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一團亂碼

　　智慧電視自己開機可能是系統後臺bug， 但一而再再而三地在關鍵時刻打斷她的好事， 就顯得有些刻意了。

　　蘇汣心思如電，懷疑地偷瞥一眼床上一動不動的男人。

　　不過臉上卻立即恢復正常，裝作什麼都沒想，我就是一個神經病無腦千金大小姐的樣子。

　　「宇哥， 礙事的東西沒了，咱們來……快活啊~」

　　她一邊若無其事地撲回病床邊一邊用餘光掃視周圍。

　　匪夷所思的事情經歷多了，遇到什麼都不會覺得奇怪， 蘇汣冷靜地判斷，並從現實尋找蛛絲馬跡。

　　病房裡是沒有監控攝像頭的，唯一的攝像頭就是智慧電視上面那個。

　　哦， 還有手機。

　　但手機此時在包裡躺得好好的。

　　蘇汣回憶著剛剛一路從天錫科技過來， 能想起來的就只有跟梁總通話時一瞬間的卡頓有點奇怪。

　　心裡還不是非常確定，人已經撲倒在房宇身上。

　　指腹抹過男人的斷眉，「怎麼就那麼喜歡你呢？」

　　蘇汣頓也不頓，毫不客氣地吻了下去。

　　先是在斷眉上的虔誠的蜻蜓點水， 然後順著眉骨來到鼻樑， 一路唇珠輕點。

　　她在這裡故意輕攏慢撚抹複挑儀式感十足，房宇卻抓心撓肺。

　　不對， 沒有心肺可以給他抓撓。

　　他此時是一串遊蕩在虛擬世界裡的代碼， 沒有實體，任何情緒表達或是外界資訊攝入都只能借助人類社會的那些高科技。

　　比如剛剛的桃園三結義、咆哮帝怒吼、跟他英武形象完全不符的娘娘腔吐槽……

　　但智慧電視攝像頭被拔了電源，病房裡又沒有別的聯網的圖像採集設備。

　　最後「看」到的畫面就是那女人「猙獰」的笑臉。

　　她要幹什麼！

　　衣服都被她剝得差不多了，連褲子也不放過嗎！

　　在醫院無線網路裡沒頭蒼蠅似的亂竄一圈， 房宇忽然靈機一動瞬移到了別處，幹IT這一行的，最怕的就是目光短淺。

　　蘇汣一邊對著醉了的身體慢慢淩遲，終於攏上了黑邊劃出邊界的地盤。

　　活火山附近地殼活躍，岩漿在地脈間鈍流地表也隨之湧動。

　　此時病房一側的大窗玻璃反射出一抹詭異流光。

　　窗外隔著幾十米對面的住宅樓某個沒人的房間裡，寂寞無聊等著主人下班回來的小狗忽然豎起耳朵，腦袋一歪，大眼睛圓鼓鼓地盯著寵物監控儀鏡頭微微轉動。

　　鏡頭不看它了。

　　感謝如今高解析度變焦鏡頭，光學加數碼變焦之後，對面醫院某個病房裡的畫面清晰可辨。

　　小狗好奇地跳上窗臺，大鼻頭湊上來嗅了嗅就要張嘴來咬。

　　卻聽房間另一邊陡然發出悅耳聲響，耳朵再次豎起，嘴角咧開，「咻」地就竄走朝自動給食器飛撲過去。

　　今天還沒到點，狗糧就爆發式地掉出來了。

　　它好開心，「呼哧呼哧」地開始大快朵頤。

　　窗臺邊的攝像頭卻開始發顫，隱隱有要過熱自然的趨勢。

　　房宇想要化身咆哮帝，但自己只是一串卑微的代碼，只能隔著大樓用這種扭曲的方式親眼目睹著自己被一個女人醬醬釀釀！

　　雖然他並不能感覺到身體上的熱情澎湃，但眼睜睜看著自己被……那才是最令人抓狂的！

　　「腦子」裡一團亂麻，電腦天才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麼棘手的情況。

　　他快變成一團亂碼了。

　　最開始發現自己沒有了實體是在那場突如其來的磁暴之後。

　　他的意識飄蕩在公司的無線網路之中，周圍全是熟悉而可愛的0和1，憑著接觸程式設計之後十幾年的超凡經驗和敏銳度，房宇立即發現自己現在情況非常特殊。

　　「心裡」第一反應是驚喜！

　　出事之前他一直在研究怎麼才能用程式跟腦電波實現對接，然後心隨我動，電子網路就是神經網路的無限延伸。

　　今天中午本來他是在自己辦公室裡一邊敲代碼一邊等著老梁帶飯回來。

　　房宇覺得自己已經快要摸到關鍵的地方，一直困擾著他的瓶頸隱隱有突破的跡象，就在這個中午，腦子裡靈光乍現，想到一種解決方案。

　　他立即就抓著試製的腦電波採集頭箍跑去機房，想要試試看最新改進的程式。

　　當時十指翻飛，電光在主機機組裡遊竄，他滿臉狂熱，感覺真正的人工智慧就在咫尺之間。

　　他根本沒注意自己沒把機房的門關好，也沒注意到有人悄悄摸了進來。

　　直到刹那間磁暴掀起無形的衝擊波，身體暈過去之前視網膜上最後的殘影是一個不怎麼眼熟的女人驚訝地張著嘴巴站在面前。

　　房宇其實並沒有真的「暈過去」，意識就在那個刹那順著腦電波採集器竄入了網路，超光速遠離了磁暴區域。

　　他成功了！

　　程式和腦電波對接真的可行！

　　只不過發生了這個小小的意外，他的意識在磁暴發生的時候被整個抽離了出來融入了網路之中。

　　後來房宇想了想，反應過來那個女人是最近新來的小助理。

　　他平時除了團隊裡的工程師和自己的執行總裁，別人基本是不會多看，所以剛剛沒有一眼認出來。

　　難道她是對家派過來搗亂的？

　　眼看「倒計時」剩下的時間不多，所以想要來個釜底抽薪這麼狠毒！

　　房宇立即順著無線網路找回機房那邊。

　　剛剛的驚喜立即變成沮喪。

　　整個主機機組看起來只是停止運轉，只有他才能「看」到，那是一片狼藉。

　　順著沒有實質物理損傷的網路埠摸回去，狼藉之中幾乎沒有全屍，嘗試半晌，能點亮的只有一盞不連接主機的化學信號燈。

　　還只是迴光返照地一閃即逝。

　　房宇又試著侵入機房外面的攝像頭，隔得稍微遠一點雖然也受到影響但沒有徹底宕機。

　　迅速修復攝像頭的操控程式，將鏡頭對準機房厚實的玻璃牆，正巧就看到那個嫌疑犯伸手抓住了自己要害，爪子收緊又鬆開，然後才坐起身從地上爬起來。

　　房宇：……

　　自己除了洗澡和上廁所都很少抓的，頓時義憤填膺。

　　誰知不見她狼狽逃竄，反而一臉迷茫地看著自己，那眼神……

　　房宇調節焦距，仔細看了看，那眼神裡面瞬間揚起激烈的情緒，要看懂對一個電腦宅男來說難度太大，他籠統概括為高興。

　　然後又見她更加迷茫地看看四周。

　　那樣子，看起來也是很意外，一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表情。

　　房宇心想，難道不是她？

　　然而，小助理迷茫一瞬之後瞳孔就漸漸散大，不知道在想什麼，臉上表情瞬息萬變，看著有些瘮人。

　　最後她嘴角勾起，房宇無法形容，反正就是看起來壞壞的，一看就是心裡在打什麼壞主意。

　　果不其然！

　　下一瞬她就又開始對著自己毫無防備的身體摸摸搞搞。

　　臉上表情有點似曾相識。

　　大概公司裡也有別的女人對他露出過這種表情吧，反正房宇不喜歡，被這種眼神看著，猶如芒刺在背。

　　幸好，這時候老梁回來了。

　　小助理表現得非常緊張自己，霸佔著自己身體，就像是護著小雞崽兒的老母雞似的。

　　房宇更加疑惑。

　　這個女人，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怎麼表現這麼矛盾？

　　老梁覺得他沒有大礙，房宇也這麼認為，只要意識從網路裡剝離重新回到身體，應該就能夠醒來。

　　所以他一點也不緊張。

　　自己已經找到了神經對接的正確方法，回到身體之後，很快就能重新把系統開發起來。

　　不過掃一眼黑漆漆的主機機組。

　　即便他創業挖了第一桶金之後就把開發之外的庶務都交給了職業經理人，但他還是很清楚，這套東西，很貴。

　　又開始有點憂愁。

　　神經對接人工智慧這種東西運算量龐大，要重建系統，就要先重建伺服器。

　　就算從外面租借伺服器，花費也是不小，更何況他不想把這種重要的東西放到別人手中。

　　這時自己團隊裡的人也陸續發現伺服器無法訪問上來查看情況。

　　那個女人，又變了一張臉。

　　跟自己的首席工程師眉來眼去，問一些腦殘問題，還要把他的身體帶走！

　　房宇待不住了，立即順著網路想要接近自己的身體，卻頂多能鑽到自己手下們的手機裡，想要更進一步，完全不可能。

　　除非讓他的身體重新戴上腦電波採集器。

　　採集器呢？

　　他又瞬移回攝像頭，那個特殊金屬頭箍本來落在身體旁邊，此時被人七腳八腿給踢到了一台主機下面……

　　就在房宇憤憤不平的時候，又聽見那女人說了什麼？

　　她竟然說要給天錫注資！

　　怔愣之餘，房宇發現老梁看這女人的眼神也有點奇怪，他看著不怎麼舒坦。

　　然後所有人都反應過來她是那個蘇，哪個蘇？

　　房宇自我反省，看來平時還是跟現實太脫節了，轉頭埋進網路。

　　三秒後回歸，已經知道自己的小助理，原來是那個富可敵國的蘇家的千金大小姐。

　　他十分莫名，為什麼她要這麼做？

　　千金大小姐跑來給人端茶送水？就是為了接近自己？

　　難道機組被毀其實真的是她幹的，所以想要用這種方式彌補？腦殘不？

　　房宇又不確定起來。

　　眼看自己要被一群黑西裝抬走，決定跟上去，觀察觀察再說。

　　他先是順著公司的無線網路一路追著自己的身體到一樓大堂。

　　通過監控無意中看到前臺像是見鬼了一樣的表情就覺得不妙。

　　百忙之中還分神偽裝老梁的帳號提點了前臺大姐一句，之後幸好他多看兩眼，不然大姐就要把他暈倒的糗事傳遍全公司了。

　　這個小插曲並不妨礙他在失去公司的無線覆蓋之前破解了那個蘇的保鏢們的手機網路。

　　後來又成功地在她新手機開機聯網後放下數碼標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