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湯奕可壓著周嘉樹坐下來,饒有興味且認真地幫他吹幹頭髮,僅限於吹幹而已,對於男士的髮型,她還沒有研究過。但周嘉樹頂著一頭與剛睡醒的狀態相差無幾的髮型,還是絞盡腦汁地給予了她高度贊揚。
瞧他這般費勁兒,湯奕可想到了一種表達「喜歡」、「贊美」的方式,「你可以這樣——」她伸出食指戳了兩下空氣。
「這是什麽意思?」
「Like,點贊,愛你的意思。」
周嘉樹以爲這又是個流行手勢,不大上心地說著,「是我落伍了嗎?」
湯奕可說,「這是我剛剛想出來的。」
瞬間,周嘉樹神情一變,仿佛見到什麽驚世巨作,俊朗的眉眼間發亮,鼓起掌來說,「太棒了,非常簡單易學,很有感染力,值得推廣。」
他哄得湯奕可很開心,踮起脚,親了他一下。他稍稍一楞,隨即更嚴肅地說,「你說個價,這個手勢的版權我買了。」
湯奕可喜笑開顔,這一次,親到他的嘴唇上。原本他們兩個人只是鬧著玩,一不小心親到床上來了。但他們的衣衫尚算完整,心裡都很清楚,這個時間點,不適合做更親密的事情,何况不諳世事的表弟,還坐在外面客廳裡。
他們的决定是正確的,不止表弟是個隱患,忙於工作的童童更是,但她不想驚擾到他們,就從微信上叫小可來一趟書房,挑選明晚的禮服。
一推進書房的門,湯奕可即驚訝地說著,「還輪得到我挑?」
之所以她這麽說,是因爲小到商業活動,大到頗爲權威的頒獎典禮,她現身衆人面前所穿的衣服,都是由經常合作的、準備合作的品牌商提供,如出席明晚這樣衆星雲集的場合,更要租借奢侈品牌的高定禮服,然而那些有著「藍血」、「紅血」之稱的品牌,都是眼高於頂的,能够借到新季的高定禮服,已是證明她混得不錯了,怎輪得上她挑這兒挑那兒的。除非,今天她是大咖中的大咖。
童童把筆記本轉向她,指著屏幕中的照片,向她解釋,「因爲這一件是我們想要的,今年的高定,但另一件呢,說是他們的品牌總、監讓你考慮的,三年前的秋冬高定。」
先不抉擇這兩件禮服,哪一件更美,湯奕可只問,「品牌總監?他認識我?」
童童不確定地說,「應該認識的吧?那時是芳芳姐帶你,我沒有跟你進秀場。」
湯奕可往童童的座椅扶手上一坐,按在書桌上的手指,似有節奏地輪流點著桌面,然後豁然開朗,「我記得了,我們一起開過香檳。」
「謔,關係這麽好?」童童有點意外了。
「不是,那個時候,我以爲他也是凑熱鬧的,因爲他就像一個普通的外國老先生,打扮的很斯文,笑起來也很親切,我想反正周圍的人,我都不認識,就一直跟他聊天,聊著聊著,陸陸續續的有人來找他合影,然後我就想到了他可能是有身份的人,後來國內的公關過來了,向我介紹說,那是他們的總監。」
「那他應該對你印象很好了!」
湯奕可把鼻子皺了一下,想起什麽好玩的事情般,藏著笑說,「不一定。當時他問我,對今年的秀款有什麽看法,我喝了兩杯香檳,有一點點輕飄飄的,我就說,都很美,只有一件穿在高高瘦瘦的模特兒身上,特別像蘆笋。」天知道,那會兒她怎還記得蘆笋的英文,非常流暢地表達出來了。
湯奕可又指向筆記本裡那件禮服,雖然不是她說的「蘆笋」,但是,「你瞧這件裙子綠的,他是不是還記得這件事情,借機諷刺我呢?」
童童笑出聲來,她反而覺得人家是真心欣賞小可,這件禮服,比他們可選擇的範圍裡的任何一件,都要美,幷且目前還沒有女明星穿過,難點在於,它是大前年的。「我覺得你還是穿綠的這一件,一是它確實好看,二就是……我們可以和品牌方達成一種默契,說不定,將來還能有更多的合作。避免有人說我們穿過季的衣服,等你走上紅毯,我們就把這個是品牌總監親自爲你挑選的消息放出去。」
湯奕可沒有顧慮那麽多,聽到她如此認真的勸說,趕忙澄清自己的玩笑話,「其實我很喜歡他選的……」
湯奕可的聲音戛然而止,不,應該說,剛剛一刹那間有許多聲音響起,但此刻,童童只見小可慌張地站立起來,睜大一雙秋水般的眼睛,愕然地捂住嘴巴。
然後童童的視綫落下,落到掉在地上的椅子扶手上,她將其拾起,企圖挽救一下,又發笑說著,「接不上了……」
「怎麽辦?」湯奕可也想笑了。
「賠咯。」
湯奕可忽然大義凜然起來,「我去跟周嘉樹說,你不要慌。」
童童笑得開懷,「你坐壞的,我慌什麽?」
湯奕可把書房的門一開,又回頭對她說,「明顯是椅子有問題,我才多重!」
客廳裡,周嘉樹、阿全和表弟這三個人,不知爲何分開坐在三張沙發裡,人手一部手機,精神投入在同一個「戰場」裡。明明她和周嘉樹明晚都要出席活動,童童在書房忙得不可開交,他們閒得組隊打游戲,讓她感覺,她和他好像不在一個娛樂圈裡。
湯奕可走到周嘉樹坐的單人沙發旁,對扶手的懼意還沒有消散,便是挨著他的腿坐在地毯上,手臂搭在他的膝蓋上。她知道,自有團隊爲他打理事務,但他真不用做點兒準備?也不用背一下領獎詞?
周嘉樹對她向來有問必應,哪怕是打游戲的時候,他回答說,以前背過的,可以從腦子裡拿出來用。
他是這樣的態度,其實也不奇怪,娛樂性質更大的,所謂的頒獎盛典,不過只是明星爭奇鬥艶,證明自己的存在感,增加曝光度的活動,只要出席就有獎拿,主辦單位在獎項的名稱上,下足功夫,既可討好得獎人,又不得罪其他沒有出席的人士,臺上台下其樂融融。這個場面,却有一個很惡俗的簡稱:分猪肉。
湯奕可輕輕拍了拍他的膝蓋,示意他,她有話要說。周嘉樹傾身而來,但他的目光仍是守住手機屏幕。她有點不大好意思,小小聲地說,「我把你的椅子扶手,坐壞了。」
周嘉樹楞了一下,很快地,將她從頭到脚掃一眼,就問,「你沒事兒吧?」
這是他第一時間最關心的問題。這個認知,讓湯奕可笑著回答說,「沒事。」
緊跟著,阿全突然出聲,「撿撿撿!」
周嘉樹的目光又回到游戲中,只有嘴上還問著她,「椅子還能坐嗎?」
「能的,就是扶手斷了。」
周嘉樹點了點頭,然後說著,「不要往裡走,宇陽你到我後面來。」
難道,也不是她有多麽的重要,只是他根本不關心椅子的情况。湯奕可這般想著,却又被他念叨一句,「你別坐地上了。」
湯奕可說,「可我想靠著你。」
周嘉樹抿上嘴巴,很慢很慢地點著頭,却忍不住翹起嘴角,接著騰出手來,一把拉起她,似要讓她往他的腿上坐。但湯奕可不想干擾他打游戲,不是藉口,也算藉口地說,「我要拿手機。」
湯奕可拿來自己的手機,却坐在宇陽的身旁,一會兒聊幾句微信,一會兒觀摩他們怎打游戲的。
周嘉樹這個半夜三更偷偷上『戰場』的人,居然提議打完這一局,休息三十分鐘,然後吃午飯。不過,這個「休息」只是換了另一種相對健康的游戲——拼樂高積木。這是他們到機場接宇陽那天,在路上買的見面禮,拼出來是一艘飛船,還是艦艇。
阿全鑽進了厨房裡,而周嘉樹特地戴上自己的眼鏡,與宇陽一樣坐在客廳的地板上,研究樂高的說明書。
望著周嘉樹格外認真的模樣,湯奕可心裡有點兒莫名的慌,她想起了她的泰姬陵樂高積木,每一塊積木仿佛都帶著另一個男人的專注。這個男人讓她心灰意冷的,連跑車都不想要了,更別說是一堆積木。
湯奕可坐在沙發裡,出神地瞧著他們,又見周嘉樹朝她招招手,她隨即搖搖頭,低下了眼簾,隻注視著自己的手機。
不一會兒,她身側的沙發就有些塌陷下去,是周嘉樹已坐到她的身旁,溫柔且關切地問她,「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