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擊鞠大賽第二日繼續進行。
謝彥正在檢查自己的馬鞍和球棍,蕭承洲牽著馬走過來,見謝彥眼底下有黑青,關心道:「睡得好嗎?」
「還好……」謝彥有點不自然地說,昨夜他審視自己的內心審視到淩晨,越想就越覺得好像他對蕭承洲的感覺還真是蕭承洲說的那麼回事。
成功把謝彥帶到溝裡的蕭承洲摸摸謝彥的頭,「別想那麼多,凡事順其自然。進場了,等會兒你去抽籤。」
謝彥收起心思點頭,自通道:「我運氣一向不錯,肯定不會像昨天鄭鵬那麼倒楣!」抽到第一個出場,連觀察其他對手的時間都沒有。
然而,這次謝彥的好運氣也不靠譜了,一展開簽條,又是頭一個出場。
悻悻地摸了摸鼻子,謝彥把簽條揉吧揉吧賭氣扔開,小聲說:「我沒想抽它,是它自己滾到我手裡的。」
鄭鵬等人回之以白眼兒,只有蕭承洲笑了一下。
今天是複賽,昨天初賽勝利的五支隊伍加上後來敗者組殺出來的一支隊伍,總共六支隊伍進行比拼。原本對勝利不抱希望的隊友們,在昨日艱辛贏了一場後,對接下來的比賽都帶著期待,縱然又是第一個出場,但看起來比昨日要振奮些。
因有昨日上場比賽的經驗,今天比賽過程雖然一樣艱辛,但不至於讓隊友們像昨日開始那樣手忙腳亂,且眾人配合出了默契,到這一場比賽結束他們險勝後,居然會覺得比昨日的初賽還輕鬆。
能進入複賽的隊伍,實力都是不錯的,這樣就更顯得謝彥他們這支連勝兩場的破爛隊伍的不俗,讓那些原本嘲笑他們的隊伍放下了輕視之心,開始正眼觀察他們的打法和配合路徑。
謝彥他們接下來的比賽將更為艱難。
當日下午進行半決賽,謝彥他們在踏入決賽之前的最後一場比賽,對上了宋逸春與豫王的隊伍。
「大家要特別小心他們用陰招。」開打前,謝彥這樣對隊友們說道。
大家神情都特別嚴肅,他們也都聽說了,宋逸春他們這支隊伍,手段陰狠,常會在別人注意不到的地方攻擊對方隊員,這是違規的,但因為動作隱蔽,通常都不會被發現,而且他們打在暗處,又不重,只是為了幹擾對方,想舉報都沒辦法。
「你也要當心。」蕭承洲對謝彥說。
宋逸春之前與謝彥之前的矛盾,就算是故意做出來給豫王樹敵的,但多年來的針鋒相對,心裡一點仇恨沒有是不可能的,且經過御前告狀一事,宋逸春恐怕是真的恨上謝彥了。宋逸春那人心胸狹隘,睚眥必報,難保他不會借著比賽的機會報復謝彥。
謝彥道:「放心吧洲哥,我還能不瞭解宋逸春的為人?我不會讓他有機會傷到我的。」
之後部署了一番,眾人進場。
比賽還沒開始,雙方隊員站在一處友好行禮,因為蕭承洲在謝彥旁邊,宋逸春不好對謝彥說什麼,只投了一個陰惻惻的眼神過去,果然不懷好意。
謝彥豎起雙指往前作勢往他雙眼插了一下,比賽還沒開始,雙方就劍拔弩張,火藥味濃厚。
豫王這支隊伍,加入的隊員都是擁護他的各家裡排得上號的青年才俊,實力可比謝彥隊裡那些整日混吃等死身無所長的紈絝強太多,因此比賽一開始,謝彥他們隊伍就直落下風。
觀看這場比賽的觀眾尤其多,一是謝彥他們隊伍迎難而上的風格引起了他們的興趣,二是豫王和誠王的針鋒對決,這倆兄弟間的暗潮洶湧明眼人都看在眼裡,好事者惠昭王和端王,都想看看這場比賽誰輸誰贏。
謝彥他們一開始處於下風,不過在熟悉了宋逸春他們的進攻節奏後,慢慢地也開始得分。當比分越來越近時,宋逸春他們終於坐不住了,開始用上了陰招。
擊鞠比賽,因為是馬上比賽,很容易發生危險,所以規則規定,在帶球路線上對方人員不能橫插入對方的帶球路線,只能從側邊以球棍進行幹擾,可以以馬衝撞,但不能將對方撞離傳球路線,衝撞的角度也是有規定的,不能大於規定的角度,否則便是犯規。且衝撞點只能限於對方坐騎的臀部和肩部,其他地方接觸都視為犯規,更不能用球棍觸碰對方隊員和坐騎。
規定是這麼寫,但賽場之大,裁判站在邊緣只以肉眼判定是否違規並不準確,在爭奪擊球時,雙方人員總免不了靠近,因為奪球的混亂,也會影響裁判的視野,這就給喜歡搞小動作的人提供了很大的空間。
宋逸春他們搞這些小動作,看起來很是熟練,打人也很有水準,不會很痛,就算痛,也不會在身上留下痕跡,之前遇上他們的隊伍一定沒少吃虧。謝彥的隊友們都不懂這些,就一直單方面挨打。
謝彥他們隊伍因此叫了幾次暫停,還有隊友忍不住反擊結果被裁判警告犯規,他們只好一直忍著,追上去的比分眼看就落下來了。
在宋逸春他們手上吃過虧並且因此輸掉的隊伍,全都不忿地看著這場比賽,所有人都同仇敵愾起來支持謝彥他們,而宋逸春他們這邊,即便有豫王在隊內,每進一個球,得來的不是喝彩聲,而是集體發出的不屑噓聲,場中還有人不停對裁判發出抗議,指出宋逸春他們的人哪哪犯規卻視而不見。
場面一時鬧得不行。
豫王聽著心裡窩火得很,不得不讓手下的人動作小點兒。
謝彥依舊是負責擊球進攻,全場被宋逸春盯著,也吃過宋逸春幾次悶虧,後來他在蕭承洲的指導下學精了,也時不時以不明顯的小動作回擊。宋逸春被豫王交代後,明顯收斂不少,謝彥看出這點,在蕭承洲的幫助下,陰宋逸春陰得更順手了。
宋逸春被兩人聯合起來打得渾身疼,一直壓抑著心裡的怒火,終於在蕭承洲運球準備射門,謝彥近身阻擋他時找著了機會,拼著犯規也要整謝彥,將手裡的球棍揮向謝彥的後腦。
運著球尋著射門機會的蕭承洲,因為怕謝彥吃虧,一直分心注意著這邊,在宋逸春抬起球棍時,他的眼神便是一冷,放棄了射門得分機會,一棍子將球重重地擊向了宋逸春。
那球飛速過去,直接命中宋逸春的面部。
「啊!」
宋逸春慘叫一聲,仰身落馬,好一會兒才捂著眼眶坐起來。
與此同行,場外響起了喝彩歡呼的聲音,紛紛在為蕭承洲叫好,連裁判的警告聲都被淹沒了。裁判吼了幾聲,好不容易得到蕭承洲的回應,才抹著汗下去了。
比賽暫停,宋逸春被人扶起來,豫王在旁邊,看著驅馬過來的蕭承洲似笑非笑道:「三哥,你下手有點重啊。」
蕭承洲不鹹不淡地警告豫王:「我知道這場比賽你想贏,可你認為,憑你這樣的手段,就算贏了比賽,父皇知道了便會高興嗎?」他懶懶地勾了勾嘴角,「四弟,凡事適可而止,別在父皇心裡落個不擇手段的印象。」
豫王神情一下子陰冷起來。
蕭承洲這才將目光移向宋逸春,眼神裡彷彿含了冰渣子,居高臨下地看著對方,「本王還有兩次機會犯規,再讓本王看到你耍小手段,本王便讓你豎著進場,橫著出去。」
謝彥也從其他隊友口中得知要不是蕭承洲及時出手,他剛才腦袋說不定會被宋逸春敲個窟窿,等蕭承洲威脅完宋逸春,便跟著狐假虎威地揮了下球棍,「對,讓你橫著出去!」
這就是身份的壓制了,哪怕在看似最公平的賽場上,面對一個王爺的威壓,宋逸春再不服也不得不忍氣吞聲。而且,他耍這些小手段,無非是往豫王身上堆積仇恨,幾場比賽下來,目的基本已經達到。
後半程的比賽,宋逸春果然就老老實實了,其他人有豫王的警告,也不再做小動作,比賽終於進入正軌。
宋逸春那只眼睛沒一會兒就烏青了,一直流眼淚很是妨礙他比賽,他又不同意換替補,在場中發揮的能力直接減了大半。沒了小動作幹擾的謝彥他們,忍了一肚子的氣全都化為對勝利的渴望,配合更為默契,於是比分速度追上。
但已經來不及了,之前耽誤的時間太多,剩下的時間比分無論如何也追趕不上,臨到比賽結束時,謝彥他們以六分之差輸給了豫王他們,無緣決賽。
謝彥他們鬱悶不已,觀眾們也覺得遺憾,尤以那些知道謝彥他們為什麼輸的人,更為氣憤。他們覺得如果正大光明地比,他們和謝彥的隊伍一樣,不一定會輸,就算輸,也不會輸得這麼憋屈。
「這些卑鄙小人,沒有本事就盡整這些下三濫的手段!」
「尤其是那個宋逸春,他們隊除了豫王,其他人都聽他指揮。」
「切~宋逸春還不是聽豫王的。」
「就是,沒有豫王的指令,宋逸春敢這樣做?豫王被皇上冷落久了,想借這次大賽重新被皇上重視……」
聽著這些討論,謝彥特別憤怒。明天是決賽,也是昭元帝唯一會到場觀看的時候,如果是他們贏了,那麼明天的決賽隊伍就有他們,哪怕最後勝利不了,但好歹在昭元帝那裡留下了印象。蕭承洲作為昭元帝的兒子,昭元帝肯定會對他加以讚賞,而這個機會,如今都被豫王搶走了。
「真是不要臉!」謝彥小聲地為蕭承洲抱不平,「你之前落馬的事情,一定也是豫王搞的鬼,因為你搶了原本屬於他的差使。」
謝彥覺得自己猜測挺對的,看豫王的眼神嗖嗖地帶著小刀子。
聽著謝彥在耳邊嘀嘀咕咕地猜測,蕭承洲眼神微動,然後他搭上謝彥的肩膀,摟著謝彥的側臉,「放心吧,結果沒豫王想的那麼好,你剛才被打哪裡了?回去擦藥。」
被蕭承洲摟著,謝彥的氣息窒了窒,他在掙脫還是就這樣的選擇裡徘徊兩秒,最後選擇後者,只是大概緊張了,他走路順拐了,同手同腳地走著,結結巴巴道:「胳膊吧,其實也不痛……」
「我看你之前揉了揉腰,傷口還痛?」
「不痛,就是揮球彎腰太久了,累的。」
「是嗎?回去還是讓我看看吧。」
「不、不用了吧!」
「後腰而已,你還害羞了?」
「誰害羞了!」
「你不用害羞,之前我也給你換過藥,早看過了。」
「都說沒害羞了!」
「好吧,你沒害羞。」
「……行吧,我害羞。」
「嗯,我就說你害羞了。」
鄭鵬看著兩人勾肩搭背走遠,摸摸腦袋,看著盧宇他們:「他倆這是徹底和好了?」
「和好?」盧宇不解,「謝彥不是一直是被誠王用把柄脅迫的嗎?」
王瑞道:「可我越看謝彥的樣子越不像你說的這回事兒誒,他們的關係,好像是真的挺好。」
其他人都贊同地點了點頭。
對話聲漸遠,一切看起來和以前沒什麼不同,但只有兩個當事人知道,有什麼東西已經在發生改變。
作者有話要說:
宋逸春:你看這口鍋,它又大又圓。
豫王:我,蕭承睿,大齊最強背鍋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