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我的手機注視著我

　　“路愉，你幹什麼這麼不要臉的，平時真沒看出來！”走過來的女生來勢洶洶，尖細的聲音鑽入路愉耳朵。

　　“就是，你真噁心！”旁邊的女生附和道，一臉嫌惡輕蔑地看著路愉。

　　“你竟然，你竟然同時給好幾個男生寫情書，這種事你怎麼做得出來！？”

　　路愉一驚，忍不住略略抬頭。

　　她什麼時候寫過情書？還同時好幾個男生！

　　她壓根，就沒有對誰有過那種想法！

　　“你說話啊！”有女生忍不住一拍路愉桌面。

　　“還……還寫得那麼噁心……”

　　“什麼就像老鼠愛大米，蒼蠅愛狗屎，就算做小老婆也甘願……”

　　“哈哈哈哈哈哈……”湊在周圍的同學聽了，猛然爆出一陣大笑。

　　路愉低垂著頭，腦中一片空白。

　　“你們笑什麼啊！一想到，這種給好幾個男生同時寫情書，還寫得這麼噁心的人，就是我們班的……我就覺得好丟臉！”為首的女生怒道。

　　“路愉，你倒是說話啊！”

　　路愉默不吭聲。

　　她也想說，說自己從來沒寫過什麼情書，也沒寫過那麼噁心的內容，更沒有同時給好幾個男生寫。

　　但是，她們會相信嗎？

　　她們已經認定了情書就是自己寫的，不會再相信的自己的說辭。

　　“鐺鐺鐺鐺～”

　　抽屜內的手機突然響起鈴聲。

　　一定是他打來的！

　　路愉不顧圍著自己的一圈同學，拿出手機，接聽。

　　“別管他們，出教室，到操場上。”

　　“嗯。”

　　路愉拿著手機，起身便走。

　　“誒！你去哪？”

　　“路愉！”

　　路愉低著頭，越過他們，不理身後的喊聲，匆匆走出教室。

　　“她跑哪去？”

　　“誰知道，估計又去送情書了唄。”

　　﹉

　　路愉站在操場旁。

　　陽光直射，操場上只有幾個打籃球的男生。

　　花壇旁陰涼處幾個女生坐著，說說笑笑閒聊，馬尾辮一翹一翹。

　　“路愉，你寫了很多情書給男生嗎？”清朗的聲音在耳旁響起。

　　“沒有！當然沒有！”路愉連忙否認，語氣有些激動。

　　“我根本，沒寫過……”

　　“沒寫過，為什麼不反駁她們。”

　　“我真的沒有寫過，就算和她們說了，她們也不會相信我！”

　　“別人信不信，是別人的事，但說不說，是你的事，你應該維護自己的聲譽。”

　　“……”路愉不語。

　　“路愉，你知道現在該怎麼做。”

　　“昨天所做的那些事，不過是因為你還弱小，給你出一時之氣。”

　　“如果你依賴於此，以後也只會是變成欺辱你的人相同的樣子。”

　　“我才不會變成那樣！”

　　想起那些令自己厭惡，恐懼的人，路愉忍不住大聲反駁。

　　“呵呵……那麼，鼓起勇氣吧，不要讓自己失望。”

　　“嘟……嘟……嘟……”

　　那頭將電話掛斷了。

　　路愉握著手機，垂頭喪氣地站在原處。

　　根本，根本沒辦法做到啊……

　　事情都已經這樣了，難道，她還要把所有同學都喊住，說那些情書不是自己寫的嗎？

　　這樣才很可笑吧？

　　她連是誰寫的情書，情書被遞給了哪些人都不知道！

　　不過，寫情書的人是誰，路愉內心隱隱有所猜測。

　　艾佳幾人請假沒來學校，只有那幾個傢伙，才會做出這種事了。

　　下午上課時。

　　路愉內心煎熬無比。

　　班上的同學總是在交談時看她兩眼，或者直接以這件事高聲玩笑，又特意看著路愉。

　　尤其是平時就愛欺負路愉，昨天上午還被路愉在座椅上塗了膠水的四個人。

　　四人對情書這件事的反應最興奮激動，好像也有收到情書似的。

　　路愉當然不是無動於衷的。

　　但是沒有勇氣。

　　沒勇氣站起來反駁他們。

　　手機也不再接收到短信，路愉心中忐忑。

　　該不會……對方見她這麼慫，這麼沒出息，對她很失望了吧……

　　路愉有些委屈。

　　“路愉。”語文老師出現在班級門口。

　　“你跟我來一下。”

　　語文老師帶路愉來到辦公室，因為在上課，裏面沒有別的老師和學生在。

　　“來，你坐吧。”

　　她合上辦公室門，搬來一個凳子，放在自己辦公桌旁邊，示意路愉坐下。

　　“……嗯……”語文老師低頭，拿一支鋼筆在手上，不停地撥開筆蓋，又合上。

　　“是這樣，路愉，你現在高一，是打好基礎，努力學習的時刻，不要為了別的一些事而分心。”

　　“唉。”語文老師敲敲額頭，將鋼筆筆蓋合上，放進筆筒。

　　“我乾脆跟你直說了吧。”

　　“本來這件事應該你們班主任管的，但他覺得對待女生，這種事讓女老師來溝通比較好，就讓我來給你說說了。”

　　路愉坐在凳子上，垂頭不語。

　　“……你們現在還小，愛情對你們來說太早了。”

　　“學校現在也是不提倡早戀的……”

　　“要以學習為重……”

　　“高中是很重要的三年……”

　　“聽說你家裏情況也不是很好……”

　　語文老師坐著，溫溫柔柔，詳詳細細地給路愉講了半個小時早戀的壞處。

　　路愉一動不動，姿勢還是來時的那樣，埋頭，低垂著眉眼，讓人不知道她是聽進去了，還是固執己見的倔強。

　　但看她那樣子，多半是沒聽進去的。

　　語文老師歎了口氣。

　　她工作這兩年，見多了這樣早戀的學生，沒幾個是光說說就能聽進去的。

　　她們這樣的年齡，像花一般，做好了恣意盛放美麗的準備。

　　都是輕易不肯放棄的。

　　你越是說她，越是反對，她可能越堅持。

　　“老師。”

　　路愉深吸一口氣，終於抬頭看著她。

　　“您說的，是情書的事嗎？”

　　語文老師沉默幾秒，才又開口道:“不管是不是，這幾年時光對你很重要……”

　　“老師。”路愉打斷她的話，雙眼認真的看著她。

　　“到底是不是情書的事？”

　　“是。”語文老師點點頭，正欲再說些什麼。

　　“老師，情書不是我寫的，我從來沒有寫過情書給誰。”

　　“今天來學校，就聽見別人說我寫了好多情書給不同的男生，但是，我都不知道收到情書的是哪些人。”

　　語文老師有些詫異地看著路愉。

　　“我……反正，我沒寫過。”

　　說完能說的，路愉一時之間又有些呐呐，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她補充道:“情書的筆跡，肯定和我的筆跡不一樣的，老師，我真的沒有寫情書的，我沒有要早戀！”

　　“還有……可能是張龍慶，楊偉，呂鑫，趙一磊他們四個故意寫出來，假裝是我寫的……”

　　說完，路愉咬著下唇，又垂下頭。

　　彷彿在等待審判。

　　“如果是這樣的話……抱歉，路愉，是我沒瞭解清楚事實情況，就來找你溝通。”

　　路愉驚訝地抬頭看她，整齊的劉海下，一雙圓眼中星星點點的盈光聚集。

　　語文老師對她微微彎了彎嘴角，口中說道:“那你先回去上課吧，老師去把事情搞清楚，不會再冤枉你的。”

　　“謝謝……謝謝老師！”路愉反應過來，連忙道謝，嘴角忍不住上揚，眼睛中有什麼東西滾落下來，砸在校服上，浸出一塊浮水印。

　　路愉連忙伸手去擦。

　　教室裏，因為路愉被老師叫走，大家都推測和她寫情書的事情有關，此時見她回來，更是議論紛紛。

　　但路愉此時倒覺得他們順眼許多，說的話，好像也沒有那麼刺耳了。

　　“嗡……”

　　手機震動。

　　【你做到了，困難嗎？】

　　【不難！】路愉微笑著回復信息。

　　“誒！你們看，路肥婆笑得好猥瑣，不會是又在給誰寫情書吧！”四人中的趙一磊突然指著路愉大喊道。

　　路肥婆，是他們給路愉新取的外號。

　　只是略微有些圓潤的路愉，被惡意安上這樣的稱呼。

　　“咦——好噁心。”

　　路愉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這些人，真討厭！

　　好想讓他們全部消失……

　　﹉

　　“楊偉！你給我出來！”班主任出現在門口。

　　他背著手，板著臉，一看就知道心情非常不妙。

　　楊偉從座位上起身，不情不願地走過去。

　　班主任可沒有語文老師溫柔可親，即便是班裏最逆反搗蛋的幾個人，也不會明著和班主任作對。

　　半個小時後，楊偉臉黑得像鍋底，渾身低氣壓走進教室，又狠狠剜了路愉幾眼。

　　活像路愉刨了他家祖墳。

　　路愉心中猜到了楊偉被叫出去的原因，心中只有解氣和對語文老師的感激，至於楊偉什麼眼神的，只當沒看見。

　　班主任隨後走進教室，站在講臺上。

　　也不說話，就背著手，黑著臉，看著講臺下的學生們。

　　教室內漸漸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