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醉汣之後
曲涼盯著被冷水濕透的女人, 她眉眼此時更加清晰深刻,原本純黑幽深的瞳孔,此時隱隱泛著水藍色的柔光。
「吻我。」
蘇汣也盯著他的眼睛,涼透後略顯粉白的唇瓣輕啟。
她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想法。
被男人這麼擁著壓在單薄的床上, 自身的冰涼和他渾身陽剛十足的滾燙碰撞間似乎有水汽「嗞嗞」作響。
一秒、兩秒、三秒……
曲涼卻一動不動,只有撐在她臉頰邊的手臂肌肉鼓脹。
看來不光是自己的的美色, 連蠱惑異能也對這個大佬無效麼?
真尷尬, 蘇汣愁苦地想。
她可是難得想要豁出去不管不顧一次, 渣就渣了, 好歹也是個酒仙, 就不准她隨心所欲放縱一回?
看上了這個男人, 上就上了。
可人家偏不買帳。
就在蘇汣從裹緊的床單裡艱難抽出一隻手按在男人心口結實的肌肉上想要把他推開的時候,他眸子裡混合著金紅的藍光閃過。
中蠱。
「唔!」
曲涼猛地吻住了她的嘴, 唇舌帶著萬鈞之力毫不留情地碾壓下來。
濃烈的雄性氣息瞬間將她籠罩, 像是朝她灑出的天羅地網,眼耳口鼻都被擁堵住,無法呼吸, 一吸都是致命的毒。
蘇汣眼角頓時滲出生理性淚水, 還是第一次感覺這麼強烈,舌尖第一反應是朝後退縮, 但對方立即抵開齒關捕捉而來。
微涼和滾燙一觸即發。
她瑟縮只是刹那,隨即春風燎原,抵住男人心口的推拒搖身一變,順著剛毅的脖頸線條攬到頸後, 另一隻手也尋隙探了出來,緊緊攀住他寬闊的肩膀。
算上之前在叢林裡那次,曲涼這也才是第二次接吻而已。
但一半是鬼使神差的本能,一半是自己都無法解釋的熟稔,就像是擦燃的火柴跟著又點亮了火把,越吻越投入。
仿佛抱著這個女人如此唇齒相依已經是做過千百遍無比熟悉的事情。
吻她。
最開始是毫無根由突如其來的衝動,隨後就被那股似曾相識又甜又洌的酒香變成了連鎖反應一樣的爆燃。
抱她。
仿佛也是已經做過無數次。
潛藏在記憶深處從未被釋放出來過的愛戀和依依不捨猶如暫時解禁的洪水猛獸將他腦中所有理智和克制席捲一空。
蘇汣刹那間又疼又滿足,淚眼迷蒙,渾身都被各種因素堵得水泄不通,行軍床應景地「嘎吱嘎吱」。
曲涼理智欠奉,但還是微微凝滯片刻,隱隱想起女人之前說得好像她已經是千帆過盡似的話語。
原來不過是虛張聲勢。
她跟自己一樣。
「……唔!」
蘇汣囈語般呢喃,身體在翻動間朝一側傾斜,他們可是只有不到一米寬的活動範圍啊,瞬間越界。
不過沒有臆想中砸在地上的疼痛,曲涼厚實的背脊先「噗」地一聲悶響砸了下去,自己隨即撲進他的懷裡,只是重力讓她更緊密地貼了上去。
喉嚨裡都是難抑的悶哼,卻仍舊被男人吻住,只能從濕漉漉的唇角溢出絲絲甜膩喉音。
這動靜,不知道外面的憨子這會兒是不是又在胡思亂想了……蘇汣忽然在車馬勞頓的顛簸中開了個小差。
本來一切都在她刻意的縱容之下水到渠成,曲涼卻在一個深「吻」之後忽地渾身僵硬。
這麼快?
蘇汣迷蒙著眨眨眼,想要透過眼裡水霧看清對方的表情,沒注意窗外遠處天際竄起的金光。
明明時間還早,天邊卻像是燃起了火燒雲,金光四周姹紫嫣紅,薰染得半邊天空都帶上瑰麗顏色。
不過這個過程也只是短短一瞬。
蘇汣在這邊咬牙切齒,這破罐子摔得不盡人意啊!
引擎動能再強,走幾步就熄火也是白搭。
但事實是無情的,她清晰地感覺到二佬一秒瘦身成功,卻不是開閘洩洪後河清海晏那種。
「嗯?」
曲涼鬆開吻住她的唇,蘇汣下意識疑惑出聲。
就見男人眼底金光大盛,竟然是催動異能時那樣,整個瞳孔都變成了金紅色。
但他痛苦地擰著眉頭,川字起伏的溝壑沁滿冷汗。
下一瞬,男人悶吼一聲把她從身上推開。
蘇汣軟著手腳扯過床單裹住自己,滿臉驚奇地盯著大佬,看他雙手抱住腦袋,像是受到獅吼功衝擊似的把自己團在一起在地上不住滾動。
這是怎麼回事!
「曲涼?」
她趕緊湊過去,一手攥緊床單一手想要拉住男人開始一個勁兒往自己腦袋上砸的大掌。
從前遇到的大佬,醉她的效果因人而異,這次尤為奇葩,怎麼就開始抱著腦袋自殘了!
她不知道曲涼現在是頭痛欲裂,如果說之前心神不寧時是想腦子裡進了蠕蟲,現在就是住進去一群馬蜂,嗡嗡亂響不說,還個個兇悍,對著腦漿子猛咬猛紮。
「曲涼!」
蘇汣看他開始雙手抓著頭髮扯了,擔心得不得了,索性整個人撲上去,把他腦袋抱住,「別!醒醒,你到底怎麼了?!」
「吼!」
曲涼喉嚨裡發出野獸似的咆哮,撕裂般的疼痛讓他幾乎失去全部神智。
腦袋埋進溫柔的懷抱被女人死死抱住,抓砸不得,只能雙臂環箍,像是要把人攔腰折斷似的力氣將她緊緊抱住。
蘇汣頓時臉都青了,這傢伙,就不能讓她舒坦一回!
卻聽懷裡發出含糊不清的音節。
沒有隔閡的接觸,皮膚上感覺到男人呼吸帶出的滾燙水汽和哆嗦的唇瓣,他在說話。
「怎麼了?怎麼了?嗯?」
蘇汣緊張地拍著他的背低聲詢問,稍稍豎起耳朵仔細聽,竟然聽到曲涼一個一米九幾的錚錚鐵漢用委屈巴巴的喉音痛苦地在她懷裡蹭臉呢喃——
「疼……」
他說。
「好疼……」
嘴唇掀動間像是碰到了什麼,曲涼下意識咬緊,頓時疼得蘇汣倒抽涼氣,那滋味兒,痛卻詭異著。
青了的臉又紅起來。
她難以置信地想,我這是上輩子欠了你的麼!為什麼就硬是做不到就這麼一巴掌呼過去把你推開?
但也還是咬牙忍住了,還一邊給他順著頭上刺刺的短毛嘴裡一邊輕輕地安撫。
「好了好了,不痛了,」
這回似乎是起了作用,曲涼咬著咬著鬆了牙關用上了舌,片刻後動作緩了下來,痛得不住發抖的身體也平靜下去。
忽地一陣風從視窗吹進來,蘇汣偏頭看去才發現,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烏雲密佈。
濃雲積聚,陰風一陣陣吹,似乎在醞釀著什麼天地災禍。
原本濕透的長髮垂在臉頰邊的一縷已經半幹,被風吹過輕輕拂起的時候她眼睛眨了眨,是窗外天際從密雲間劈開一道天裂般的青白閃電。
「哐鏘!」
雷聲接踵而至,懷裡男人驀地一顫。
蘇汣感覺他鬆開了嘴唇,大概是頭不痛了,這會兒恢復了神智,正在心情複雜地在腦中迅速反應著到底該怎麼應對眼前的尷尬。
「不痛了?」
她把人推開,起身收起跨在他身前的長腿,就這麼大咧咧地走開從浴室裡扯了之前的襯衣草草披在身上回來。
曲涼那股腦漿炸開似的痛的確過去了,但隱痛仍在。
好在理智已經回籠,訥訥垂眼看看自己不堪的身下,抬手重重按了下太陽穴,跟著扯了床單胡亂一抹。
他現在已經完全相信了蘇汣之前關於她的異能那部分的話,絕對不是玩笑。
不然自己怎麼會失控到這種程度?
雖然被突如其來的頭痛打斷沒有一路失控到最後,但已經刻到骨子裡的感覺永遠也無法忘記,曲涼很混亂,弄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什麼。
那時他覺得心裡酸酸的,有點甜,是一種他從來沒有體會過的滋味。
但現在再想要回味,卻已經難以捕捉,像是內心平白空了一塊似的。
「你對我用了異能?」
曲涼愁悶地站起來,語氣卻聽不出心緒,手腳麻利地整理好扯開的衣裳褲頭。
蘇汣看著背對著自己望向窗外的男人,眉梢挑起,怎麼著,想不認帳?
因而沒看到他望著遠處時越來越凝重的眼神。
出事了,曲涼看著天際篤定地想。
那種天地變色的陣勢,他只見到過三次,三次都是在末世之中生死存亡的劫——喪屍潮。
「砰砰砰!」
門外響起劇烈的拍門聲,「老大!」
不是憨子,另一個焦急的聲音響起,緊跟著門就被推開,不是情況急迫到了一定程度,沒有手下敢這麼直闖大佬的房間。
特別是在勤務兵反復明示暗示此時此刻老大的房間闖不得的情況之下。
憨子可擔心老大被這麼打岔給弄成那啥了。
於是他焦急地跟著探頭,就從敞開的門邊看到了穿著老大襯衫像是穿著裙子似的蘇姐姐,一身嬌媚,露出的長腿上青紫指印明晃晃的。
老大卻穿得整整齊齊站在窗邊。
咦?都完事兒了?
從前老大做傳統手藝的時候也不見這麼麻利的啊……
曲涼轉身冷眼一掃,闖進來的那個手下就劈裡啪啦喊開了,「老大,不好了!我們派出去找胡三兒的那隊人失聯了!」
那人慌得很,出去的人都帶著特製的通訊器,原本他還在跟隊裡的哥們兒時不時電波調侃兩句,忽然就聽見那邊發出「呲呲」的雜亂電流聲。
再發資訊過去就再也收不到回音。
他反復回想,似乎在突然被電流雜音覆蓋的通話中,隱隱聽見有人驚恐的尖叫聲……
蘇汣聽了面色不改,只有睫毛微微顫了顫,胡三?
腦子迅速反應,不久前夢裡已經跟原主記憶完全對接,印象裡倒是有這麼一個名字,貌似是基地附近的一個小幫派頭頭吧?
當時原主跟小白一起北上,對附近的人類勢力已經摸了一遍底。
最大的目標就是這個金火雙系異能大佬的基地,胡三只是個覺醒得並不那麼理想的土系異能者,對小白沒什麼用處就沒有多費心思去關注。
蘇汣這麼幾個轉念,就明白了曲涼為什麼在佈置要對付小白的時候要派人去聯繫胡三。
合縱連橫是抬舉那胡三了,只不過是為了預防後院起火。
曲涼眼神閃過金色,「提醒紅木守好,全城準備迎戰!」
他乾脆俐落地發出指令,優秀的軍事指揮者都是走一步看三步,胡三那邊出事了,最令人擔心的事情果然正在發生。
只是他還是難以置信,那隻金眼,怎麼可能這麼聰明!他智力進化的速度,未免也太快!
蘇汣就見他說完立即抓起武裝帶大步出門,「喂!」
曲涼腳步不停,卻在即將離開房門之前聽他沉鬱的聲音逆著冷風傳來,「無論如何,我會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