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8章 他的父親要是知道的話

　“你說那個湯秦是不是很勇敢，為了報父仇，不顧性命，也不計代價，最終得償所願，你說，他的父親要是知道的話，恐怕也很欣慰了吧！相反，那些得不到安息的靈魂如果沒有人給他們報仇的話，是不是在九泉之下都無法安寧呢？”

　楊景陌狡獪地藐著楊玄，眼神中透著疑惑的異彩。

　楊玄看著楊景陌，心底很恨，臉龐上卻是淺淺一笑。

　“堂兄何出此言，其實各人各見，朕倒是不這樣認為，想那湯秦只怕這會正後悔莫及呢！那麼年輕，又有大好的人生沒有享受，一生蟄伏於仇恨裡，終是為仇恨湮滅了自身，扭曲了靈魂。他的家人想必會為此難過，如果他能不替父報仇，放開心襟，說不定他的父親在九泉之下還會開心的笑呢！”楊玄坦然地述道。

　“陛下所言有道理啊！怨怨相報何時了！”一席話下來，眾臣皆稱是。

　楊玄的這番話再配上冷漠而無所謂的態度使楊景陌心裡恨恨的，他看不出對方的偽裝，事情真假難辨，繼而把目光緊緊地瞅向那遠處撫琴的白衣人。

　楊玄幽暗的眼眸一亮，覺察到了他的動作，心中頓生疑惑，隱隱感到他的目光裡隱藏著某種信號，心底大震。大半年前，他在大殿上演了一場弒臣逼君的好戲，今晚他又要做什麼？

　琴師纖長靈巧的十指在琴弦上翻飛撥弄，音樂進入急促的低音撲進，進而發展成咄咄逼人的氣勢，仿如山石嶙峋，激流橫越，大風鼓吟，月行無聲。人們知道，聶政到了最後生死決戰的時刻了，眼前彷彿出現驚心動魄的場景，紛披燦爛，戈矛縱橫，緊張得讓人透不過氣來。

　彷彿正在上演一出湯秦刺郁王的好戲。

　驀然。一陣琴鼓雷動，那廝殺正在展開，一場酣暢淋漓的宮變似乎又在上演。

　楊玄隱隱地拳動著雙手，他知道今天這夜絕非簡單，他也絕不會上那場災難重演，楊玄按住劍柄，霍地站起身來。

　而，就在這會。

　羌~~~

　兩根弦被拔斷，梁鈺唇上微微挑起，一抹淺笑留在臉畔，接著快速地從古琴的琴盒裡抽出一柄長劍，一個懸身，朝著楊景陌直飛而去。

　咣當~~

　兩劍相擊，楊玄也奮力飛身過去，護在了楊景陌的身前接下這一擊，同樣的戲碼同樣的招數，他還會上當嗎？

　今天，他就要揭開楊景陌的陰謀詭計！讓大半年的慘劇還告於天下！

　只見，那梁鈺的身形更快，迅速地繞開楊玄的劍，一個飛身，刷刷刷~~砍掉了護國公楊景陌旁邊幾名護衛，再一個傾身上前，長劍一橫，已然架在了陽景陌的身上。

　“都不要動，否則我就殺了他！！”梁鈺厲聲喝道。

　楊景陌一驚，這一招怒料未及，還不及反應，但腦海裡卻是掠過千層萬緒，難道這是楊玄耍的把戲！？

　楊玄凌厲住眼神，直逼梁鈺。這雙過於溪亮的眼，好像在哪裡見過，卻怎樣都想不起來。

　“你是誰？”楊玄厲喝道，接著長劍一指，懷疑道，“難道你就是那半年多前的刺客冥月？”

　梁鈺輕悠地一笑，掠過他的眼神，看向身前這人。

　“楊景陌，你還記得我麼？”梁鈺漠然地問道。

　“你是……”楊景陌望著架著自己的人，他的聲音很熟悉，卻刻意壓低，難道，楊景陌陡然眼瞳放大，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這個長相普通的男子，“不，你怎麼可能……”

　“呵呵，沒什麼不可能！”梁鈺接過話去，臉上的笑陡然煞住，臉色黯沉下來，額旁那隱隱地皺起一道余痕，與他這個年級極是不符。

　當然這細微的動作躲過不楊景陌的眼，他與他挨得太近。

　“你戴了面具？”楊景陌疑惑道。

　梁鈺的手一緊，楊景陌感覺到刀尖都觸到了皮膚，哪裡還敢逼視，頭跟著往後昂。

　事至今日，已沒有什麼好隱瞞了的，他也不打算再隱身！

　梁鈺另一手伸到自己下顎處，慢慢地從臉膛上揭下一層皮……

　那傾城的容顏再現時，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大吃一驚，當然更加震撼的是楊景陌。

　看著他絕美如璧的俊顏，他突然張開嘴角說不出話來。

　他的臉一點都沒有變，眼如明淨，清輝如水，有一張顛倒縱生的媚惑臉蛋，一身月牙白的長袍襲身，邪佞的俊顏，英挺的鼻樑，厚薄適中的紅唇蕩漾著令人眩目的笑容，不似那麼凜然威嚴，而是帶著一種妖嬈的姿態，說不出的狂野不拘，邪魅情感。他的眼彷彿是一潭早已枯竭的千年寒潭，再也泛不起任憑的漣漪。尤其是那額際的含血的硃砂讓他怎樣都忘懷不了，除了那個人還會是誰？

　“梁鈺……”楊景陌大駭道，他終於有緣再次看見這張讓他魂牽夢縈的臉。

　梁鈺猶亮的眼底陰鷙的冰冷，臉龐俊美如斯，忽而岑冷的一笑，“護國公大人，別來無恙啊！”聲音中含著無限的冷漠。

　“你，你沒有被毀容？”楊景陌問詢道，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他，更感覺那絲絲凜然如冰的氣息吹在臉旁。

　“哼！”梁鈺冷哼一聲，俊美的臉上微微扭著一裊憤然的情緒，“你就這麼在乎這張臉嗎？還是，你意外的是，我怎麼沒有落得那殘破不堪的下場？你很失望。”

　說罷，梁鈺掠過神去。

　楊景陌聽了心底一涼，鷹眸裡現出迷惘，這是他在人前從來未曾有過的情緒，漠然問道，“那你為什麼又來了呢？”

　“因為，我們的帳總要了結，今天就是我和你算這舊帳的時候了。楊景陌，你納命來吧！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梁鈺握著劍的手隱隱地顫動了下。

　楊景陌平靜地答道，“不，我不想你死，也不想我死！”俊漠的臉龐上還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面對危險還能淡定的。

　“哼！少說漂亮話，昔日你對我做的那些事，你拿什麼來償還我——”梁鈺惡狠狠地咆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