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籠中金絲雀

　　可能是站得累了，頭頂的金絲雀臥下。

　　神滇感覺到了。

　　“鳥兄，你該不會在我頭上孵蛋吧！”他咋咋呼呼的喊道。

　　頭皮上有一塊忽然劇痛。

　　他被金絲雀狠狠地啄了一口。

　　“哎喲喂！”神滇痛呼，條件反射伸手去摸。

　　當手背上也感到陣痛時，神滇頓時淚眼汪汪。

　　“你這是什麼鳥啊？”一位頭髮花白的老婆婆湊到神滇身旁問道，眼睛新奇的盯著金絲雀。

　　“這個啊，我聽人說是金絲雀。”神滇回道。

　　老婆婆點點頭，瞅著金絲雀淡黃色的羽毛看。

　　“阿姨，你也是去聽課領雞蛋的嗎？”

　　“是呀！”

　　“這個聽課要聽多久才能領雞蛋？”

　　“看時間嘛，這個有的時間長一點，有的時間短一點，一般是一個小時結束的；我上個星期在那邊的星湖路附近，只聽了半個小時的課，就領了好大一袋洗衣粉！”

　　神滇點點頭：“阿姨，這樣的講課送東西的活動很多嗎？講課講的是什麼啊。”

　　“這種活動是挺多的，到處都有，為了拉人氣嘛。”

　　“講課都是請的些專家，講養生，講產品！”

　　神滇隱隱約約明白了什麼。

　　“他們向你推銷產品嗎？”他問道。

　　“有的要我們買產品，不過今天來的沒有讓我們買，自願買的，不想買也可以不掏一分錢的。”

　　“不賣產品，那他們講課講產品做什麼？”神滇疑惑了。

　　“講養生，講產品，讓我們注意身體嘛。”

　　“到了，不跟你講了啊小夥子，我要先進去了。”

　　﹉

　　組織活動的工作人員原本不允許神滇進入，但最終還是被他死皮賴臉溜進去了。

　　都是沒錢造的，老王八竟然把他身上什麼東西都搜得乾乾淨淨，連五毛錢都不留。

　　神滇搬著板凳，坐在一群老太太老爺爺中間，內心扳倒王文生的信念更加堅定幾分。

　　金絲雀默默臥在他頭頂，一人一鳥在紮堆的老人中格外顯眼。

　　前方，講臺旁站著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戴著眼鏡，穿白襯衫配西裝褲皮鞋，一身齊整，倒有點像那麼一回事。

　　據說，這是什麼大西總中西醫結合醫院一部的專家。

　　醫院名字挺長的，雖然在座的老人們，都沒有聽說過這個醫院，但還是覺得很厲害的樣子，紛紛熱烈鼓掌。

　　他已經講了有一陣子了，熱烈的語氣，高昂的聲音從音響中清晰傳出。

　　“……在場的叔叔阿姨們也都上了年紀，要學會照顧自己，不要捨不得花錢，不要吝嗇對身體的保養，身體是自己的！而這一旦生病，醫院大大小小的檢查費，醫療費，營養費，花得可不少，還要子女們抽出時間，沒日沒夜的照顧，太得不償失。”

　　“……還要好好做好疾病預防的工作，讓身體免疫力增強……”

　　“……看到您們，我就想到了自己遠在家鄉的父母雙親，以前家裏沒錢，父親又常年臥病在床，屋裏從來都是散不開的中藥味……”

　　那專家說著說著，似乎有些哽咽，轉過身仰頭眨眨眼，冷靜兩秒，才又轉過身來，繼續說道：“我一個人出來打工流浪這麼些年，也不知道他們過得好不好，你們就像我爸媽一樣……”

　　“……這款蜂膠，綠色環保，絕對沒有半點副作用，原材料從美國、瑞士等多個國家進口，採用最新納米技術，從多種珍稀植物動物中提取精華，濃縮成一小粒，裏面包含多種維生素，礦物質……可以極大的提高身體免疫力，這免疫力上來了，身體疾病就找不上你……”

　　“這蜂膠對高血壓有用嗎？”台下一位老人突然問道。

　　專家微微一笑道：“這位叔叔問對了，這個蜂膠對降低高血壓有極大的幫助。”

　　“糖尿病有沒有效果啊！”

　　“有！”

　　“骨質疏鬆呢？”

　　“能治！”

　　“老寒腿有沒有效果？”

　　“有！”

　　“包治百病！”

　　“那個誰，原本瘸腿，就是吃了我們的長勝蜂膠，現在全好了，腿也不瘸了，去年在省級運動會中拿到長跑二等獎！”

　　……

　　神滇坐在台下老人群中，一開始還仔細聽這專家講話，聽得直樂，到後面卻開始昏昏欲睡。

　　頭頂的金絲雀早已開始閉目養神。

　　神滇睡了過去，頭緩緩靠在旁邊老人的肩膀上。

　　老人國字臉板著，嘴角下拉，側頭看了他一眼，沒做理會。

　　﹉

　　“廢物！飯桶！一群垃圾！”王文生一邊破口大駡，一邊從書架上拿下花瓶，狠狠砸在地上。

　　“嘩啦……”

　　陶瓷的花瓶碎裂蹦起，鋒利碎片濺在低著頭的手下臉上。

　　手下微微閉眼，避免那些碎片迸進眼睛。

　　被陶瓷碎片掃得生疼的臉卻顧不上了。

　　王文生突然一把拽住他衣領，怒吼道：“你們有什麼用？有什麼用！”

　　“幾十個人裏裏外外守著這棟別墅，竟然讓人跑了！”

　　王文生捏住他衣領的手用力一推，手下一屁股坐在地上。

　　“滾！把那小子給我抓回來，抓不回來，你也不用回來混了！”

　　手下緩緩從地上爬起，站起身，恭敬垂頭。

　　“老闆，那個神滇一定有同夥！屋子裏地面上這扇門和地下室的鎖，都是從外部破壞的！而且，他的同夥有極其鋒利的武器，這些門鎖都是被一刀破壞！”

　　王文生聽後，沉思片刻，眼睛微眯，有兇狠的光芒從眼中透出。

　　宛如一匹兇惡的孤狼。

　　他突然掃了一眼手下。

　　手下被這樣的眼神略過，背後冷汗暫態冒出。

　　“還不他媽快去！還要老子送你？”

　　“不管他有沒有幫手，都要不惜一切代價將他抓回來！”

　　“疑似幫手的人，能抓就抓回來，抓不回來也不必執著，格殺勿論！”

　　“是！老闆！”手下連忙應下，跑出去吩咐其他人。

　　王文生背著手站在原地，內心深處極度不安，半晌，一甩手，再次搬起花瓶砸碎在地。

　　“嘩啦……”

　　﹉

　　大巴車停在場地中，幾位老人站在車門前閒聊，並未急著上車。

　　他們還在等其他人過來。

　　五分鐘後，大部分人到齊，老人們提著挎著各自的包，裏面裝著食物、水，陸陸續續上車。

　　又三分鐘，人員到齊，大巴車啟動。

　　車輛開往相鄰的城市，zs市。

　　經過路口拐角時，一個騎著自行車的乾瘦男人突然從斜刺鑽出，橫衝直撞，眼看著躲不過去，即將碾壓到他，大巴車司機重重踩下刹車。

　　“吱——”

　　座位上的老人紛紛前傾，車內一片慌亂，好在老人們早已被叮囑系上安全帶，除了受到些許驚嚇外，沒有什麼大礙。

　　“嘭！嘭嘭！”

　　大巴車車尾處，最後一排座位與玻璃窗戶之間傳來一陣響動，像是有什麼東西在中間滾來撞去。

　　“哎喲！啊！”

　　幾聲慘叫從大巴車車尾傳出，聽聲音挺年輕。

　　老人們面面相覷，一臉茫然。

　　“嘶……舊傷未好，又添新傷啊……”

　　神滇從最後一排座位和玻璃窗中間的空隙中坐起，揉著腦袋直抽冷氣。

　　坐在最後一排的老人原本沒發現他，這會他突然坐起，嚇得連忙站起來。

　　可惜被安全帶束縛，站起一半又被彈回去坐著。

　　此次負責帶這群老人出去相鄰城市zs市去遊玩的人，是個年輕小夥，二十來歲，寸板，皮膚黝黑，氣質穩重。

　　他解開安全帶，從座椅上站起，朝著神滇走來，質問道：“你是哪里來的？”

　　“額……”神滇摸摸額頭，比起昨天剛被王文生的人打時，已經消腫了許多。

　　但顯然，這不是感歎自己體質好的正確時機。

　　“我……這是哪，我是誰……”

　　神滇無話可說，只好裝瘋賣傻，企圖能蒙混過關。

　　“我怎麼知道你是誰，這是我們公司包的大巴車上，你最好現在下去，自己去尋找自己是誰的答案。”年輕小夥眼神不善。

　　那雙眼睛，彷彿在說，如果你不下車，我只好揍你一頓，把你打下車了。

　　“誒！這小夥，不是門口遇到那個嗎，你那金……金絲雀呢！去哪兒了？”早上遇到的那位頭髮花白的老婆婆突然指著神滇說道。

　　神滇雙眼一亮，頓時找到了救星。

　　他長腿一曲，一跳，便利落地從最後一排車座和玻璃窗之間的空隙中躍出，風騷的原地旋轉一圈卸力，站穩在車廂內。

　　渾身的傷半點也沒阻礙他的耍帥行動。

　　食指中指併攏，一撩頭髮，露出笑容。

　　可惜他臉上雖然消腫了，卻還是五色雜陳，看起來沒有帥氣，只有滑稽。

　　“啪啪啪！”老人們頓時紛紛賞臉鼓掌。

　　“小夥子身手不錯！”

　　“俐落！”

　　“好！”

　　那負責帶這群老人出來遊玩的年輕小夥頓時不知道說什麼了，他負責帶老人們出來玩，宗旨有三個：安全、開心、推銷產品。

　　現在這群老人明顯開心，培訓裏說過，這種時候，就得遂他們的意，不要去潑涼水，不要阻礙。

　　一時之間倒不知道是不是該立馬把神滇趕下車。

　　神滇臉上笑得歡，他跑到頭髮花白的老婆婆座位旁蹲下。

　　“阿姨！”

　　“金絲雀，在外面呢！”

　　“外面？”老婆婆疑惑，側頭看向窗外。

　　其他老人紛紛好奇地扒著車窗看向窗外。

　　“沒有啊？”老婆婆仔細望了半晌，什麼鳥兒也沒見到。

　　“在那！看，頭頂上那只黃色金絲雀！”頭髮稀疏的老人指著天空喊道。

　　眾人紛紛朝他所指望去，只見那藍天白雲之下，羽翼被陽光照射，反射出金色光芒的金絲雀在天空中徜徉，自由自在飛翔，輕快，靈活。

　　金絲雀在空中盤旋一圈，仰頭沖入雲霄。

　　“啾——”

　　“啾——”

　　清脆柔和的長鳴響起，聲聲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