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塵埃落定

　　四弟淩青桐急匆匆的跑進來，跟景氏和淩青菀說出事了，淩青菀還好，景氏魂嚇掉了一半。

　　「出了何事？」景氏現在最怕出事了。

　　「皇太后駕崩了（注1），街上都在傳。」淩青桐急匆匆道。

　　他神色焦慮。

　　景氏震驚︰「什麼時候的事啊？」

　　淩青菀也很驚訝。她既驚訝皇太后駕崩，也驚訝淩青桐的焦慮。

　　她不知道淩青桐這麼急躁擔憂是為什麼。

　　「就剛才！」淩青桐說，然後他對景氏道，「娘，您這些日子不要出門，哪裡都不要去！」

　　景氏回神，不明所以。

　　「你這孩子，是怎麼了？」景氏問淩青桐，「怎麼突然這樣說話？」

　　淩青桐卻不解釋，他看了眼淩青菀。

　　淩青菀立馬明白了。

　　只怕是上輩子太后駕崩之後，景氏的壽命也到了盡頭。

　　上次，淩青桐說那是十年後的事情。

　　現在才過了兩年！

　　淩青菀也莫名慌了下。

　　這麼一慌，連太后駕崩這麼大的喜事，都被她暫時擱置在一旁。

　　她尋了個藉口，把淩青桐從母親的屋子裡帶出來，姐弟倆去淩青菀的院子裡說話。

　　「是不是娘？」淩青菀開門見山，問淩青桐。

　　淩青桐點頭，說︰「太后駕崩沒過多久，國孝尚未結束，娘就去世了。只是，那是很久之後的事，太后怎麼會現在駕崩呢？」

　　淩青桐重生之後的生活。面目全非，完全的面目全非。

　　一切都改變了。

　　之前也有改變，卻沒有變得這麼厲害！他現在開始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重活了一回，還是做了一場荒唐的夢。

　　自從救了念如，就變了。

　　前世，皇帝也要等到五年後才駕崩，他過繼了越王的兒子。將一歲的孩子封為太子。而不是準備禪位給越王。

　　因為小皇帝才一歲，太皇太后王氏垂簾聽政三年，這才去世。將輔政大權交給了安簷。

　　那時候，已經是十年後，安簷軍功卓越，成了禁軍殿前司都點檢。權傾朝野。

　　現在呢，安簷還是禁軍侍衛司的副都指揮使。沒什麼軍功，而且皇帝尚未去世。

　　越王也沒有兒子。

　　淩青桐捶了捶腦袋，頭疼不已。

　　怎麼會這樣呢？

　　「沒事，沒事的。」淩青菀聲音嗡嗡的。她拉住淩青桐的手。似乎想寬慰他，可惜她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當熟悉的生活已經變了，唯有用力走下去。

　　「娘不會有事的。我可是擅長醫術！」淩青菀對淩青桐道。

　　淩青桐眼眸大亮，頹廢的神色消失殆盡。道︰「對對，二姐你醫術那麼好！」

　　前世的淩青菀，並不擅長醫術。可是今生，她是能以白衣之身，進宮給皇帝看病的神醫！

　　前不久大嫂差點大暴出血，都是淩青菀將其壓制住的。

　　「嗯。」淩青菀微笑，「你別擔心。再說，你不是說娘病了好些日子，才病勢的嗎？你瞧，她現在好得很呢。」

　　淩青桐頷首。

　　「大哥要去揚州，讓娘別去。」淩青桐又對淩青菀道，「萬一路上有事呢？」

　　前世，也沒有淩青城提前去揚州做知府這件事，更沒有陳七娘娘家暴富這件事。

　　似乎是某個地方改變了，一切都會變了。

　　遠去千里，路上遇到剪徑的土匪，也是性命難保，所以還在住在京裡安全。

　　「我知道。」淩青菀道，「大嫂和孩子們，都不能車馬勞頓。他們不去，娘怎麼可能去呢？我來勸說大嫂，她不會去的。」

　　淩青桐慢慢點頭。

　　姐弟倆說完話，又回到了景氏身邊。

　　外院的管事，正在找景氏說話，說太后娘娘駕崩的事。

　　淩家雖然落寞，也是貴族之一。太后駕崩了，他們亦需要哭喪。

　　「太后是辰時去世的。」見淩青菀回來，景氏對她說。

　　就是一個時辰之前。

　　淩青菀見景氏氣色紅潤健康，沒有半點病相，心就從景氏身上收了回來。

　　她這個時候，才感覺一絲暢快淋灕。她知道是皇帝下手的，皇帝終於親手替盧報仇了，他此生無憾。

　　淩青菀心潮起伏。

　　只是不知道，皇帝是如何能將太后殺死的。

　　太后在後宮盤踞幾十年，能下手殺了她，非太后的親信不可。

　　淩青菀只要知道太后去世了就好，其他的，她也不太在意。太后是怎麼死的，已經無關緊要了。

　　不過，太后駕崩，臣民縞素，普通百姓停止宴樂婚嫁二十七日，官員門第則是百天。

　　淩青菀和安簷的婚期，必須往後挪了，冬月初一嫁不成了。

　　安簷只怕要失望了。

　　淩青菀也感覺很失望。

　　她也想早點和安簷成親，將自己的終身定下來。既不能，她頗為遺憾。

　　外頭的雪還在下，紛紛揚揚的，將小徑嚴嚴密密蓋住。

　　淩青城也回來了。

　　「娘，太后娘娘崩了。」淩青城也落了滿身的雪，一邊解下斗笠，一邊告訴景氏道。

　　景氏已經知曉了，道︰「桐兒剛說了。」

　　淩青城轉身離開，去告訴陳七娘。

　　淩青菀和淩青桐姐弟倆卻一直守在景氏身邊，和蕊娘玩。

　　淩青桐玩得很開心，淩青菀卻心不在焉，她在想安簷。

　　她不知道安簷聽到這個消息，是什麼反應。不過，朝廷出了這麼大的事，安簷應該沒空來找淩青菀的。

　　皇太后駕崩這件事，還沒有到哭喪的時候，暫時和淩家還沒有關係。

　　淩青菀一整日還留在她母親的院子。

　　她心神不寧。

　　晚膳之後，景氏正院的屋簷下點了燈籠。放出橘黃色的淡光。光束中，可以看到鵝毛大雪紛飛，似綠楊飛絮。

　　淩青菀批了景氏尋給她的風氅，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坐在燈下，心裡百感交集。

　　太后去世了！

　　她想到了這點，淩青菀非常的快意、欣喜！

　　轉而，她又想到盧為了替盧玉報仇。在宮裡殺了十名高品宮妃。那麼那些宮妃的家人。他們面對盧的去世，是否同樣高興？

　　「要是當年我們沒有進京......」淩青菀突然這樣想。

　　假如當年她們姊妹沒有進京，她們現在還活著嗎？

　　姐姐應該會依約嫁給王四郎。盧玉在家裡謹小慎微熬幾年，也會時常去王家做客。

　　興許，她還是會遇到王七郎。

　　不過，姊妹倆嫁給兄弟倆。說出去不太好聽，所以她未必能嫁給王七郎。

　　但是。盧的一生，會快活很多，那個時常翻越他們家院牆的王家男兒，應該會很疼她。將她捧在掌心，和她生兒育女......

　　想到這裡，淩青菀一臉的淚。

　　只是。她不會遇到安簷......

　　「姑娘，您怎麼了？」丫鬟問淩青菀。

　　淩青菀搖搖頭。將眼淚斂去。

　　她梳洗之後，躺下床上，又想起了很多事，都是關於盧的。

　　淩青菀跟自己說，她是沒有輪回的人，不可能再遇到盧了。她沒有親手替盧報仇，因為皇帝也需要這個結果，他需要親自報仇，才能完結他和盧的感情。

　　但願他能在輪回裡找到盧；願他們能在最初的年華裡找到對方，沒有遺憾，沒有病痛，沒有生與死的阻礙。

　　「而我呢？」淩青菀心想，「我和安簷是沒有來生的，只能把這輩子過好。」

　　她這麼下著決心。

　　太后去世了，淩青菀重生之後最大的盼望實現了，往後她只需要和安簷過些平淡的日子即可。

　　她這麼想著，迷迷糊糊睡著了。

　　不成想，半夜的時候，盛京城裡的鐘全部響了起來，鐘聲響徹寒夜，驚醒了所有人。

　　淩青菀猛然驚醒。

　　聽到這鐘聲，她的眼淚突然似決堤︰皇帝駕崩了！

　　這是皇帝駕崩的喪鐘！

　　太后駕崩還沒有一天，皇帝就駕崩了。

　　「他自幼病痛，沒享受過世間的繁華，被迫推上皇位，熬了這麼多年，總算解脫了。」淩青菀心想。

　　她再也沒有睡著，睜大眼睛直到天亮。

　　淩青菀不知自己到底是什麼情緒。

　　喪鐘久久不歇，她的眼淚又奪眶而出，再也忍不住。

　　她想，結束了。

　　太后是怎麼死的，淩青菀沒有興趣。朝政大事，不能她能操心到的。而皇帝是怎麼死的，她是知曉，他是病勢。

　　但是拋去這些，都結束了。

　　她作為盧玉的那輩子，隨著盧仇家、盧**人的去世，應該都結束了。

　　她已經沒有牽掛了。

　　以後，她只是淩青菀了。

　　想到這裡，好似要和盧徹底割開，淩青菀心如刀絞，她的眼淚又湧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