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第五十二章

　 「哦！卡萊爾，我的老朋友！」阿羅帶著驚奇的表情看向了卡萊爾，「馬庫斯看到了。——這可真令我感到吃驚。」

　 「是的，我選擇了他。」卡萊爾輕輕地說道。

　 他們的對話弄得艾德蒙一頭霧水。——他不知道阿羅在吃驚什麼，同樣也不知道馬庫斯看到了什麼。

　 看來吸血鬼都很擅長打啞謎。——他如是想著。

　 「但是，這是一種多麼美妙的香味……屬於我們的獨一無二的歌唱家！說道這裡，我不得不為你的成就而感到驕傲。——就算是活了三千多年的我們也沒辦法將自己克制到那個程度。」阿羅彷彿吟詩一般地說道，「雖然我很想說——『這是極大的浪費』，但是你肯定不會贊成的吧？」

　 「確實不會。」卡萊爾帶著笑容十分乾脆地回答道。

　 「真是可惜……作為朋友，我應該要祝賀你。但是——作為執法者的沃爾圖里……」阿羅笑了一聲，然後轉身坐在了木椅上。——原本寧靜祥和的氣氛突然變了。改變的如此明顯，以至於周圍的氣溫都下降了十幾度。感受到這一變化的艾德蒙往後退了一步，不再盯著卡萊爾看，而是十分警惕地望著對面的三個吸血鬼。

　 「我想你應該很清楚我們的法律，卡萊爾。」阿羅一字一頓地說道。「在我看來你並不是一個願意以身試法的人。」

　 「沒錯。但是——」

　 「按照我們的法律，你們都得死。」原本坐在最右側長椅上，一直保持沉默的凱厄斯突然出聲了。「除非——」

　 「我願意變成吸血鬼！卡萊爾答應我了！他會轉變我！」男孩兒握著拳頭向前邁了一步，大聲地喊道，「我至今為止都沒有把你們的事情洩露出去，以後也不會！——請相信我！」

　 「……他會成為我們中的一員。」卡萊爾伸手摸了摸艾德蒙的髮絲，示意對方冷靜一點兒，「就如同他所說的那樣，等他大一些，我會親自轉變他。」

　 氣氛就像突然被凍結住了一樣。——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男孩兒越來越緊張。他不知道過多久沃爾圖里才會下達判決，不知道這件事還會變得有多糟糕。

　 這樣如死一般的寂靜使得艾德蒙幾乎快要撐不下去了。——如果不是卡萊爾一直站在他身後捏著他的肩膀的話，他也許就一邊大喊著一邊沖上去質問這群沃爾圖里的吸血鬼究竟想怎麼樣。

　 「如果這樣的話就沒有問題了。」阿羅抖了抖自己的袍子，再次站了起來。「不過在此之前，我需要驗證，親愛的男孩兒。——我想要知道你究竟有沒有將我們的存在透露給別人。原諒我，並不是我不信任你，只是這件事情很嚴肅，非常嚴肅……可以把你的手給我嗎？」

　 艾德蒙抬頭看了看卡萊爾，見對方點頭同意之後才將自己的手伸了出去。

　 「我的榮幸，先生。」

　 阿羅立即「飄」過來，飛快地握住了男孩兒的手，半分鐘之後（艾德蒙覺得像是半個小時）才放開。

　 「哈哈哈哈！真是有趣。」阿羅大笑著，「『如果你敢動卡萊爾我就咬死你。』——你瞧，卡萊爾，他簡直就像一隻可愛的小狼崽。和他的耳朵很配。」

　 艾德蒙滿臉通紅地一把拉下腦袋上的耳朵，將它們塞進斗篷內側的兜裡。——他居然忘記在進來之前取下腦袋上的狼耳朵！可惡！怪不得那些吸血鬼總是用一種奇怪的眼神打量他。——他剛才的樣子一定蠢透了！

　 卡萊爾將自己的手搭在男孩兒人的肩膀上，帶著溫柔的表情看著他。

　 「看來我們是無罪的不是嗎？」艾德蒙飛快地說道。——他一點兒也不想在這個黑暗潮濕的地方多待了。

　 「當然。——我們期待你的新生，艾德蒙·卡倫。」阿羅用一種異常優美的詠嘆調說道。

　 「謝謝，阿羅。」男孩兒滿意地點了點頭。

　 「那麼我們現在就把那些沉重的事情放在一邊吧。——卡萊爾，要在這裡住幾天嗎？你以前的房間還留著。」

　 「不用了，謝謝。」卡萊爾微笑著說道，「我們定了明早的飛機。——艾德需要在後天早上返校……那麼我們可以走了？時間確實不早了，阿羅。」

　 「是的，是的。」阿羅愉快地回答，「但請下次再來，這個男孩兒真的很有趣。——我很想和他多相處幾次。」

　 「我們也會拜訪你們的。」凱厄斯說，「回去的時候注意一點兒。——最近陽光很充足。可別被人類看到了。」

　 在此期間，馬庫斯一直坐著，似乎對什麼事情都漠不關心。

　 德米特裡示意卡萊爾和艾德蒙跟著他走，原路返回，好像他們剛剛經過的，黑漆漆的洞口就是這裡唯一的一條出路。

　 當璀璨的夜空映入眼簾時，男孩兒才驀然鬆了一口氣。——那種感覺就好像有人將一塊壓在胸口上的大石頭移開了一樣，就連呼吸都變得順暢了。

　 他現在可以毫無壓力地一直活到18歲，然後再去考慮變成吸血鬼的事情。——這算是非常好的結局了。

　 「卡萊爾。」

　 「嗯？」金髮吸血鬼溫柔地看著他，金色的瞳孔泛起了漣漪，美得令人窒息。

　 「……不，沒怎麼。」懷著一肚子疑問想要提出來的艾德蒙突然笑了一聲。——他突然覺得只要能和家人們待在一起，有很多事情已經變得不那麼重要了。有時候他可以選擇放下自己的好奇心，因為卡萊爾總是會讓他知道所有他應該知道的資訊。

　 男孩兒瞇著那對兒湛藍色的貓眼兒打了一個哈欠，然後垂下腦袋安安靜靜地枕在卡萊爾的肩膀上。「卡萊爾，我睏了，可以睡了嗎？」

　 「當然，我的男孩兒。——做個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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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阿拉斯加州之後，一切好像又重新回到了正軌。

　 艾德蒙在因傷休養了小半年之後又重新回到了學校。

　 蓋爾非常高興，他幾乎每天都跟在男孩兒屁股後面追問他是如何與那頭棕熊搏鬥的，似乎把後者當成了超人一般崇拜著。

　 亞歷山大仍舊緊抓一切可以抓住的機會來和艾德蒙搭話，但是在某天被愛德華叫去談了一次話之後基本上就只會擺著一副委屈的樣子遠遠地看著他。——男孩兒特別想知道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他詢問了很多次，愛德華就是不肯鬆口。時間一長，他也就失去了好奇心。

　 柯克教授仍舊不喜歡艾德蒙，總是想方設法地挑他的刺。但是後者卻對此不以為意。——他仍舊是學校裡數一數二的優等生，即使他的英文成績總是徘徊於A（及格）與E（良好）之間。

　 他的哥哥，艾美特·卡倫曾經和賈斯帕打賭艾德蒙最多只能長到一米六，但是對方卻在過了14歲生日之後如同小樹苗一般一樣長得飛快。——這使得這位吸血鬼大哥總是在感嘆，混血兒真是一種非常奇妙的人種。

　 羅莎莉，愛麗絲和埃斯梅仍舊十分寵愛艾德蒙。——當這位男孩兒終於初中畢業，穿著有些寬大的黑色學士服和愛德華勾肩搭背地站在客廳的時候，這三位女士突然不約而同地捂住嘴，抽了抽鼻子，看起來似乎是要流淚一般。

　 「艾德真的長大了。」——這句話聽得艾德蒙突然有一種鼻子酸酸的感覺。

　 事實就像卡萊爾所說的那樣。

　 小孩子總是長得很快。——稍微一不留神，他們就長大了。

　 「我感覺上一秒鐘你還能把我的外套當睡袍穿，下一秒就已經長得這麼高了。」卡萊爾抱著雙臂，靜靜地看著那個幾乎已經長得和他肩膀一樣高的大男孩兒，突然這麼開口說道。——這位金髮吸血鬼活了300多年，已經目睹了不知道多少個人的一生。但是當那個「人」換成他的男孩兒的時候，他居然才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種無以言表的期待和欣喜。

　 艾德蒙將一遝厚厚的書本放進書箱裡，轉過頭看著那個依舊年輕英俊的金髮吸血鬼，露出了一個稍顯無奈的微笑，「你們最近總是喜歡對我說這些話。——拜託，不要讓我覺得自己老得很快好嗎？」

　 「你還沒完全長大，怎麼會稱得上『老』？」

　 「相信我，你們是不會有這種煩惱的。——當然，我想對你來說，我仍舊是那個拽著你的衣角叫你留下來陪我的小男孩兒不是嗎？」

　 卡萊爾笑了一下，並沒有說話。

　 「哦，對了。福克斯中學有大學的先修課程嗎？」艾德蒙摸了摸下巴，開始思考搬家的時候要不要帶上《高等生物學》。「沒有。」

　 「好吧，沒有。——不過我還是挺想把它帶上的，就當興趣發展了。」說罷，將那本厚厚的書塞進了箱子裡。

　 「艾德。」

　 「嗯？」

　 「你會喜歡那裡的。」卡萊爾走上前，伸手揉了揉男孩兒那墨色的髮絲，聲音溫柔得似乎能滴出水來。

　 「是啊……因為你們都在。」艾德蒙閉上了眼睛，似乎很喜歡卡萊爾的撫摸，「我昨天和蓋爾出去玩的時候告訴他我要搬家了。——結果他差點兒哭出來。不過最後還是肯放我走了。你說我還會再見到他嗎？」

　 「他是一個難得的好朋友。」言下之意是應該不會再有機會了。

　 「……有些遺憾。」男孩兒領會到了卡萊爾話中的意思。他嘆了一口氣，睜開了那對兒漂亮的雙眼，裡面湛藍的色澤就像溢滿了星辰一般閃爍，「我現在才明白你當初為什麼要讓我好好地考慮一下究竟要不要成為吸血鬼。」

　 卡萊爾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但是我現在仍舊堅持我當初的決定。」艾德蒙歡快地眨了眨眼睛，「我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麼。——人生是公平的，選擇了這個就會失去那個。——我並不後悔，真的。」

　 卡萊爾輕笑了一聲，微微斂首，吻了吻男孩兒光潔的額頭。——後者「噌」地一下紅了臉，條件反射地將對方推開了。

　 「艾德——」

　 「嘿！——幹嘛突然講那些深奧的大道理？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樣子，知道了嗎？」——艾美特帶著笑意的聲音從樓下傳了上來，打斷了卡萊爾即將脫口而出的話。

　 「混蛋，艾美特！！！」意識到自己被人鄙視了的艾德蒙咬牙切齒地說道，「你最好在我下樓之前找地方藏好！！！不然我絕對用剪刀剃光你的頭髮！！！」

　 說罷就要衝出房間。

　 「艾德。」卡萊爾拉住了他的胳膊。

　 「嗯？怎麼了？」男孩兒疑惑地問道。

　 「小心點兒，別傷到自己了。」

　 艾德蒙咧開嘴，露出了兩排白淨整齊的牙齒，「遵命，我親愛的卡倫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