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 悲天憫人

程月聽我問是哪個阿朱，這才在我懷裡抬起頭，悠悠說道：“雁門相攜煙雨路，塞外牛羊空許約……”

看看她手裡的《天龍八部》，我明白了，她現在看到了“喬峰在青石橋，誤殺喬裝改扮的小阿朱”那一段了。

我連忙安慰程月，結果她入戲太深，越想越難受，恨不得飛過香江找金老先生問個明白，這麼好的女主，你為什麼要把她寫死了！

我心說這個毒點你都不能接受，那《神雕俠侶》你就不要看了，小龍女被蒙眼那一橋段，傷了多少人的心，現在還是我心裡的痛！

北喬峰英雄一世，最後在雁門關下插箭自戕，他的死。並不是感覺負國負君，大多是因為阿朱，愛人不在了，活著也沒意思了。

想到這個令人牽腸掛肚的愛情故事，我心裡真不是滋味，幸好我不是喬峰。程月也不是阿朱。

不過假如我是喬峰，程月是阿朱，我不會等到雁門關外，青石橋下，我就會一招“亢龍有悔”拍碎自己的天靈蓋。

我不停的安慰程月，後來她在我懷裡睡著了，我把她放進被窩，一個人走下樓，叮囑大虎上樓保護她，我要出去散散心。

我看看自己身上，半舊的夾克牛仔褲，一雙我自己都說不出牌子的運動鞋。穿著很普通，也省得去換老史安排的行頭了。

打開大門，我往海邊走去，一路上也沒遇到幾個人，在海邊一個僻靜的地方，我站在一個大大的石頭上面。看著一望無邊的大海。

假如有什麼煩心事，我建議你看看大海，看著寬廣遼闊的藍色水域，把心放到連綿不絕的海浪上面，體會一下海浪中那一葉扁舟的感覺，在潮濕的飄著腥味的海風中，你會把一切都放下。

此刻，恰好有一條小小的漁船，在海浪中上上下下，幾次都險些翻了，我都為漁船上那個戴著斗笠的漁民捏了一把汗。

但是船上的漁民在風浪中，好像並不在意，手裡的船槳慢悠悠的滑，每劃一槳，看不到漁船前進，好像離海邊反而更遠了。

一個老太太背著一個蛇皮袋，走到我所站著的石頭邊，手裡有一根竹竿，竹竿上面有個鉤子，她一伸竹竿，從海水裡挑起一個飲料瓶子。

我低頭看了一下，海邊確實有不少飲料瓶，不知道是不是遊客坐著快艇經過這邊的時候扔下的，老太太不斷用竹竿將這些飲料瓶撿起來。

我仔細打量了一下老太太。她的臉上皺紋密佈，這是一張飽經風霜的臉，佝僂的矮小身子，在海邊的亂石上蹣跚的走著。

海邊的石頭比較濕滑，老太太突然摔到了，我連忙跑過去把她扶起來。她半個身子都濕了，不是由於剛剛摔倒沾到了海水，而是因為她撿起飲料瓶子，來不及甩干就裝到了背後的蛇皮袋裡面，袋子裡不斷的滴著水。

老太太的年齡應該有七十了吧，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生活壓力。讓這個本該安享的晚年，變成了風燭殘年。

我在身上摸摸，竟然只帶了十塊錢，我把錢交到老人手裡，說道：“老人家，錢不多，給你買兩瓶水喝。”

我怕老人拒絕，錢交到她手裡，我轉身就走向了遠處，同時我心裡也有一點愧疚，為什麼我身上，不多帶一點錢！

背後傳來了啜泣聲。老人坐在石頭上，哭的很傷心。

不知道她是否有兒女，就算是有，或許是不孝，或許是同樣肩負著生活的重擔顧不上她，能確定的是，她缺乏關心和關愛。

我遞過去的十元錢，讓她心裡一熱的同時，想到了一生的坎坷，風燭殘年的無奈，這才傷心的哭起來。

後來老人慢慢走遠，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從始至終也沒有跟我說過謝謝，但是我知道，此刻，謝謝這兩個字，她不需要說出口，我也不需要聽入耳。

以前夜晚走在外面，燈紅酒綠的街道邊，惡臭撲鼻的垃圾桶旁，經常有這樣的老人，冒著手被垃圾割破的危險，去翻裡面的廢品。

他們已是黃昏遲暮，不偷不搶不乞討，靠著自己的雙手翻撿一點小錢，每每看到這樣的景象，我都心中一酸。

沒想到，今天零距離接觸這樣的老人，我的心更酸了，我就算把自己那不到兩萬的現金都拿給她。也解決不了她的根本問題。

就算解決了她的根本問題，天下還有多少個這樣的老人？我能幫的過來嘛！

這世間，有太多的無奈！我心灰意冷的坐在一塊小石頭上面，任由海水打濕我的鞋子，突然感覺很頹廢。

茫然的坐了好久，胸前的子剛牌一陣發燙。我不用切玉門，都能感覺子剛牌裡面隨著腳下海浪的節奏，一波又一波的力量衝撞著我的胸膛。

後來，這力量脫離了海浪的韻律，反而跟我的心跳節奏一個樣了，我現在沒有去想怎麼把真氣從手上發揮出來，怎樣去隔空打物的事了。

我腦海裡滿滿的都是那些佝僂身子，蹣跚而行的老人背影，連自己的鞋子被海水沖跑了我都沒有在意，良久之後，我長嘆一口氣站了起來。

光著腳丫拖著滴水的褲腿，我回到了住處。看到院子裡風平浪靜的樣子，我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陽光下。

我爸以前跟我說過，養玉的手藝，溫飽即可切勿斂財，錢財乃身外之物，貪多必有禍事，以前我一直沒有明白，現在我想通了。

以後盡我所能幫助落難的人就是了！想通了這一點，我平復一下心情，站起來在衛生間沖了澡，換了一身衣服，又找了一雙鞋穿上。

回到二樓，程月還在沉睡，不過這次她臉上沒有了淺淺的笑，而是有兩道淚痕，看來哪怕是在睡夢裡，這個丫頭還在糾結阿朱的死。

我在房間的書堆裡看看，沒有看到《神雕俠侶》。回頭我要告訴小七，絕對不能給程月買這本書，不然這個多愁善感的小精靈，還不哭死過去。

還有，程月的記憶深處，唸唸不忘大明，萬一讓她看到大明滅亡的細節，更會引起她的傷心，以後我也要儘量避免程月看到這類史書。

大虎趴在床上也睡著了，我把它往裡面挪挪，然後躺在了程月身邊。

又是十來天過去，這天是陰曆二月的中旬。程月在樓上跟大虎玩，我在院子裡練拳的時候，老史從外面回來了。

老史最近天天晚上閉門修煉，估計進步很大，所以他心情一直很好，但是今天老史好像有心事。走過來對我說道：“大憤，那個玉封，咱們扔了吧！”

老史這一下子把我說的一愣，這個千年血玉，我是絕對捨不得扔掉的，哪怕以後賣了。把錢捐出去也行，我就問老史：“怎麼了，為什麼這麼說？”

老史讓我坐下，然後問我：“你那個玉封，是不是從李老闆手裡拿到的？”

“是的啊，我之前跟你說了的。就是從李老闆的手包裡拿到的。”

老史苦笑一聲，說道：“之前我要跟你說說李老闆的事，一直忙就忘了，今天跟小七出去溜躂一圈，又聽到了七年前的傳說，我就知道，這個玉封不是一般的凶險，你帶在身邊萬一出事就不好了。”

我是知道李老闆跟同伴在海州古墓摸金，得手之後把同夥都殺死在了盜洞裡這件事的，不過老史說的下面的事，我從來沒有聽說過。

老史告訴我，七年前發掘海州古墓的時候，雖然龜鈕青銅印和陪葬品都不見了，但是古墓裡的棺材還完好無損，考古專家將棺材開了一絲縫隙，發現裡面有一具女屍。

當時怕女屍見光風化，所以沒有把棺材抬到外面，幾個專家和他們的助手，又非常好奇棺材裡的女屍，玉石就在墓穴裡面，就採取了一定的保護措施。

然後他們慢慢的打開了棺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