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過去和以後
這一晚上,兵荒馬亂的。
所有人都急死了。
首當其衝的是安簷。
安簷沒有驚動家裡人,偷偷摸摸滿世界找淩青菀,只差殺到長公主府去。
等周又麟把淩青菀送給安簷的時候,已經是亥時正。
「沒事吧?」安簷立馬抱住了淩青菀,緊緊將她摟在懷裡。
淩青菀使勁把自己的雙手往後藏,說︰「冷得緊,能喝口熱水好多了。」
安簷抱得更緊了,吩咐下屬去端了熱茶給淩青菀。
淩青菀含混喝了幾口。
安簷先把淩青菀送回了家。
景氏等人也是急死了。
「二姐,都是我不好,我不該非要帶你出去吃東西!」淩青桐立馬撲過來,對淩青菀說。
淩青桐已經回來了。
石庭的人將他送給安簷,安簷就提前將他送了回來。
淩青桐對景氏等人說︰是他非要帶著淩青菀出去吃胡人的菜,結果誤了時辰,眼瞧著就要宵禁了,所以他把淩青菀帶到了昭池坊,想從昭池坊爬進去,卻被巡夜的侍衛抓住了。
景氏等人雖然擔心,倒也不是那麼著急。
整個京城的兵馬都歸安簷管,被巡夜的侍衛抓住了,應該無妨。
而且,安簷已經去找了。
在巡夜的侍衛手裡,是不會有危險的。
「回來就好。」景氏嘆了口氣,說道,「快去梳洗梳洗,嚇壞了吧?」
「我還好,娘!」淩青菀滿身髒兮兮的。帶著血污的衣裳被反穿了,手藏在袖子裡,沒人發現她的異常。
淩青城和陳七娘也鬆了口氣。
「多謝二哥。」淩青菀衝安簷眨眨眼睛。
安簷明白,當即道︰「好好歇了吧,我回去了,明天再來看你。」
淩青城去送安簷。
淩青菀回了自己的院子。
景氏留下淩青桐,把淩青桐罵了一頓。讓他以後不準再胡鬧。
「若是被巡夜的侍衛亂棍打死。豈不是白白害了冤枉?」景氏痛心疾首,「你也是大人了,這樣不懂事。叫娘怎麼放心你?」
「我錯了,娘!」淩青桐認錯很快,態度又好。
景氏都無奈了,只是又罵了幾句。就放他回去了。
淩青菀梳洗一番,蓮生見她受傷傷口累累。替她塗抹了藥膏。
「主人,疼不疼?」蓮生問她。
淩青菀搖搖頭。
「主人,那您以後不管去哪裡,都要帶上我。免得吃這樣大的虧。」蓮生又道。
淩青菀有點感動,說︰「我保證!」
而後,有人輕輕敲窗戶。
蓮生看了眼淩青菀。
淩青菀微笑點點頭。
蓮生就知道是安簷來了。連忙替他打開了窗戶,順便把裡臥的燭火滅了兩盞。只留下一盞,光線頓時就暗淡下來。
安簷跳了進來之後,蓮生退到了門口,耐心守著。
「這是周又麟弄的?」安簷終於看到了她的手,頓時眸中怒意四湧。
他拉住淩青菀的手,不肯鬆開,很是心疼。淩青菀的手掌,破皮爛肉的,好不可憐!
「不是,不是!」淩青菀連忙道。
說起這點,她倒有點念周又麟的好︰淩青菀狠狠踢了他那麼一腳,他疼得臉都變色了,只怕下面被踢得很重,他都沒有反手打淩青菀。
而且他也沒有動手的打算。
這點看來,周又麟雖然魯莽,也不失為君子。
盧玉的父親動不動就要打女人,所以盧玉覺得男人在盛怒之下,能不對一個自己敵視的女人動手,真的很難得。
就這一點,周又麟倏然有了些可取之處。
淩青菀回神,把事情原原本本跟安簷說了一遍。
提到契丹女人,安簷神色微斂,似乎想起了什麼,但是他沒有插話。
然後,淩青菀提到自己把手往牆上摔,讓傷口重些,安簷倒吸一口氣,問︰「那樣不疼嗎,怎樣如此狠心?」
淩青菀笑了,道︰「一身的血,我真怕周又麟問起來沒法子交代,手反正是割傷了,索性讓它傷得更重些。不過是白費了,周又麟沒問......」
然後,她就講述了自己被周又麟帶走的經過。
她將周又麟的話、她自己的辯解,都告訴了安簷。
然後,她對安簷道︰「周又麟提到我,竟然哭了......他那個人真是奇怪。」
安簷就沉默了。
周又麟對盧玉的感情,安簷是知道的,而盧九娘完全無法理解。
「他是比較孩子氣。」安簷解釋說。
這是唯一的解釋。
難道告訴淩青菀,周又麟對她日思夜想嗎?她已經不是盧玉了,不會重復她從前的身份,她和周又麟無緣無分,根本沒必要提及。
安簷也有他的小心眼。
他不太希望淩青菀知情。
淩青菀卻贊同安簷的解釋,她也覺得周又麟是有點孩子氣,要不然她編造的那番話,周又麟也不會相信。
上次周又麟貿貿然闖入石庭家裡,淩青菀也覺得他只是冒失,並非心存惡意。
她好似第一次瞭解周又麟。
「你的話,他相信了嗎?」安簷有點心虛。關於淩青菀就是盧九娘這件事,安簷有時候想起來,對周又麟的確不該隱瞞。
可如今周又麟已經成親。
現在再去告訴周又麟,已經沒了意義。安簷這麼想著,心裡就踏實多了。
「他深信不疑。」淩青菀道,「至少暫時深信不疑的,不知道以後會不會反復。」
安簷頷首。
他輕輕抱了淩青菀,對她說︰「沒事了,周又麟那邊。你無需多想。」
淩青菀點點頭。
「對了,上次周又麟去石庭家裡,是誰說了什麼?」淩青菀問安簷。
安簷道︰「應該是他妻子。你前些日子,不是在街上遇到了他們夫妻嗎?」
淩青菀點點頭︰「那天的確是遇到了。當時我穿了件綠色的風氅,周又麟大概是覺得我和盧玉相似,有點失態。當時我看得出劉三娘不太高興,她邀請我去買糕點。也似乎別有用心。我就拒絕了。」
頓了頓,淩青菀又對安簷道,「之前元陽郡主給我的酒裡下藥。我偷偷換給元陽郡主,劉三娘看到了......」
「沒事,她掀不起什麼浪來。」安簷對淩青菀說。
淩青菀道︰「雖然掀不起什麼浪,卻也要提防著。」
「嗯。」安簷道。
有了安簷。淩青菀是不怕任何人的算計。
安簷說了片刻的話,轉身離開了。他特意換了件黑色的夜行衣。悄無聲息消失在茫茫黑夜裡。
淩青菀踏踏實實睡了一覺。
第二天,淩青桐來找淩青菀。
「二姐,那個人不見了。她是自己走的,還是你告訴了安二哥?」淩青桐問淩青菀。
「我告訴了安二哥。但是安二哥應該沒有去抓她。」淩青菀說,「她是奸細嗎?」
「不是!」淩青桐立馬道。
「那你就放心了。哪怕安二哥抓了她,也不會為難她的。她到底是誰啊?」淩青菀詢問淩青桐。「我為了幫你,可是把手都弄傷了啊。」
淩青桐就嘆了口氣。
這件事說來話長。
這算是淩青桐心頭的另一根刺了。
「我三十來歲的時候。還沒有去杭州做官,實在無聊去了趟西北玩,然後就被馬賊抓了,我逃了出去。有個女人救了我,她會說官話,跟我說她年輕的時候在京裡賣過酒。」
淩青桐語氣有點壓抑,「後來,那些馬賊找到了我,打殺了起來,她就被殺了。那時候她才四十歲,有兩個年輕的兒子。
我留了點錢,心裡一直過意不去,耿耿於懷。我這些日子,滿京城跑,到處找她的酒肆,看看能否尋到她。無奈京裡的酒肆太多了,我尋了一兩年,前些日子才找到她。
不成想,她得罪了官府的人,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好好的酒肆被封了,她也被通緝,說什麼她是奸細。這不,她逃了出來,她絕非什麼奸細......」
淩青菀聽了,有點唏噓。
她伸手,摸了摸淩青桐的頭。
她覺得淩青桐在走一個誤區,他一直在彌補前世的遺憾。就像盧玉,也有很多遺憾,可是遺憾不能佔據全部的生命。
「桐兒,你以後一直要這樣過嗎?」淩青菀問他,「要用這一生去彌補前世嗎?」
淩青桐微訝,不明所以。
「我若是你,不如過好現在的。前世的遺憾,不用特意去尋找,遇到了就彌補彌補。過好這輩子,才是最重要的,對嗎?」淩青菀問他。
淩青桐低垂了頭。
「二姐,我懂你的意思。」淩青桐道,「我會克制些的。等過了年,我也要籌劃一番,看看到底怎麼過日子.....」
淩青菀就笑了。
沒人的生活是完美無缺的。
淩青菀應該明白這點,淩青桐同樣。
很快就到了除夕。
除夕之後,就是元旦。
從除夕到初三,京裡開了宵禁,到處有燈會,熱鬧非凡。
「咱們好好去玩玩,如何?」大哥淩青城對眾人說。
淩青城要去揚州做官了,而陳七娘因為早產大出血,孩子們也因為早產而虛弱,所以他們兩三年之內是不會千里迢迢跟著去揚州的。
故而是淩青城一個人離京,景氏和陳七娘等人要留守京城。
淩青城想在走之前,多陪陪妹妹、弟弟和妻子。過年這些日子,他就帶著淩青菀幾個人,到處吃喝玩樂。
一家人很開心。
日子很快就到了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