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現世

　　“把它給我！”文錦發出高吼聲，手掌輕揚，幾縷疾風朝著羅哲玉的手飛射而去。

　　在黑暗中，無聲無息。

　　羅哲玉感到涼風掠來，帶著寒意，指尖黑亮尖利的長指甲猛地冒出，手指微動。

　　“噌……噌……噌……”

　　幾聲輕響後，由風組成的利刃被黑亮尖利的長指甲一一擋下，光滑的指甲表面沒有留下絲毫痕跡。

　　“這麼急切？”羅哲玉低聲喃喃，另一隻手壓住文錦的肩膀。

　　“清醒一點啊，舅舅。”

　　“噗——”

　　隨著一聲輕響，銀白色火焰瞬間出現，形成薄薄的一圈，將修長的食指和中指間夾著鵝卵石一樣的東西包圍在中間。

　　絲絲縷縷其上散發出來，卻肉眼無法看見的絲線悠然被薄薄一層，不斷跳動的銀白色火焰燒斷吞噬，散發出奇異的腥臭味。

　　“嘔……”文錦的意識剛剛才從昏昏沉沉中擺脫出來，鼻尖就被強烈的腥臭味縈繞包圍，嗅覺一時受不了這麼強烈的刺激，忍不住埋頭不住地幹嘔。

　　早已將嗅區轉為資料化的羅哲玉聞不到任何氣味，好整以暇沉默的看著文錦幹嘔不已。

　　環繞著像鵝卵石的物體周身一層銀白色火焰跳動燃燒，照亮他的側臉和眼眸。

　　銀白色火苗彷彿在眼中跳動閃爍。

　　“咯吱……吱……”頭頂忽然傳來一陣響動。

　　“嘔……什麼聲音？”文錦顧不得其他，猛然抬頭，朝頭頂望去，心中湧出強烈不妙的預感。

　　“是電纜發出的聲音。”羅哲玉輕聲答道。

　　“我……我靠！不會這樣吧……”

　　黑暗的電梯中，文錦瞪大眼睛，目不轉睛的望著電梯頂部，耳朵仔細捕捉周圍一絲一毫的動靜。

　　羅哲玉蹙眉，一定是倒楣能力又發揮作用了，這樣下去不行。

　　到目前為止，沒有行之有力，能阻止這項能力發揮作用的辦法。

　　只能被動承受。

　　抬手按下電梯的緊急按鈕。

　　兩人站在漆黑的電梯內靜靜等候。

　　羅哲玉隨時做好召喚鐮刀的準備，若是電梯廂和電纜之間的連接出現問題導致掉落，他就把鐮刀插進電梯廂，穿過電梯廂廂體，刺入牆面裏，阻擋下落。

　　文錦也曲著手指，做好準備。

　　他的能力是風，若是真的出現緊急情況，也能勉力用風流將兩人拖起，只要最後墜落在地的那一刻，不接觸到電梯廂底部就可。

　　屏住呼吸，心中緊張，大氣也不敢出，生怕動作一下，電梯廂就會墜落下去。

　　他擔負的，可不止自己一個人的性命，還有羅哲玉的，若是羅哲玉出了什麼問題，那他就完了……

　　文錦眼珠轉動，忍不住朝羅哲玉看去。

　　只見羅哲玉優哉遊哉的捏著一團銀白色火焰，完全看不出有半點對電梯廂要墜下的緊迫感，反而盯著手指間那團銀白色火焰反復觀察。

　　定睛細看，原來羅哲玉手中捏著的，是他那塊鵝卵石，只是不知為何，外層竟包裹著一圈燃燒的銀白色焰火，並且被羅哲玉絲毫不怕火焰似的在手中把玩。

　　先前被蠱惑影響時的記憶逐漸回籠，文錦面部表情開始變得奇怪起來。

　　“哲玉，我剛剛……你沒事吧？”

　　他想起方才自己被蠱惑影響意識時，頭腦不清朝著羅哲玉發出的風刃，心下一沉，黑暗中除了銀白色火焰照亮的羅哲玉面龐，其餘什麼也看不見。

　　“我沒事。”

　　羅哲玉看著手中鵝卵石一樣的東西，另一手食指指尖“唰”地冒出尖利黑亮的長指甲，對準這塊東西中間落下。

　　這是哲玉的異能？

　　文錦看著羅哲玉猛然竄出的指甲，心中猜測。

　　如果這就是羅哲玉的異能，那團銀白色的火焰又是什麼……

　　靜靜瞧著羅哲玉尖銳的指尖靠近鵝卵石一樣的東西，指尖開始用力，文錦忽然福臨心至，明白他要做什麼，連忙大喊阻止。

　　“哲玉，別毀掉這個！”

　　羅哲玉聞言，停下用力的指尖，側頭，目帶疑惑地看著他。

　　“這種東西，留著幹嘛？”話語頓了頓，又道：“不如剖開來看看，裏面是什麼樣子。”

　　“不能剖，剖了就沒辦法帶回x省交差了，再者……”

　　“你如今也是能力者，回去就要備案，跟你說也無妨，這玩意不止一個，bh省好像就是因為這東西，折了兩個人手進去，死亡原因是爬上M山后跳崖自殺。”

　　“我正巧路過，x省和bh省監督查之間關係不錯，bh省人少，唯恐再次損兵折將，派出四個人調查不說，還把我也叫上，追查出的結果，就是每個去M山跳崖的人，被撈屍人把屍體從崖底帶上來後，身上都會有這麼塊石頭。我得了一塊，想帶回去研究化驗，看看這是什麼東西。”

　　“即便你毀掉了這一塊，也還有很多，不能算是毀掉源頭，沒有作用。”

　　文錦認真嚴肅的說了好長一段話。

　　“源頭……”羅哲玉將目光放在手中物體上。

　　“源頭應該就在M山，否則這塊石頭也不會引誘你過去，不如我們前去看看。”

　　“啊……你不能去。”文錦感到一陣頭疼。

　　源頭在M山是十有八九確定的事，但他們不直接前往，而是將這東西帶回去研究，不就是想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這樣強烈的，能影響人類意志，明確引導方向的死物，還不止一件，它的源頭定然不會弱，監督查的人不敢貿然行事。

　　文錦又怎麼敢帶羅哲玉去？

　　羅哲玉現在雖然擁有常人沒有的能力，可別忘了，他還是個不能劇烈運動的心臟病人啊！

　　“我……”

　　羅哲玉正想為自己辯解爭取一下，證明身體的的確確是好了許多，頭頂上方忽然傳來喊聲。

　　“電梯裏有人嗎？裏面的人還好嗎？”

　　是迅速趕到的電梯維修人員。

　　————

　　“你們，到底有什麼事瞞著我？”羅澤葉緊盯著對面文錦和羅哲玉兩人，發出嚴肅的質問。

　　得知兩人被困在電梯裏後，羅澤葉嚇出一身冷汗，雙眼發黑。

　　好在兩人迅速脫困，從故障的電梯中被解救出來。

　　只是，兩個人之間遮遮掩掩的，明顯有事瞞著他。

　　羅哲玉沉默地將視線轉向文錦。

　　舅舅，這口鍋是你的，接好。

　　文錦：……

　　看著羅澤葉嚴肅認真的緊盯著自己，一副問不出結果不甘休的姿態，文錦深吸一口氣，感到腦殼一陣陣的疼。

　　今天他頭疼的次數有點多。

　　都是他的好外甥。

　　文錦側頭朝羅哲玉看去。

　　羅哲玉雙眼微眯，唇角勾起，對他輕輕一笑。

　　“舅舅，到底是什麼事不能告訴我？”羅澤葉催促道。

　　“嗯，這個……”文錦眉頭一蹙，開始琢磨著怎麼瞎編。

　　“坦白說實話吧，不要說謊，你編的謊話，從小就沒騙過我和哲玉。”

　　“哦？是嗎？”

　　文錦表示不服。

　　“高中三年，你成績下降，說沒有談戀愛，假的。”

　　“前年你為了避免爺爺奶奶催婚，說自己是gay，假的。”

　　“年前你和家人說已經有女朋友，假的。”

　　“年後你說失戀，假的。”

　　“你說關於工作，簽署保密協議，半點不能透露給家人，半真半假。”

　　羅澤葉立馬吐出一長串的話，每說出一句，文錦的表情就呆滯一分。

　　面無表情，語氣平穩無波動。

　　“停，停！我說，告訴你，行了吧……不過你別跟你媽他們說，誰都不許告訴……”

　　文錦敗下陣來，繳械投降。

　　……

　　“關於哲玉的事兒，就是這麼多了，我也是今天才從他那知道的，更多的你得問他自己，監督查我也給你透露了不少，不能再多說，保密協議是真有。”

　　文錦說完，身體後仰，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的挑眉看向羅哲玉。

　　鍋還給你，接著。

　　羅澤葉端坐在對面，面色嚴肅，沒有焦距的眼神卻出賣了他。

　　神遊天外，大腦混亂，想靜靜。

　　他接收的不僅是舅舅和弟弟的小秘密，還是對三觀的衝擊。

　　世界認知突然顛覆。

　　連自己的親人，一個個的都與表面不同，另有一重身份。

　　最後拉回羅澤葉放飛思緒的是羅哲玉的一句話。

　　“哥，我的病……好了。”

　　“好了！？”羅澤葉猛然抬頭，語氣激動，不敢置信，完全將什麼監督查能力者的事拋於腦後。

　　“真的？”

　　羅哲玉點頭：“真的好了。”

　　一番追問後，確認羅哲玉只是自我感覺身體健康且痊癒後，文錦一拍額頭。

　　“去醫院仔細檢查檢查，感覺做不得准，現在就去，我聯繫醫院，咱們直接做全套檢查！”

　　說著，拿出手機就要撥通電話。

　　“等等。”羅哲玉阻止道。

　　倒楣的能力目前還不可控，沒多久前才導致電梯裏出事，在沒有找到控制解決的辦法之前，儘量不要使用不可控的工具設備。

　　比如電梯，比如汽車、飛機等交通工具。

　　“不著急，今天太晚，我們明天再去。”

　　今晚，羅哲玉會嘗試主動進行夢中穿越，希望能獲得新的能力，壓制住不受控制自由發揮的倒楣能力。

　　到目前為止，倒楣能力所發揮的作用，造成的各種小事故，對現在的羅哲玉來說，威脅不大，但卻很容易誤傷身邊的人。

　　羅哲玉不想身邊的人出事。

　　文錦則是決定明天陪羅哲玉檢查完後，直接乘飛機回x省，儘快把手裏那塊“石頭”交到監督查。

　　而羅哲玉目前還不能隔著很遠的距離細緻操縱銀白色火焰，到那時，沒有銀白色火焰隔離的“石頭”若是再次作怪，蠱惑影響文錦的意識，卻是沒有人再拉他一把。

　　羅哲玉無法放心，倒楣能力，必須在掌控之中。

　　至少要讓他能夠正常出行。

　　傍晚，羅哲玉早早睡下，閉上眼睛，回想以往夢中穿越時的感受，嘗試著去模擬……

　　————

　　天空上覆著一層淡淡的紅，同金光交織纏繞，柔和靚麗，只兩種顏色，便展現出繽紛多彩。

　　天空之下，是一望無際的汪洋，水波如鏡，被天空染色，也化作淡彩的紅黃兩色，與天穹相互映照，輕柔似和風。

　　一艘精緻的銀色小船出現在這汪洋之中，蕩起圈圈漣漪，打破如同鏡面，清澈且沒有流動的水。

　　船篙探入水面，輕輕一撐，銀色小船瞬間便向前遊行數十米。

　　羅哲玉緩緩睜開眼睛，恢復意識，便看到眼前淡彩紅黃交織纏繞的天空，純澈乾淨，不暗也不亮，溫柔得讓人不自覺放鬆幾分，嘴角帶出笑意，寬容了心態。

　　四周無風，卻彷彿有輕風拂面，恰到好處，舒適安然。

　　“你醒啦。”

　　一側有聲音響起，明顯是在對羅哲玉說話。

　　那聲音舒朗暢意，言語中帶著喜意，與這片天一樣使人舒適，放鬆警惕。

　　羅哲玉手撐在身後，坐起身來。

　　身下微微搖晃，這才看清，所處之處是一艘銀色小船之中。

　　船下水波輕漾，極為清澈，卻望不見底，看不到其中游魚水草。

　　“這個給你了，拿著！”

　　那聲音接近，語氣中喜意更甚，一雙小麥色肌膚的手臂出現在視野中，對方將一根長長的，一頭細一頭粗的木棍不由分說地塞進羅哲玉手中。

　　那木棍包了漿，光滑油亮，色澤鮮亮，很是漂亮。

　　羅哲玉抬頭望去，只見銀色小船上還站著一人，頭戴斗笠，一身灰色不起眼的短打，頭髮半長不短，亂糟糟的隨意綁起束在腦後。

　　這人唇上一圈小鬍子，小麥色的皮膚光澤，一口白牙，雙眼亮晶晶的，看著是一副豪氣爽朗的模樣。

　　他頂著這副模樣，笑意吟吟地低頭看著羅哲玉，張開嗓門，發出舒朗的聲音：“船篙你接下了，那麼這艘船就是你的，以後，你就是新的引渡人了！哈哈哈……”

　　“哈哈哈，我終於解脫了！”

　　羅哲玉：？？？

　　忠告：不要隨便接下陌生人給的東西。

　　許是看羅哲玉表情太茫然疑惑，且慢慢從船上站起來彷彿要幹架的樣子，帶著斗笠的小鬍子男人解釋道：

　　“我老早就想休息休息好好睡一覺了，可惜一直沒找著能接班的人，今天看到你出現在船上，太興奮了，直接就把‘引渡人’這個差事傳給了你。”

　　“你也不用慌張，這不是壞差事，不白乾，有好處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