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為愛癡狂

　　蘇汣扯著決明袖子， 翻來翻去地看，「那是什麼暗器，難道是內勁？」

　　裝作什麼都沒看出來，努力拍馬屁。

　　之前看到林冬澤五體投地的時候她就敏銳地聞到了酒香， 只是不知道這男人到底把酒藏在了哪裡。

　　袖子裡什麼都沒有。

　　現在總算是明白過來師兄之前為什麼不理人了， 蘇汣也是完全沒朝這邊去想。

　　師兄對她無動於衷是不可能，但這麼快就能把陳年老醋抱著灌， 她是萬萬沒想到。

　　此時男人稍稍得到發洩，眉心蛇紋略減了幾分血色。

　　蘇汣對症下藥， 絕口不提之前林冬澤那茬， 滿心滿眼都只有師兄。

　　決明終於在少女真誠的崇拜之情下鬆動了眼神， 重新帶上溫和，在小二送酒菜上來的時候主動伸手提起酒壺。

　　先湊在鼻端嗅了嗅。

　　確定無毒無害之後才撚起一個小杯子， 給倒了個杯底兒。

　　放到蘇汣面前。

　　「你的。」

　　蘇汣撇撇嘴，就差沒端個小板凳坐在他腿邊可憐仰望了，語氣哀怨，「就這麼點兒啊？」

　　決明嘴角不明顯地抿了一下，好心情地給徐鶯斟了滿杯才自己也倒滿。

　　不再言語，舉杯一飲而盡。

　　蘇汣舌尖一卷，杯底就幹了， 嘴裡品了品， 果然是果香濃鬱，就是太少。

　　空杯子又放過去，巴巴地盯著酒壺。

　　決明不緊不慢， 給她又添了個杯底，自己滿杯。

　　蘇汣沒辦法，只能陪著大佬這麼細水長流，她喝一口男人喝一杯，等菜色上齊，徐鶯都有些上頭不喝了，決明仍舊面色不改。

　　她一邊品嘗美食一邊在心裡暗暗琢磨，師兄看起來是真的千杯不醉，既然他不醉，那我醉好了。

　　正好找機會悄悄看信。

　　於是吃著吃著就雙眼發直，筷子拍在桌上，雙手托著粉腮，癡癡地望著旁邊的男人。

　　「師兄，你真好看。」

　　對面徐鶯無奈歎氣，「少主，我看這丫頭不行了。」

　　「師父，說誰不行！」

　　蘇汣笑得見眉不見眼，臉蛋兒紅得像是熟透的櫻果，看決明仰頭喝幹又一杯，把自己的杯子也推過去。

　　「你林大哥不好看？」

　　誰知，少宮主還繼續給小醉鬼斟了個杯底兒，語帶誘哄。

　　徐鶯扶額。

　　指縫間偷看自己的傻侄女兒，暗自憋勁兒，小祖宗可別亂說話啊！

　　她這一路算是看出來了，少主十成十是看上了這丫頭，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小汣年少不更事，對少主八成只是因為知慕少艾，要是哪天真的懂事兒了發現其實自己並不喜歡他……

　　莫名打了個寒顫，真不知道會怎麼收場。

　　蘇汣被問得一愣，裝醉裝得十分入戲，眼神迷離，腦袋一歪，唇珠嘟起。

　　「師兄你這不是廢話麼！」

　　仿佛決明剛剛問了一個很無聊的問題。

　　男人眉梢微微上挑，徐鶯已經站起來，「我看不成……」 得趕緊把人弄回房間去醒酒。

　　「天底下怎麼可能有比師兄更好看的人？」 就聽蘇汣嘿嘿直樂，手指悄悄地順著桌沿摸過去，在男人搭在桌邊的手指尖上摳了摳。

　　決明薄唇上揚，反手捏住了她的手。

　　「那以後師妹就不要再看別人。」 他起身把人往懷裡一帶，「傷眼。」

　　「徐姨，我送師妹回房。」

　　前面這句被他說得和風細雨，徐鶯卻暗暗頭皮發麻，只有蘇汣渾然不覺，抱著男人樂呵呵地亂蹭。

　　「傷眼，不看，師兄一直給我看！」

　　蘇汣「醉得」一塌糊塗，哼哼幾聲，腿軟了。

　　決明順勢把人打橫抱起，朝著客房方向走去。

　　徐鶯在後面乾著急，自己是不是應該做點什麼，難道就這麼眼睜睜看著這孤男寡女的……

　　但轉念想，少主清心寡欲，因為練功性格怪了點兒，但絕對是個正人君子。

　　自己絕對是因為關心則亂，多慮了。

　　如果兩人要談戀愛，那是他們自己的事情，她一把年紀，還是不要摻和最好。

　　擔心也是多餘的，少主那樣神仙似的人，侄女兒說得對，天底下還有比他更好看的麼？

　　要知道她們一家子都是看臉的。

　　安慰好自己，徐鶯轉身溜走，天門這裡好花多好草也不少，難得來一回，不去草叢獵豔豈不是辜負了這大好春光……

　　房間裡，決明把醉醺醺散發著甜香的少女輕輕放在床上，替她脫去鞋襪蓋好被子。

　　彈指點燃燈火。

　　就那麼坐在床前盯著不斷咂嘴胡言亂語地叫著師兄、美人之類的小丫頭。

　　蘇汣渾身熱乎乎的，酒香自然薰蒸而出，決明倏爾動了動鼻尖，怎麼酒味不對？

　　可比剛剛喝的洛神酒更加醇厚香甜。

　　他目光轉而盯住少女嫣紅嬌嫩的嘴唇，回憶起初見的時候，那會兒要是自己再晚睜眼一瞬，小丫頭都快親上來了。

　　沒有親過女人，但可以想像一定是極為軟糯。

　　蘇汣很想眯縫眼睛偷看，但男人目光灼灼，眨也不眨地盯著自己，沒有半點機會。

　　只能更加賣力地裝醉。

　　嘴唇嘟起，臉頰不住在枕頭上蹭來蹭去，不知道是難受呢，還是在享受醉酒之後雲中踩霧的愜意。

　　決明忽然抬手，食指指背探過去，在她臉頰上貼了貼。

　　果然，他自言自語般，燙手的。

　　「還說要跟師兄對飲千杯……」

　　輕輕呢喃一句，他終於站起來，轉身的時候抬手扯鬆衣領，喉結在白皙的皮膚下急促滾動。

　　「出來。」

　　低聲一斥，一直纏在蘇汣手腕上的小白蛇就乖乖地飛竄出來，鑽進男人袖口消失不見。

　　看樣子主人心情好，不打算跟它計較了。

　　開心。

　　決明頭也不回，慢慢踱步出去。

　　蘇汣耳尖顫了顫，男人並沒有離開，而是在外間坐了下來，就那麼守著，能聽見茶盞和茶壺輕輕碰撞的動靜。

　　安靜許久，她才偷偷探手從懷裡摸出信封。

　　不敢撕紙，動靜太大，神仙似的師兄肯定能聽見。

　　舌尖探出來，在封口慢慢濡濕，吧嗒吧嗒嘴，一股漿糊味兒，又等了等，才小心翼翼地一點點揭開封口。

　　薄薄一張信箋被拉了出來。

　　「見字如晤……昔年一別，已二十載……決歌之子也已神功大成……」

　　蘇汣看得慢慢喔起了嘴巴。

　　少陽劍派掌門殷少陽，跟黎嵩應該是二十年前就相交的知己好友，信中字裡行間，都在訴說一個事實。

　　黎嵩跟已故幽游宮宮主，決明師兄他親娘有女幹情！

　　這其實還好，看決歌給兒子設下要繼承幽游宮就要先殺了黎嵩這種要求就能窺探一二，為情所傷為情所困再為愛癡狂。

　　黎嵩估計是辜負了那位豔絕武林的大美人。

　　這也沒什麼，蘇汣驚訝的是，殷少陽兜了一圈其實是在說：對不起，有件事瞞著老盆友你二十年。

　　其實大美人決歌不是躲起來了，她已經死了，還留下個兒子，今年二十歲，幽遊神功應該已經練成了……

　　當年你要江山不要美人，決歌心中有怨，不讓我告訴你，其實那個兒子是你的種！

　　但你知道的，決歌那種性格，我怕就怕你兒子不知真相，神功大成就跑出來興風作浪為禍武林……

　　當年決歌就鬧得不輕。

　　現在想想還心有餘悸。

　　這些恩恩怨怨，哎，老盆友，對不起你也對不起決歌，但我實在是忍不住了。

　　現在你什麼都知道了。

　　就看著辦吧，反正我已經不打算過問江湖事……

　　殷少陽信裡大概就是這麼個意思，蘇汣咬唇，天呐，師兄他親娘竟然什麼都不說，要讓兒子親手殺了他親爹！

　　這就是幽遊神功臻入化境的副作用嗎？

　　聽殷少陽信裡的意思，黎嵩當年沒有跟美人在一起是因為不願意放棄武林盟跟她隱居幽遊。

　　所以大美人就決絕得一個人離開。

　　愛你愛到殺死你，我殺不死你把自己氣死了也要生個兒子殺死你……

　　難怪姨媽之前欲言又止，是怕自己攤上個癡二代吧。

　　她真是越來越心疼師兄。

　　原著裡小狐女一開始就被蘇歡歡設計陷害淪入人間地獄，那至少還有個理由，是因為林冬澤天生風流喜歡美人，蘇歡歡嫉妒，怕男主被小狐女美貌勾走才先下手為強。

　　但決明就真的是從頭到尾都在遭受無妄之災。

　　蘇歡歡先是跟林冬澤一起捏造證據嫁禍幽游宮，後來決明出山，殺了黎嵩，本來是可以逃掉的。

　　卻因為她有穿越金手指預知劇情，帶著武林正派直搗黃龍把幽游宮殺了個片甲不留再守株待兔。

　　受刺激太大，決明神功走火入魔，在跟名門正派纏鬥的時候挾持了蘇歡歡一起落下山崖。

　　經典劇情就來了，反派挾持女主掉下山崖，他本來就走火入魔，大難不死醒來就失憶了。

　　蘇歡歡當時已經懷了林冬澤的孩子，謊稱跟他是夫妻被人追殺掉下來，精神混亂的決明信以為真，把她當成摯愛。

　　後來林冬澤帶人找來，他一人單挑群雄也不落下風。

　　卻因為被蘇歡歡在旁暗下毒手，在跟林冬澤對戰的時候決明被男主一劍穿心。

　　男主成功解救女主，抱回小嬌妻，反派伏誅成了林冬澤坐上武林盟主位子的墊腳石……

　　蘇汣憤憤地想，那個殷少陽也不是東西。

　　隱瞞了二十年的秘密早不說晚不說，偏偏在決明神功大成的時候說，一看就是居心叵則。

　　黎嵩按理說能連任武林盟主，功夫不會差，怎麼在原著裡就那麼輕鬆地被決明給殺了？

　　肯定是因為知道了事情真相，對兒子下不了手。

　　心甘情願地去跟他辜負了的愛人地下團圓去了。

　　所以真正針對幽游宮的幕後黑手，會不會其實是一代宗師殷少陽？

　　越想越覺得可能。

　　蘇汣正暗暗點頭，就聽外間響起敲門聲。

　　是誰這個時候找來她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