才剛和菲爾結婚！！！你別過來！！！離我遠一點兒！！！」

　 說罷就又扣動了扳機。

　 「呯！」地一聲，槍聲再次響起，一顆鉛灰色的子彈帶著旋風打在了男孩兒的肩膀上，震斷了左肩周圍的骨頭，使得一股鮮血噴濺出來灑在了地上。

　 艾德蒙咬了咬牙哼了一聲，並沒有發出自己意料之內的慘叫。——看來他早年的經歷已經大大地提高了他對疼痛的容忍度，此時他居然覺得被子彈打一槍所帶來的疼痛也就這麼回事了。

　 短暫的沉寂之後，舞蹈廳裡響起了一陣響亮的拍手聲。

　 貝拉僵硬地轉身，看著自己的「母親」帶著與她本人並不相稱的笑容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精彩，斯旺小姐。」「蕾妮」一邊大笑著一邊說道，「不得不多說，你做的比我當年好得多。」

　 男孩兒捂著自己的左肩看著那個女人的五官開始變得模糊，最終變為了一個鉛灰色頭髮的男人。

　 貝拉瞪大了眼睛，然後轉過身看著皺著眉頭的艾德蒙，眼裡帶著顯而易見的驚恐之情。

　 「下午好，艾德蒙·佩斯。不，也許現在應該稱呼你為卡倫先生。」安東尼用他那奇特的詠嘆調說道，「時間過得真快不是嗎？一眨眼，你都變得這麼高了。——看來你過得不錯不是嗎？卡倫家對你的溺愛使得你早就喪失了原本狠勁？我可沒忘了當初在阿拉斯加的那個男孩兒——」

　 吸血鬼戲謔著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上面只有四個指頭。

　 「哦，讓我給你們解釋一下。——我和詹姆斯做了一個交易。——我幫他引來伊莎貝拉·斯旺，讓他看一場非常有趣的好戲，然後你歸我，她歸他。這不是一個完美的結局嗎？」安東尼抬了抬頭，「對嗎？詹姆斯？」

　 「嗖」地一聲。——原本待在房頂上的金髮吸血鬼立即出現在大廳裡，帶著十分滿足的笑容。

　 「非常滿意。」詹姆斯輕輕地說道，「我已經有好幾十年沒有見過這種好戲了。」

　 「你們的興趣真是相當奇怪。——知道嗎？我曾經在精神病院裡見到和你們想法一樣的人。」艾德蒙咬牙切齒地說道，「別妄想了，他們會殺了你們。」

　 「哦，我覺得暫時不用擔心這個問題不是嗎？」安東尼嘆息著說道，似乎忽視了男孩兒對他們的評價，「接下來的才是重頭戲，壓軸的。——看到隱藏在窗簾旁邊的攝像機了嗎？我想到時候我可以把這段視頻拿去給卡倫醫生看。你說他會有什麼反應呢？」

　 詹姆斯發出了一聲悶笑。

　 「我最喜歡的就是兩個原本站在同一個立場的人反目成仇。——你們瞧，我現在達成目的了不是嗎？」安東尼開始慢慢地踱步，這讓他看起來就像一隻伺機捕獵的獵豹，「你說他們父子兩個看到這裡會打起來嗎？」

　 「不會。」男孩兒和貝拉異口同聲地說道。

　 「哦！這可笑的信任。」吸血鬼不屑地說道，「信任是這個世界上最沒用的東西，艾德蒙·卡倫。——讓我用我的親身經歷來告訴你吧，孩子。知道我為什麼要殺了佩斯夫婦嗎？」

　 「因為你是個人渣。」

　 「不！『人渣』這個詞可不是用來形容我的。它也許可以用來形容一下你的父母？愛德格·佩斯和莉亞·傑諾德。」

　 「他們是我的養父母。」

　 「看來你活了這麼多年仍舊什麼都不知道不是嗎？那就由我來告訴你，可憐蟲。——我和你的父母從高中起就是同學。當然，你的父親是我最好的哥們兒。大學的時候我和莉亞交往了，畢業之後就結了婚，然後就有了彼得。沒錯，艾德蒙，彼得是我的兒子。」安東尼看起來非常滿意男孩兒此時的表情，「接著，你的母親，那個婊子，她背叛了我。——他趁我去非洲做專案的時候和愛德格·佩斯勾搭在了一起，然後就有了你。」

　 「他們以為我病死在了南非，但是卻沒想到我能活著回來。——我去見他們，結果卻被莉亞用鐵鍁打暈了扔到了山裡，然後她又勸誘作為律師的愛德格不知道使了一些什麼樣的小把戲將一樁毒品走私罪的帽子扣在了我的頭上。」

　 「但是我會安安穩穩地待在裡面嗎？根本不可能。——他們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就把年僅3歲的彼得和不到一歲的你暫時送到了倫敦的福利院，直到你8歲的時候才將你們都接回去，當然，因為院長是愛德格的姑媽，所以沒人會走漏風聲。不過我想在你們被『收養』之後，他們並沒有說明他們就是你們的親生父母，是的。我想他們不敢。」

　 「我花了整整十幾年的時間越獄，然後再次回到了阿拉斯加的小鎮上，找到了佩斯家的住址，在淩晨1點的時候闖進了他們的房子。——我開槍殺死了愛德格，然後用匕首將那個婊子捅成了馬蜂窩。但是我明顯忽略了你這個小傢伙。是啊，愛德格從來都是一個狠角色，我在高中的時候就見到他用磚頭把以為搶劫犯砸到頭骨碎裂，他的兒子怎麼會遜色呢？現在知道我為什麼要殺了你了？嗯？艾德蒙……愛德格和莉亞愛情的結晶，哦，多麼可愛的小結晶，跳上來就砍斷了我的手指。」吸血鬼發出了一聲刺耳的笑，「我一看到你就想到了那兩個人，讓我恨不得把你塞進絞肉機裡打成碎末！是啊，你想的沒錯，我確實是瘋了。」

　 「……就在我掉轉頭準備殺了你時，我發現你已經找到了新的庇護所。——卡倫一家。那個外科醫生把你保護的幾乎密不透風，我根本找不到機會將你從他們的羽翼下奪出來。可是我能就這樣放棄嗎？不，不會。」

　 「我還有最有力的武器在手上。——是的，我當時就是這麼認為的。——彼得，他幾乎在見我的第一面就知道我是他的父親。傻孩子，他就這麼信任我，認為我是絕對安全的。不過他很快就知道自己錯了。」

　 「我在金倫加附近的森林裡找到了一個廢棄的工廠，把他關了進去。——錄製了那段視頻。沒錯，他那可笑的愛使得他願意犧牲自己來保護你，於是你才得以活到今天。」

　 「然後，在我苦苦思考應該如何從卡萊爾·卡倫的庇護下將你殺掉的時候，我遇到了我的締造者。他在聽了我的故事之後決定把我變成吸血鬼。——因為他喜歡看好戲。」說罷，他轉頭看了看仍舊一臉狂熱的詹姆斯。「於是我才知到，原來你的新家人居然也是血族。——這簡直太令人吃驚了，艾德蒙。不過也對，如果是普通的人類的話，我早就得手了，用不著這麼大費周章地把你『請』過來。」

　 「所以你現在明白了嗎？艾德蒙？——我，是來復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