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龍飲絕

杏林，是對醫生的美稱，譽滿杏林，就是形容一個醫生醫術高明；杏壇，跟杏林雖然一字之差，但是意思完全不一樣。

典阜市孔廟的大成殿，前有杏壇，此處是孔子講學之處，姬懷印說“同為杏壇客”，意思就是，咱們都是教書育人的先生。

獨眼老人嘿嘿一笑，說道：“我一生教學。不敢說桃李滿天下，但是學生之中，還是有幾個成才的，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大學教授，卻做起了販屍賣鬼、逼良為娼的勾當，怎麼有臉說自己是杏壇中人？岳掌門，宜將剩勇追窮寇，你現在不殺他，等他有機會，一定會咬你一口！”

獨眼老人說的很有道理，今天我放過姬懷印和楊煙，以後一定會留下後患，為了程月，殺了兩個養馬會幽冥會所的高層，值得出手！

我心裡這麼一想，臉上殺機頓顯，楊煙坐在地上，腳跟在地上使勁一蹬，整個人屁股著地，往後面滑出去足足一丈有餘。

獨眼老人用枴杖指著楊煙，說道：“呵呵，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姬懷印。你回頭看看，你的夫人現在打算棄你而去了，真是報應啊！”

我的手馬上就要落下，姬懷印抬頭看著我，大喝一聲：“岳兄弟，且慢！你先聽我一言。之後要殺要剮隨你的便！”

姬懷印話說的漂亮，臉上也有悔意，但是我心裡對他和楊煙的印象沒有改觀，心說反正你現在重傷在身，我就聽你嘮叨兩句又如何！

“岳兄弟，姬某墜入魔道，一切都是罪有應得，能敗在甘大夫傳人手裡，死在岳萬山親子掌下，姬某心服口服！不過姬某臨死之前，有一事不吐不快，你知道為什麼一開始李老闆盯上這個獨眼老者嗎？因為最近傳言，金陵龍家孽種龍飲絕，帶著蟠龍拐，要到海州辦事，很多人不知道的是，龍飲絕雖然仇家遍天下，但是在長流縣有個過命的朋友，這個朋友前年重病歸去，龍飲絕這次一定會來祭拜，知道消息的人，都想獨吞蟠龍拐，全部偷偷守在龍飲絕朋友的墓前，守株待兔等著龍飲絕到來……”

楊煙看我暫時沒有動手。可能是為了掩飾剛才自己獨自逃命的尷尬，給姬懷印端過來一杯水，姬懷印也沒有在意，接過之後一口喝下，然後繼續講述。

“那個李老闆，是知道這個消息的。不過他倆道行太淺，根本不敢在墓園直接跟龍飲絕動手，我不知道在長流墓園發生了什麼，但是龍飲絕一定是突出重圍了，後來李老闆提前到這裡來，一定是跟著這個獨眼老人。看到他要進飯店，就搶先一步先進來了，雖然剛才幾經風波，這個獨眼老人表現的稀鬆平常，大家都感覺認錯了人，但是現在，岳兄弟，你難道沒有發覺，他一步步的指點你殺這個滅那個，怎麼可能是一個退休教師，反倒是一個經歷過腥風血雨，殺伐果斷的江湖人！所以這個獨眼老人。一定就是龍飲絕！”

“真是要命，我一個讀過幾本老狐狸精，懂點世道的退休老朽，倒是被一幫江湖人當成絕世高手了！”

獨眼老人還沒說完，姬懷印指著獨眼老人，大聲說：“龍飲絕，你少裝了！”

獨眼老人笑了笑，把枴杖在地上敲了敲，撫摸著枴杖說道：“枴杖兄啊枴杖兄，你陪伴我這麼多年，我竟然不知道你是什麼翻江倒海的蟠龍拐！”

雖然我也感覺獨眼老人前後反差太大，但是聽他說自己讀過幾本老狐狸經，我就理解了，真要看了那玩意而且信了，慈悲的人也會變得心狠手辣。

以前我摸到過一本這樣的書，結果我媽不讓我看，她說為人處世，這種老狐狸精只能稱之為“術”，良好的家教和後天的修養，才是真正的為人“道”。

少不讀水滸，老不讀三國，這個獨眼老人，一定是個三國迷，我對他笑笑，雖然他剛才一個勁的讓我殺這個殺那個，但是都是站在我的立場上為我考慮，無論怎麼說，這是自己人！

再回想一下姬懷印的話，我對龍飲絕很感興趣，說道：“龍飲絕明明知道有不少仇家。聯合那些覬覦蟠龍拐的人，埋伏在墓園準備對付自己，結果他為了一個死去的朋友，還要以身犯險親自祭拜，這不正好應了那句古話，雖千萬人吾往矣！我怎麼感覺龍飲絕。有點像大戰聚賢莊的北喬峰——說實話，姬教授，我不禁對這位龍老先生倍感欽佩，要是有緣，倒想見識一下他的絕世風采！”

獨眼老人在我身後說道：“龍吟絕我就不說了，倒是岳掌門少年英雄。頗有乃父當年的風采，老朽以前可是教過岳萬山的，不信的話，你可以問一下新城一中的小柳，她上小學的時候，也是我的學生。”

獨眼老人這麼一說。我心裡一熱，沒想到今天這頓飯錢，請到了我爸的啟蒙老師身上，既然他還教過柳校長，那他怎麼可能是龍飲絕呢！

姬懷印還是一口咬定，獨眼老人就是龍飲絕。

我有點不耐煩了：“姬教授。話我也讓你說了，該解決咱們的問題了，說實話，我是不想殺你的，但是為了我媳婦，別說你。就是天王老子，我也下得去手，我父母都不在了，她是我最親的人，我不能容忍她受到任何傷害，這樣吧，看在咱們是同鄉的份上，你自己了斷吧。”

姬懷印像沒聽到我的話一樣，還是指著獨眼老人說他是龍飲絕。

看姬懷印跟傻子一樣的叨逼叨，我看看還在睡覺的程月，一把抬起了手：“他是不是龍飲絕，跟我有什麼關係！你再不動手。我就動手了！”

楊煙突然插嘴對我說道：“你不是說甘星海甘大夫，是你的太姥爺嗎？呵呵，當初甘大夫踏出紫桓縣再也沒有回去，約他出去的，就是龍飲絕，換句話說，龍飲絕就是設計殺害甘大夫的凶手，岳兄弟，你現在要認賊作父啦。”

姬懷印這時也不再翻來覆去說一句話，恢復了一點正常，連忙對楊煙的說法進行補充：“不錯！解放前龍家在金陵無惡不作，是甘大夫和火陽子道長，聯手滅了龍家的囂張氣焰，那會龍飲絕在西洋，長大後歸來看到家業衰敗，心生憤恨就想報復，當時火陽子道長已經駕鶴西去，龍飲絕就引誘甘大夫出了紫桓縣，然後甘大夫杳無音信，老江湖都知道，甘大夫就是被龍飲絕用計殺害了！”

聽到這裡，我心裡又起了疑心，回頭看著獨眼老人，說道：“老先生。姬教授說的對不對？”

獨眼老人對我笑笑說道：“我只是一個退休的小學教員，怎麼會知道這些江湖仇殺？再說了，這也不是當前的重點啊，目前要緊的是，你要除了後患——當然，你要是下不了手，咱們就帶著這睡著的一貓一女抓緊離開，我老是感覺這個飯店裡陰嗖嗖的，不是久留之地啊。”

“哈哈哈，你們走不了了！”這笑聲淒慘裡帶著狂妄，是講歪理的聲音。

我回頭一看，剛才瘋瘋癲癲的講歪理。吃下了最後一口豬心，拆了兩條桌腿當做枴杖，慢慢的站了起來，然後伸手在空心柱子裡面一按。

“我蔣咼禮‘偷天換日’的名頭，不是白來的，剛才你們看到外面的濃霧。不過是‘偷天換日’的初級階段，現在讓你們見識一下，我蔣咼禮的真正本事！”

講歪理說到這裡一個勁的狂笑，然後整個飯店裡的燈都滅了，散佈在飯店各處的的水晶擺件，都發出了晃眼的綠光。

“岳憤，你小子只知道婦人之仁，不懂什麼叫殺伐果斷，現在，我老蔣要翻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