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如果上天再給他一次機會, 他絕不會再耽溺於暗戀的距離美和朦朧美。他一定會緊緊抓住機會,真正走到那個女孩面前。
週五的晚上, 當石天又一次失望,他是真的以為再也沒有機會見到杜綃了。他捂著從中午就隱隱疼痛的側腹部,孤單的上了地鐵,決定給這一場暗戀畫個句號。
他身體一向強壯, 雖然覺得不舒服也沒有立刻去醫院,喝了點熱水就沒太在意。因為疼痛,週六他哪裡都沒去,在家裡擼了一天的代碼, 硬扛著那疼痛,希冀它能不藥而愈。
等到了晚上,他疼得走路都要扶牆的時候,石天終於意識到, 再不去醫院或許社會版就要又多一條「空巢青年孤單死在北京寓所,身邊無有親友陪伴,一周后才被發現遺體」的新聞了。
他抱著筆記本,一邊百度自己的症狀, 一邊跟微信上一個學醫的高中同學交流,一邊在「程式師智霸天下」群裡說:【老子肚痛, 走不了路了, 準備去醫院。明天要沒簽到, 幫我報警收屍。】
查詢完溝通完, 他又查詢了相關疾病的對口醫院, 終於叫了個車,直奔西直門這邊來了。
他是萬萬料不到,身體上的病痛原來是上天對他之前的猶豫徘徊從而錯失妹子的懲罰,同時也是再給他一次機會的契機。
當他忍著痛強撐住身體的時候,一抬眼,看到的竟然是那張魂牽夢縈,多次出現在他的(嗶)夢裡的「XIAoXIAo」妹子!他的地鐵女孩!
他的耳邊當時就奏起了《哈路利亞》的Bgm,還看到了太上老君和如來佛祖在微笑著向他點頭說:「看你的了。」
當這Bgm突然收起,他聽到杜綃用她特有的柔軟的聲音問:「你、你沒事吧?」
石天的腦袋這一次終於沒有當機!他的智商終於生平第一次用在了「捕獲妹子」這項技能上,瞬間打通了任督二脈,直接封禪武林盟主。
他一歪,就倒下去了。
這個看臉的世界,對臉長得好看的人處處充滿了善意。石天姿態羸弱,眼睛裡滿滿都是依賴和期待,一瞬間杜綃仿佛看見了她在寵物店看到的很喜歡但是不能買的那些小奶貓小奶狗,她就忍不住衝他伸出了慈愛的雙手。
男孩閃電般的捉住了她的手臂,那力氣雖然不至於捏痛她,卻也牢牢的箍住了她,像是生怕她再跑掉一樣。
杜綃就借一隻胳膊給這可憐兮兮的虛弱男孩借力,另一隻手扶著他後背慢慢扶他從地上站起來,升高,升高,升高,升……
杜綃:「……」
好大個子!好像比她哥都高!
杜綃扶著這高大卻虛弱的男孩坐在了病號圓凳上,她想收胳膊沒收回來——男孩抓著她一隻胳膊就沒打算放開,他還把半邊身體的重量都靠在她胳膊上。杜綃就感覺如果自己非要撤回胳膊呢,這個人好像馬上就要再倒地似的,她就只好繼續把胳膊借給他。
有醫德的曾大夫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問:「怎麼了?」
石天說:「從週五開始腹痛噁心,今天已經疼得走不了路了,我百度過,懷疑是急性腸梗阻,各種症狀都相符。」
曾大夫眼神向上飄,看向天花板。
當醫生的最煩的就是這種人,會用個百度就整得自己跟個醫學大拿似的,他覺得自己比醫生還懂!你這麼棒棒你還來看醫生幹嘛,你怎麼不在自家廚房裡給自己動手術呢?
曾大夫翻個白眼兒,對男病人說:「你,去床上躺著。」
又抬頭對女病人溫聲說;「你可以走了。」
杜綃「噢」了一聲,但是沒動。走什麼走啊,這男孩還抓著她一隻胳膊呢,看他這麼虛弱,她也不敢硬甩開他。
石天轉身抬頭,仔細看了看杜綃,確認她面色正常,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出現在醫院急診,但看起來不像生病也不像受傷,他就放心了。
「能不能……麻煩你……」他一句話喘三口氣,可憐兮兮的問。
杜綃怎麼拒絕得了,就說:「小心點……」就扶著他慢慢走到床邊。
曾大夫:「……」
石天真不是裝,他是真的疼得走不了路了。杜綃看他白得沒有血色的臉,也能看出來他現在情況挺嚴重的。
石天一躺下,就不好再硬抓著杜綃的胳膊了。不能用手留住杜綃,他改用語言。
「你也生病了?」他問,「還是受傷了?」
杜綃只能站在他旁邊,回答:「我被動物咬了,來打狂犬疫苗的。」
石天吃了一驚,忙問:「咬得嚴重嗎?」
杜綃就有點訕訕的,只能說:「倉鼠。」還伸出那根手指頭給石天看。
那傷口小得,石天要不是眯起眼睛運足了目力去看,還真找不到。
他感歎說:「咬得挺疼的吧哎喲啊喲啊喲!」
曾大夫收回手,瞥了他一眼。還真讓這傢伙說中了,八九不離十應該就是急性腸梗阻。
他坐回辦公桌前劈裡啪啦的敲鍵盤,嗡嗡嗡的列印出來幾張繳費單。轉頭一看,一眼沒瞅見,那傢伙又抓著人家甜妹子的胳膊了。
好傢伙,你都快死了你造嗎?你這是用繩命在把妹啊!
「你打電話,」曾大夫說,「叫個家裡人來。」
石天說:「我家不是北京的。」
曾大夫說:「那有沒有朋友?叫一個過來。初步判定急性腸梗阻,得做幾個檢查才能確診。一旦確診就得做手術。你現在的情況,這麼多手續怎麼跑,必須得有個人。」
石天看了眼牆上的掛鐘,已經半夜十二點了。
「沒有……我自己一個人住。」他有些為難:「也沒有能在這個時間找的人,不方便……」
這不是典型的空巢青年嗎,杜綃有點可憐的想。她看著這男孩的側臉,線條清晰硬朗,鼻樑高高的,明明那麼好看,可生起病來虛弱得連路都走不了的時候,竟然連個能照顧自己的人都找不到。真是可憐。
她又想到自己。要是還在家裡,被倉鼠咬了,家人就說不圍著她團團轉,也決不可能讓她一個人大半夜的來看急診。至少哥哥肯定會全程陪著她照顧她的。
離開家獨自生活的人就是這麼可憐啊。
杜綃正想著,突然一個男士錢包就舉到了自己的面前。
「對不起……能不能……」男孩臉色蒼白的臉上泛起了異樣的紅暈,十分難為情的請求,「能不能麻煩你……」
杜綃待了待。
遇到這種獨身一人又是急病的病人最是麻煩,曾大夫正在想怎麼辦,就被這接下來的一幕給驚呆了。
他的男病人把錢包都塞給他的女病人,賴上人家了!
不能更無恥了啊!水土不服就服你啊!
石天眼巴巴的看著杜綃,說:「裡面有三千塊錢現金,應該夠了,如果不夠,我把卡密碼告訴你。」說完,他看了曾琦一眼。
「夠了。」曾大夫面無表情的說。
杜綃猶豫了一下,看著男孩軟軟的眼神和蒼白虛弱的臉,就心軟了。她接過錢包,說:「你好好待著別動。」
說完,從曾大夫那裡接過一遝好幾張的繳費單。曾大夫手指捏著沒鬆開,杜綃還拉了一下,才拉出來。
她正要走出診室,聽見男孩又叫她:「哎……」
她回頭,他掏出手機,可憐兮兮的說:「留個電話好嗎?」
就這樣明目張膽的跟妹子要電話號碼嗎?目睹了整個過程的曾大夫整個人都不好了。
杜綃一想也是,自己拿著人家的錢包呢,就這麼跑了別人也不放心。她就掏出手機問了石天的電話,撥過去,說:「我叫杜綃。杜甫的杜,絞絲旁右邊是姓肖的肖。」
原來「XIAoXIAo」是「綃綃」啊!
石天迴光返照一樣臉上泛起紅光:「我叫石天。石頭的石,天空的天。」
杜綃「噢」了一聲:「待著別動啊。」她就小跑著出去了。
石天就坐在床邊傻笑,一轉頭,看見大夫目光不善的瞅著自己。他「咳」了一聲,一口氣差點沒倒過來。
男人最懂男人。他剛才幹了些什麼,想必同為男人的大夫都看明白了。
石天臉有點燒,扭過臉去不看那大夫。側腹又是一陣急痛,他悶哼了一聲,疼得彎下腰去。
疼不死你!曾大夫恨恨的想著。
他的同事急匆匆進來:「不好意思,來晚了,你走吧,走吧。」
急診夜班分大夜小夜。曾大夫今天值小夜,就到十二點。這值大夜的同事來晚了十分鐘,他才一直沒走。他就把石天的情況跟同事交接了一下,下班走人。
換完衣服,從樓道裡走過去的時候,還看見了杜綃拿著那一疊單子在來回奔波。真是個傻白甜妹子啊,還不知道自己被套路了!
他停了停腳步,她就跑過去了。脫了白大褂摘了口罩,杜綃哪知道這個臉圓圓的有點可愛的年輕男孩就是剛才的曾大夫啊。
她排隊交錢的時候,看見錢包裡還有一張身份證,一時好奇扯出來看了看,頓時被石天的證件照征服了。
檢驗一個帥哥的顏值,不要看他的自拍,要看他的證件照!
杜綃左右看看,反正沒人認識她,帥哥還在急診室。她就掏出手機,把石天的身份證拍了下來。
資訊部分全都打上馬賽克,發到朋友圈。
【檢驗一個帥哥的顏值,要看他的證件照。】
發完,就被她哥杜錦秒回了:【誰?】
杜綃回復:【轉的。】
杜錦;【怎麼還不睡?】
杜綃:【你不也沒睡?】
杜錦;【晚睡黃臉婆。】
嘖,管頭管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