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備嫁
三月初二,子夜下了場桃花雪,薄薄的白白的,落在淩青菀的窗臺上。
等淩青菀醒來,日頭已經爬到了樹梢,放出紅燦燦的光線。窗欞上已經貼了大紅的喜字,家裡處處張燈結彩。
陳七娘一早就來了︰「快起來,今天催妝禮要到了。」
她滿面笑容,喜氣洋洋的。
她要幫淩青菀梳頭。
祁州的風俗,姑娘出嫁的前三天,都要嫂子和姊妹陪著睡,長嫂要每日替姑娘梳頭挽發。
京裡沒有這個習俗。
不過,陳七娘說了,景氏仍贊同陳七娘用祁州的風俗。
所以,陳七娘一大清早就來給淩青菀梳頭。
「怎麼還這樣冷嗎?」淩青菀推開了窗欞,一股子寒氣撲面而來,庭院薄薄的一層桃花雪,在朝陽裡融化。
春雪化得很快,慢慢變得稀薄。
「今年是比往年冷些。」陳七娘笑道,「不過,這場雪過後,就該暖了。」
「真的嗎?」
「真的,我院子裡的桃樹,昨日開了花。」陳七娘篤定說,「只要桃花一開,冷的日子就算過去了。」
她頗有生活經驗的樣子。
淩青菀笑起來。
陳七娘幫她梳妝,然後不知怎的,手指在她臉上滑了幾下。
「怎麼了?」
「你怎麼白得這樣,沒什麼氣血。」陳七娘說,「蒼白蒼白的。」
淩青菀除了肌膚長得像盧玉,已經沒有其他的變化了。她瘦了,下巴就比較尖。像盧玉;再胖一點,下巴重新圓潤,像淩青菀。
所以,基本上是沒有變化的。
淩青菀立馬俯身去找胭脂,說︰「那胭脂擦得厚一點,這樣是不是好些?」
陳七娘笑了笑,
她看了幾眼淩青菀的胭脂。都是些普通貨色。因為淩青菀裝扮的時候不多。不太講究這些東西。
陳七娘喊了自己的丫鬟,讓她去拿幾盒陳七娘的胭脂過來。
陳七娘用的胭脂,粉底細膩。顏色鮮艷柔嫩,抹上去特別自然。
「這個不錯。」淩青菀有點驚喜。
陳七娘就笑了下。
這是京裡最著名的胭脂鋪子賣的,一盒五十兩銀子,價格非常昂貴。
陳七娘有錢。又特別喜歡這些昂貴的胭脂,所以買了很多。可是她怕她婆婆念叨。平素很少拿出來。
「你喜歡就送你了。」陳七娘大方說。
蕊娘這個時候已經起床了。
陳七娘乾脆幫蕊娘一起梳頭。
梳好了頭,陳七娘發現蕊娘肌膚嫩白,長得一團喜氣,很像個散財童子。就拿著胭脂往她眉心點朱砂痣。
如此一看,竟有幾分像廟裡散財童子的模樣,淩青菀瞧見了。笑得東倒西歪。
到了巳初,安家的催妝禮送到了淩家。
催妝禮是有定制的。無非就是冠帔花粉之類的東西。
安家送過來的禮單,淩青菀也看到了︰「銷金蓋頭,花扇,花粉、洗項、畫彩錢果等。」
看完之後,淩家的答禮,淩青菀也一一過目︰「有金銀雙勝禦、羅花璞頭、綠袍、靴笏等。」
她似乎什麼都要看,什麼都感興趣。
景氏等人就笑她︰「沒見過你這麼不矜持的姑娘!」
淩青菀不以為意。她就是不夠矜持,她的喜悅也不加掩飾。
催妝禮送了,婚事正式拉開了序幕,接下來不管發生什麼事,婚禮都要正常進行。
淩青菀覺得這天,也沒有那麼冷了,反而涼滋滋的,舒爽宜人。
上午的時候,蓮生照樣去看石庭。
一個時辰之後,蓮生回來了,臉色卻不太好看。她對淩青菀說︰「主人,那個越王爺又去了,送了好些補品,還讓石公子搬到他府上去住,石公子很生氣。」
淩青菀也臉色微斂。
說起來,越王對石庭是有一番情意的。
越王知道石庭生病,非要去探望。他從前愛慕石庭的好容貌,死纏爛打的,石庭煩死了他,恨不能一刀將其捅死。
他要探病,石庭忍了再忍,想到自己現在這幅樣子,也許能嚇嚇越王,就讓他進去了。
不成想,越王沒有嚇到,反而更殷勤,想給石庭治病!
越王心疼死了,都快對著石庭哭出來,石庭噁心得隔夜飯都差點吐了。
石庭氣得要死,甚至讓安簷幫他殺了越王。
安簷卻說不行。
「為什麼不行?他一個落魄王爺,從前還想爭皇位,我滿手都是他的把柄,隨便尋個藉口就能殺他!」石庭說。
「官家很器重他,整日把他叫到宮裡,還授予他刑部郎中的官職。不知是官家自己的主意,還是紀王教的,官家大概是保全越王,以備後手。」安簷說,「朝事未定,這個時候還是不要和官家兄弟拼得魚死網破的好。」
官家知道,孝宗朝政無能,給他留下了一個爛攤子。現在朝政把持在安氏父子手裡,將來要對付安氏父子,那是一場硬仗。
所以能拉攏的人,官家都在拉攏,而且行事小心翼翼。
越王到底姓趙,並非紈褲,而且韜光養晦,頗有才能,所以官家極力提拔他,希望將來他可以成為自己的利器。
就這一點,安簷挺欣賞官家的。他小小年紀,倒是雄心壯志。
這個時候,安簷不想觸怒官家,讓官家嘗點甜頭,甚至讓他為此洋洋得意。
驕傲自滿,更容易對付。
「可是他太噁心了!」石庭想到越王就想吐,「他再敢到我家裡來,我就要捅死他!」
石庭從前是個清冷的性格,現在變了很多。其實,現在這樣爽利。才是王七郎。從前,他一來是心裡的責任太重了,壓得他踹不過氣,二是偽裝。
如今他卸下了偽裝,又沒什麼心事了,只在等死,石庭恢復了他的本性。所以常炸毛!
石庭不喜歡男人。越王深情的眸子,石庭接受不了,一陣陣的反胃噁心。
他不知道越王堂堂男兒。怎麼會有這種變態的愛好,不喜歡女人,隻喜歡賣屁股的男人。
知道石庭生病,越王很是心疼。
石庭現在變成了那樣。越王癡心不改,石庭更噁心了!
他一想到越王。就汗毛林立。
「.......石公子氣得半死,臉色紫漲,差點昏過去了,他讓我把越王打出去。我就把越王扛出去,丟在門口。」蓮生告訴淩青菀,「主人。我沒有惹事吧。」
「沒有。」淩青菀笑道,「你的職責是保護石公子。照他的吩咐做事,沒有錯。」
蓮生鬆了口氣。
淩青菀想親自去看看石庭。
越王的深情,都對石庭造成心靈傷害了,著實令他噁心不止。
其實越王也是一表人才,高高大大的,面容俊朗,一點也不女氣。石庭不喜歡男人,越王又糾纏得緊,這才讓石庭恨不能砍死他。
淩青菀很想去看看石庭。
她也覺得這種事非常糟心。
強扭的瓜不甜,何況石庭和越王之間還隔著性別。
可是,她即將出閣了,哪裡都不準備去,就安心待在家裡。
「蓮生,你下午再去安大人府上,告訴安大人,想個法子牽制住越王。他總這樣噁心石公子,石公子的病情難得好。」淩青菀吩咐蓮生。
蓮生道是。
回來之後,蓮生卻告訴淩青菀︰「安大人說沒事,叫主人別操心。」
淩青菀算是明白了,安簷不打算幫忙,還在一旁幸災樂禍。
興許,安簷就是希望石庭能和越王好了,從此不愛女人,解了安簷的心頭刺,淩青菀就是安簷一個人的。
「那個小氣的男人!」淩青菀低聲罵安簷。
頓了頓,淩青菀又對蓮生道,「你再去告訴安大人,他若是不幫忙,我就要親自出手了。」
蓮生又去了。
她回來告訴淩青菀︰「安大人說,讓主人您別鬧,待嫁的姑娘別到處跑,等過了初五再說。」
淩青菀隔住。
她一邊想著怎麼收拾安簷,一邊吩咐蓮生,讓蓮生去石庭府上坐鎮。若是越王敢去,直接將他打出去。
蓮生一連幾天都在石庭那邊。
到了三月初四,就是淩青菀出閣的前一天,她的三嬸充當了鋪房的太太,去了安家暖房。
「鋪房」,就是一個展示嫁妝的過程。
淩青菀的嫁妝,不夠驚人,卻也是豐富的。置辦嫁妝的錢,陳七娘出了二萬兩,安簷偷偷塞了二萬兩。
在京裡,四萬兩的陪嫁,規矩非常龐大,比得上郡主了。
不過,安簷的親戚都是權貴,沒人將這些放在眼裡。
當然,也沒人能挑出毛病來。
初四這一晚,淩青菀忐忑難眠。
明天,她就要睡到安家去了。
她身邊現在睡著蕊娘,明天就要該睡著安簷,一切都要發生變化。
淩家今晚的燈籠不滅,庭院處處紅光曳地。
「終於要出嫁了!」淩青菀慢慢舒了口氣。
她想到京裡不少女人對安簷虎視眈眈,更有馮太后,自己以後的日子並不是那麼好過。但是,安簷會用寬大的手掌牽著她,她就什麼都不怕了。
她一直想了很多事,想到生兒育女,想到白頭到老,所以隻睡了一個時辰就到了卯初。
卯初,她要起來更衣打扮。
剛剛坐起來,院子裡就響起了腳步聲,給她梳妝和送嫁的人都來了。
淩青菀打了個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