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剛才一點也不好, 簡直可以說是太可怕了啊。
杜綃的心臟到現在還砰砰砰跳得難受。
石天的唇吻上她頸子的刹那, 身體裡有一股電流亂竄, 點燃了小腹的一團火熱。那團火熱爆開, 整個身體都燥熱了起來。
這種化學反應到底是怎麼回事,杜綃心裡很明白,所以她很惶恐。她覺得……是有必要跟石天談一談了。
杜綃抬眼,就看到石天的面孔近在咫尺。他有點困惑, 有點焦急, 又強壓著耐心, 目光真誠的告訴她他是真的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逃。
「石天, 你……我……」杜綃吸了口氣說, 「我覺得……你現在老這樣吧,有點……有點嚇人。」
「哪樣?」石天微怔。
他眨眨眼, 看著杜綃,忽然了悟。低下頭去親了親她的唇, 問:「這樣?」
杜綃屏住呼吸。
石天看了她一眼, 手從臉頰滑到了她的頸間:「還是這樣?」探頭含住了她另一邊的的耳垂。
杜綃閉緊眼睛,抽了一口氣, 喊:「石天!」
石天就低低的笑了。
他和她挨得太近, 杜綃能感覺到他胸膛的震動。年輕男人忽然把身體貼了上來, 結實、堅硬又火熱。杜綃睜開眼,就對上了石天狹長的眼睛, 那眼睛裡帶著笑意。
「怎麼了?」他一手撐著門, 一手摸到了她頸後, 「我是你男朋友啊……為什麼不行?」
他低頭親了親她,幾乎是貼著她的唇說:「而且你……明明也很喜歡……」
杜綃就覺得腦子「轟」的一聲。
她不記得被壓在大門上怎樣,好像有掙扎,也有控制不住的緊緊摟住。嘴唇被吸咬,口腔被攻佔,呼吸困難。她好像聽到了自己的申今和喘息,也聽到了石天呼吸淩亂。
最後讓她清醒過來的是身前微微的刺痛,石天到底是遂了願,觸碰到了他一直夢見的地方。
杜綃恍惚回神。
「石天……」她叫他名字,想阻止他。
聲音卻被他緊握揉捏得支離破碎。
荷爾蒙在身體裡亂竄。
這是一場荷爾蒙的爆炸。來自年輕男女的身體深處,純然、自發。
石天呼吸有些亂,理智不清明,想要做更壞的事。杜綃的聲音充滿哀求,破碎得能激發出任何一個男人的獸性。
可他抬眼卻看到她的眼睛濕漉漉的,瞳眸深處有著清楚的害怕和惶然。
她是一個全然沒有經驗的姑娘,她還沒準備好,而石天衝鋒得太快。
石天喉結動了一下,握緊了她,額頭抵住額頭,身體抵住身體,閉上了眼睛。
他意識到這幾天光顧著自己快樂了,嚇著她了。的確,連他自己都覺得這幾天進展飛快。
石天的手雖然還停在那裡,卻不再揉捏。杜綃也努力調整自己的呼吸,力圖掌控身體裡奔騰叫囂的衝動。
石天說的一點都沒錯,她……其實也是喜歡的。既恐懼,又喜歡。
她真正害怕的其實不是步步緊逼、一再進犯的石天。比起石天,她更害怕的是自己如開閘一般被喚醒的欲望。
她正走在從女孩向女人進化的路上。這路上都是全新的體驗,牽手和情話讓心裡快樂,親吻和觸摸讓身體快樂。從前者到後者,沒有界限也難以抵抗,經由皮膚傳達的愉悅,像罌粟一樣有毒卻讓人沉溺、渴望。
石天終於艱難的放開,把手抽了出來。
「別怕……」他抵著杜綃的額頭,順平了呼吸,輕輕的說。
可是杜綃緊緊的抓著他的衣襟,她的眼睛濕漉漉像隻弱小的動物,石天情不自禁的又親了她幾下,然後把她摟在懷裡。
「綃綃……」他輕輕的說,「……喜歡你。」
喜歡你,所以才對你這樣。
喜歡你,所以才對你有欲望。
喜歡你,所以對你耍流氓,只對你一個人耍流氓。
你別怕。
杜綃靠在石天的胸口,隻發出了一聲意義不明的「嗯……」。
「我該回去了。」她說。
低頭才發現,早先穿了一半的外套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掉了地上。撿起來撣撣,再穿上,石天也已經穿上外套:「走吧。」
杜綃來石天這裡擼貓,晚上回去,必然是石天送她回去。他是肯定不會讓她一個人走夜路的,雖然其實就在隔壁社區。
到了杜綃樓門口,杜綃就讓他回去。石天不幹。
「快到年底的時候,容易出事。」他說,「我一個同事去年就是年底,在自己家樓道裡被人搶了。」
石天摟著杜綃,堅持把她送到了家門口。在大門處道別,他戀戀不捨。
對他這種戀愛中剛剛突進了一步,剛剛開始嘗到了甜頭的年輕男人來說,此時正是黏黏糊糊的熱戀階段,分分鐘的都想黏在女朋友的身上。
他又抱著杜綃親了好一會兒才捨得放開。
門開著,但杜綃站在門口,手一直搭在門框,沒有讓他進去的意思。
等石天走了,杜綃鎖好門脫下大衣掛起來,就整個人栽進沙發裡。發了會兒怔,她翻個身把包撈過來翻了翻,卻沒找到手機。杜綃咕噥了一聲,重又站起來到門口掏大衣兜,還是沒有。
手機落在石天那裡了。
這個屋子裡沒有座機,想想外面的寒風,杜綃放棄了,明天再跟他要吧。
石天頂著凍裂人臉的冷風回到自己家,雖然有元寶相伴,房子裡卻陡然變得空蕩蕩了。元寶小姑娘也是個黏人精,見他回來,就跳下沙發,跑到他腳邊蹭他的腿。
「就你黏人。」石天笑道,脫了外套,彎腰把她抱起來,「黏人精!」
某人說這個話的時候,是絲毫沒有想到自己每天是如何一下班就黏在女朋友身上的,這真是丈八燈檯照不著自己。
一邊朝裡走,一邊給元寶擼毛。元寶舒服得「喵~」了一聲,然後就偎在他胸口。那副樣子,讓石天情不自禁想到杜綃。杜綃也是這樣柔軟的靠在他胸口的。
石天抱著元寶一屁股坐進沙發裡,長歎了一口氣,向後仰靠著沙發背,望著天花板,回味著今晚的種種。
戀愛中的每個第一次都那麼令人回味。
柔軟的帶著女孩體溫的觸感仿佛還在手心,美妙得令人悸動,血液沸騰。
石天正飄忽忽的回憶、品味著剛才的美妙,茶几上發出輕微的「叮」的一聲。石天直起身看了一眼,杜綃的手機就靜靜的躺在哪裡,發出微弱的光。
鎖屏介面上提示有一條微信消息。
黑傑克:【狂犬疫苗都按時打了嗎?】
石天目光微凝。
這誰呀?都一個禮拜之前的事了。還是石天陪著杜綃去打的最後一針呢。他就怕杜綃自己去會碰著那個相親明顯相中了她的曾大夫。
石天看著這條微信就隱有預感,他忍不住點開了杜綃的微信,翻動「黑傑克」和杜綃的對話記錄,翻到頂一看,果然是那個曾琦曾大夫!
你早就出局了好嗎?oUt了!少惦記我女朋友!
石天覺得牙癢癢,手也癢癢。
他磨了磨牙,又磨了磨牙,終於還是不能忍受自己的女朋友被別的男人覬覦。他動動手指,回復:【按時打了,謝謝您的關心。】
然後又惡狠狠的輸入了「再見」兩個字,隨即刪了「黑傑克」。
親手消滅情敵的爽感肯定是有的,直如便秘忽然通暢一般。但這是杜綃的微信,他刪的是杜綃的連絡人。石天先斬後奏了之後,又糾結了。
這樣合適嗎?杜綃會不會生氣?還有……杜綃為什麼還不刪了這個相親物件?
熱戀中跟對方相關的一切都會被無限放大。石天的心裡就靜不下來。
他努著嘴撩起眼皮看了眼大門方向。門窗都關著,還能聽見華北大平原冬季裡的北風呼嘯聲。
石天嘴巴努向另一個方向,糾結了一秒鐘後,他忽然把偎在他身上的元寶輕輕放在一邊。元寶不解的「喵~」了一聲。
石天霍地站起來,一發力,直接從茶几上面跳了過去,穿上外套,揣上杜綃的手機,拉開門就跑了出去。石天一雙大長腿若發起力來,兩個社區之間幾分鐘的路,嗖嗖的就到了。
杜綃正洗澡呢,門鈴響了。這大晚上的誰呀?門鈴還一直響個不停。
她匆忙衝乾淨,胡亂擦了擦,裹著浴巾出來一看竟是石天。這冬夜裡也沒什麼人進出,想蹭著別人進來都沒法進,外面超冷,杜綃趕緊給他打開了門禁。她回屋套上衣服的功夫,石天已經上樓了。
「來了來了!」杜綃一邊用浴巾擦著頭髮一邊快步走到門口。
石天肩膀倚著牆壁,杜綃的手機在他長長的手指間像撲克牌一樣翻動。
隨著屋裡踢踏的腳步聲靠近,門忽然打開。石天抬眼,還沒看清杜綃,水汽和馨香先撲面而來。
都是杜綃的香味。
石天下意識的就吸了一口氣,看著臉蛋上仿佛凝著一層水汽般嬌潤的女孩。
他眼中對她的渴望和欲望,輕輕抿動的嘴角,上下微滾的喉結,都落入了杜綃的眼中。戀愛中一切細節都被放大,對雙方皆是。
杜綃猶疑了一下,向外邁出了半步,邁到了門外。
「怎麼又過來了?」她問。浴巾蓋在頭上,仰著臉,像個印度或者阿拉伯姑娘。
什麼時候都這麼可愛啊!石天心裡又蠢蠢欲動。
但他擅自回復了杜綃的微信還刪了她一個連絡人,還有點心虛,努了努嘴,他把手機遞過去:「你手機。」
「明天給不我就行了,大晚上,還又跑一趟。」杜綃說著,伸手去接。
接住了,抽,卻沒從石天手裡抽回來。杜綃莫名抬眼看他。
石天嘬了下唇,說:「有個叫黑傑克的給你發微信。」
「黑傑克?」杜綃想不起來,「誰呀?」
她眼睛明潤清亮,毫不作偽,是根本就不記得那個黑傑克是誰。的確,石天想起來,剛才他看到的記錄,最後一次聊天都是快一個月之前的了。
石天剛才那點小堵心、小鬱悶、小醋意就全沒了。他心裡定下來不忐忑了,又臭來勁了。
「那你幹什麼不刪了他?」他質問。
「啊?」杜綃更加莫名其妙,「我都不記得這個人,誰啊?」
石天繃著臉,說:「就北人那個大夫,姓曾的。」
這個人早就被杜綃拋到腦後了,以至於杜綃要反應一秒才想起來他是何方神聖。那不是……她的相親對象嗎?
杜綃眨眨眼。
石天終於鬆開了杜綃的手機,不自在的別開了視線:「為什麼不刪了他,啊?」
那個「啊」透著一股自己才明白的心虛。
杜綃忍俊不禁。
「還笑。」石天磨牙,兩隻手扯她的臉蛋。
「輕點兒。」杜綃捂臉,「想不起來了。應該當時想過刪吧?可能一打岔什麼的,就給忘了?」
石天「哼」了一聲,趁機洗白自己:「我給你刪了。」
咦?杜綃也不傻,一琢磨,轉過味來了:「你看了我微信?還刪了我的連絡人?」
被、被發現了。
石天眼睛朝上看著頭頂的門框。
「石——天!」杜綃喊他的名字。
她不擅爭吵,她就這麼看著他。杏眼瞪得大大的。配著巴掌大的、剛出浴的粉嫩小臉兒,頭上還蓋著浴巾,其實一點威懾力都沒有,根本威懾不了這世上的任何人。
除了石天。
過了幾秒,石天耷拉下腦袋:「對不起……」
杜綃看他蔫蔫的樣子,鼓腮,吐出一口氣。
「以後別這樣了啊。」她說。
等著準備挨駡的石天就待了。就、就這樣嗎?不生氣嗎?不罵他嗎?老張的女朋友生起氣來,老張第二天臉上可是帶著幾條血道子來上班的!
「你不生氣?」他不可思議的問。
「生氣啊。」杜綃說,「可你不是已經道歉了嗎?以後不許這樣了,一點不尊重別人的隱私。」
石天一時失語。
石天來的路上雖然隱隱心虛,可內心裡未嘗不是存著「你怎麼不刪了相親對象」、「你不對在先」的想法,打算在杜綃跟他吵架的時候用來先發制人,佔據道德制高點。
結果……
他的女朋友啊,是脾氣好到了什麼樣?她竟溫和柔軟到這種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