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第八十九章

　 艾德蒙是被窗外的鳥叫聲吵起來的。

　 他有些不耐煩地翻了個身，抬頭看著陽臺的方向。——一隻長著棕褐色羽毛的成年畫眉鳥在陽臺的欄杆上停留了一會兒，在看到屋內睜開眼睛的吸血鬼之後便大驚失色地展開了自己羽毛豐盈的雙翅，作勢就要逃走。

　 「幹得好，你這個混蛋。」男孩兒罵罵咧咧地從床上跳起來，如同一道閃電一般飛速地穿過屋子，「嗖」地一聲踏過欄杆，用自己的右手抓住了那只不斷掙扎的鳥兒，然後穩穩地落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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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這樣，你要把它嚇死了。」卡萊爾「嗖」地一聲出現在男孩兒的旁邊，伸手放走了那只羽毛淩亂的小鳥，低下頭在艾德蒙的額頭上輕輕地吻了一下。「早上好，我的男孩兒。」

　 「早上好，卡萊爾。」被自家伴侶轉移了注意力的男孩兒抬起雙手摟著金髮吸血鬼的脖子露出了一個愉悅的微笑，「你剛剛在幹什麼？」

　 「書房裡，收拾東西準備上班。」

　 「哦！」艾德蒙皺了皺眉頭，「我都忘記你的假期已經過完了。」

　 「是啊。如果我再不去上班的話，院長會考慮開除我的。」

　 「他不會的，相信我。」

　 「為什麼？」卡萊爾摟著男孩兒的腰明知故問地說道。

　 「一定要然我說出來嗎？好吧！——卡萊爾·卡倫是一位非常優秀的醫生，他在美國的任何一座城市裡都能得到比現在多出三倍的報酬，但是由於他的妻子非常喜歡福克斯，他才願意留下來。這可是福克斯綜合醫院的福氣！只要卡倫醫生在，醫護人員的出勤率就呈指數上升，甚至還有許多護士主動要求加班——你知道嗎？如果不是瞭解你的話，我真得想辦法偷偷地跟到醫院去。」

　 「那麼等你可以控制好自己的時候就去申請麥吉爾大學（注：加拿大最好的醫科大學）吧。」卡萊爾微微斂首，將自己的下巴放在男孩兒的肩膀上輕輕地蹭了蹭，「像我一樣，做一個醫生。——當然，這只是一個小小的建議。如果你不喜歡的話可以考慮做些別的事情。」

　 「你是為了讓我時刻都能待在你的身邊嗎？」艾德蒙笑了一聲，「我不知道你這麼黏我。」

　 「你沒有想過為什麼艾美特和羅莎莉以及愛麗絲和賈斯帕為什麼會像連體嬰一樣形影不離嗎？」

　 「又是吸血鬼的特質，嗯？」

　 「可以這麼說。」卡萊爾把男孩兒抱在懷裡，沒費多少力氣就將他送回了三樓的屋子，「一個人待在家裡沒關係嗎？」

　 「我又不是一兩歲的孩子。」艾德蒙說道。「放心吧，卡萊爾！」

　 「如果有人類出現在這周圍怎麼辦？」

　 「不會的，我在這裡住了這麼久也沒見有人來過。」

　 「好吧。——不過嚴格的來說，你才三個月大，所以我完全有必要擔心。」卡萊爾摟著男孩兒的腰把他放在了床上，「如果可以的話，就一覺睡到我下班的時候吧。」

　 「我又不是考拉，一天睡二十個小時，吃兩個小時，發呆兩個小時。」艾德蒙咋了咋嘴，有些不滿地說道，「我是吸血鬼。」

　 「從某種角度來說，你是非常幸運的，我的男孩兒。——睡眠是每個吸血鬼夢寐以求的東西。」卡萊爾幫這位新生兒蓋好被子，然後湊上去親了親對方的眼窩，「好了，再睡一覺吧。醒了之後給我發資訊好嗎？」

　 「好吧。」男孩兒瞇了瞇眼睛，躺在被窩裡轉眼就睡著了。——卡萊爾甚至還沒來得及說出「做個好夢」呢。

　 這位英俊的金髮吸血鬼用自己的指尖蹭了蹭艾德蒙的臉頰，露出了一個稍顯無奈的表情，在確定後者已經完完全全睡熟了之後才從陽臺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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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一個很平常的陰雨天。

　 卡萊爾和埃斯梅都有工作，而家裡的「孩子們」也得去福克斯高中上課。所以家裡就只剩下了一隻沒工作又不敢和其他人類接觸的，用睡覺來打發時間的吸血鬼新生兒。——艾德蒙縮在自己的被窩裡睡得天昏地暗，一覺醒來還以為已經天黑了，等他大驚失色地從床上蹦起來之後才意識到周圍之所以這麼黑是因為卡萊爾為他拉上了窗簾。

　 好吧，即便是變成吸血鬼了，他的家長還是這麼照顧他。

　 男孩兒眨了眨略微有些濕潤的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開自己房間的門，準備給自己找一點兒事做，來打髮卡賴爾不在的這段時間。

　 幾秒鐘之後，艾德蒙跳下白色的樓梯，在空蕩蕩的客廳裡轉了好幾圈，然後便打算去「騷擾」艾美特和羅莎莉的電視和碟機。

　 他蹲在地毯上輕輕地拉開了艾美特用來存放碟片的抽屜，在裡面翻找了一會兒之後才決定再看一遍阿諾·施瓦辛格主演的《終結者》。——雖然這部片子他已經看了不下十遍了，可是當片頭開播的時候男孩兒仍舊全神貫注地坐在沙發上注視著眼前的螢幕。

　 當電影播放到一半的時候，原本認認真真地觀看劇情的艾德蒙驀地抬起頭看向了別墅前方的空地。

　 他聽到了樹枝被鞋底踩斷的聲音。

　 那不可能是卡倫家族中的任何一個。——卡萊爾和埃斯梅需要一直工作到黃昏，而他的哥哥姐姐們現在應該正在天使港的植物園裡參觀那些亂七八糟的新型農作物。

　 那麼那個人是誰呢？

　 男孩兒立即警覺起來。——他摁下了暫停鍵，推開客廳的落地窗，轉眼間就落在了距離門廳三十英尺的院子裡，十分專注地盯著那條通往別墅的小路。

　 一陣細小的春風卷著幾絲細小的雨絲落在男孩兒有些蒼白的臉頰上，然後順著那大理石一般光滑的皮膚慢慢地滑下來，滴在了這位新生兒的衣服上。

　 【一個人類。】

　 艾德蒙皺起了眉頭發出了一聲不悅的咆哮。——他的喉嚨燒起來了，就如同吞下了一團熾熱的火焰一般。屬於吸血鬼的本能開始不斷地刺激著他的神經，使得他不由自主地開始在自己的腦海中構想著應該如何捕食那兩個人。

　 這周圍不會有其他人，所以整個捕獵行動幾乎是萬無一失的。他可以憑藉著吸血鬼傲人的速度直接沖著那個倒楣的人類跑過去，然後用半秒鐘的時間咬破那個可憐蟲的喉嚨，是的，這比攻擊一頭美洲獅還要簡單。那個人類一定連慘叫的時間都沒有，就會被他吸光全身的血液。——溫熱的鮮血啊，他至今還從未品嘗過人類鮮血的滋味。

　 正當男孩兒咆哮著弓起身子準備撲過去的時候，他突然想到了卡萊爾。

　 這位英俊的金髮吸血鬼哪怕是在自己身為新生兒的時候都沒有傷害過任何一個人類。如果作為兒子以及伴侶的他這麼做了呢？

　 【不，卡萊爾會原諒我。——他知道這對於一個新生兒來說有多麼困難，他會原諒我的。】——艾德蒙在自己的腦海中不斷地思考著。——【卡萊爾會解決掉一切，然後……】

　 男孩兒張開嘴露出了乳白色的獠牙，然後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手腕。

　 【不可以。就算卡萊爾能原諒我，我也不能……】——艾德蒙緊閉著眼睛後退了幾步，妄想用疼痛來麻痹自己對於鮮血的慾望。

　 可是這並沒有什麼用。——他的喉嚨仍舊在燃燒，火焰的勢頭半分未減。

　 男孩兒閉著眼睛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嗚咽。——他平生第一次開始乞求一件事。——上帝，拜託了，告訴我那個人類一定是路過！他不是沖著這裡來的！

　 然而事實往往總是朝艾德蒙不願見到的那個方面發展。——那個人類居然還在不知死活地走向這裡。

　 男孩兒不敢動，也不敢呼吸。——他覺得自己只要抽動一下鼻子就有可能完全失控。——那個人類太香了，比他在肯亞聞到的那個旅行者還要香一百倍。只要那個倒楣鬼敢走近他身邊50英尺左右（約15米），那麼他就真的控制不住了。

　 到了現在艾德蒙才知道為什麼卡萊爾會不放心將他一個人留在家裡。——他是一個嗜血為命的新生兒。沒有他的吸血鬼家長在旁邊約束他，他就像一枚炸彈一樣危險。

　 他真的害怕等自己回過神來之後便發現自己肢解了一個無辜的傢伙。

　 隨著「沙沙」聲的逼近，一個略微有些瘦弱的身影出現在了卡倫家別墅前的空地上。她在看到男孩兒之後就停下了腳步，雙手落在牛仔褲的雙側僵直了身體小心翼翼地注視著自己面前的新生吸血鬼。

　 艾德蒙沒有睜開眼睛，因為他知道自己將會看到什麼。——吸血鬼的優秀視力將會把人類脖頸上動脈跳動的地方毫無保留地勾畫起來，進而轉化為電信號傳遞給給他的大腦，到了那個時候，視覺再加上嗅覺的雙重作用就會奪取他的所有理智。

　 沉默了幾秒鐘，那個站在空地邊緣的人類終於說話了。——她的聲音是那樣地熟悉，以至於讓男孩兒暫時忘卻了喉嚨中的灼燒感，驀地睜開了那對兒湛藍色的雙眼。

　 「艾德蒙？」伊莎貝拉·斯旺小心翼翼地說道，「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