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十幾年前,顧遠暉的父母開始經商以來,他就再也沒有吃到過一碗專門為他煮的粥。
這種再平常不過的東西一度從顧遠暉的生活裡消失了,他有時候也會有些羨慕同學們所擁有的,那些最平淡無奇的日常,但是也僅此而已了。
他的父母在努力拚搏,為他提供了一份優渥的生活,他的零花錢總是同學裡最多的,他從來沒有挨過餓。
顧遠暉是個懂得感恩的人,父母的廢寢忘食他都看在眼裡,他知道他們有多辛苦,所以他更不能拿著大把的零花錢去抱怨他們沒有時間來照顧他。
矯情也得有個限度,吃奶罵娘的事,他顧遠暉乾不出來。
後來,家裡有了專門照顧他生活起居的阿姨,顧遠暉的生活要求都有了穩定的保障,不過他也知道照顧他是阿姨的工作,並不涉及親情,他也就盡量不會去給阿姨添麻煩。
這樣的日子過得久了,任何事情對於顧遠暉業說,都沒有了心理上的期待感。
他不挑食,也沒有什麽過敏的食物,對入口的東西並沒有太大要求,只要能咽得下去就行。
顧遠暉曾經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食物只不過是提供生命所需的消耗品,沒有特別的意義,也不該要求家人放下手裡的工作,只是為了給他做一頓飯,他其實也不是很想要。
然而到了這一刻,香氣撲鼻的瘦肉粥從喉嚨裡滑下去,軟糯的米粒和嫩滑的肉丁互相混合,與碗裡不斷升騰的熱氣一起,從裡到外的刺激著顧遠暉早已麻木的心,他才知道自己錯了。
他是渴望的,渴望以久卻不敢說。
可他明明沒有說,楚佳雲卻做了!
啪嗒一聲細微的聲音吸引了楚佳雲的注意,她愕然地看著桌面上顯眼的水滴,愣了一秒之後,馬上把碗從顧遠暉的手裡奪了出來。
“別吃了!”她兩手捧著他的臉,迫使他抬起頭,連珠炮似地問:“哪裡疼?你先別動,我去叫救護車!”
顧遠暉及時拉住她,“你別走,我哪也不疼!”
“你都哭了!”楚佳雲沒想過顧遠暉也會哭,她心慌意亂卻想盡力穩定他的情緒,“我會陪你一起去醫院的,絕對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的!遠暉,先放開我好不好,我只是去打個電話!”
“別說了,真的,別再說了!”顧遠暉死死地抱著她不放,鴕鳥似的把頭埋在楚佳雲胸前,卻怎麽也掩飾不住越來越明顯的哽咽和顫抖,“我真的已經沒事,我、我只是……想要你陪陪我!”
她說會陪在他身邊,她說絕對不會丟下他一個人!
生病大概真的可以使人軟弱,顧遠暉仿佛看到了以前那些不同時期的自己,懨懨地在孤獨裡掙扎。
其實在他生病的時候,身邊一直都有人陪著,只是護工和保姆的陪伴並不能緩解他的孤獨,有時甚至會讓他變得更加難以忍受。
楚佳雲不是保姆,也不是護工,她是他的女朋友,她在很純粹的擔心他,不含任何利己目的,只是單純的不想離開他。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狼狽的不敢抬頭,“讓我抱一會,就這樣別動,就抱一會!”
楚佳雲摸了摸他的後頸,又順著領口把手伸進睡衣裡摸了摸他的背,他的體溫的確已經降下來了,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她才後知後覺的發現……
她的男朋友,好像是在撒嬌?
一向強勢出色的男人突然間變得柔軟而又脆弱,楚佳雲的一顆心都要被他融化了,他現在還病著,別說只是抱一會了,就是站在這裡讓他抱上一天,她都會同意的!
“嗯,我在!”楚佳雲輕輕撫弄著顧遠暉的頭髮,溫柔地安慰他,“我一直在這裡,你想抱多久就抱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