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都知道
粗糙的指腹從光滑的金屬紐扣表面撫過。
上面還殘留著女人心口的溫度,並不是記憶中那樣的冰冷。
顧東庭認出了那是自己昨天那身軍服上的紐扣,後來換衣服的時候發現少了一顆裝飾紐,他還以為是不小心在哪兒勾掉的。
原來是被人「偷」走了。
還被當成項鍊吊墜,寶貝似的藏在懷裡……
蘇汣見被人捉住了手腕,秘密也「暴露」了,洩氣般往身後的石碑一靠,腿肚子一軟,好像就要支撐不住貼牆滑下去似的。
顧東庭眸光閃動,捉住女人手腕的大掌立即鬆開,轉而順著絲滑的禮服面料掐住了她的腰。
五指扣下,竟然有點不盈一握的錯覺。
蘇汣才借著男人的力道站穩,揚起剛剛被他捏住的手腕反手在嘴上一抹,擦去了溢出的口紅。
唇角委屈地抿著要撇不撇。
之前側攏的長髮完全披散在肩頭,那種嫵媚的感覺又變得乖巧可人,顯得臉小小的。
眼眶紅紅的,淚痕還在夜色下泛著水光,濃密的睫毛沾濕後變成一綹綹的,卻被花間香風吹過捋開。
韌勁十足的睫毛一根根彈開,仿佛能彈出細小的水霧,濺到皮膚上滾燙。
看得十分認真的顧東庭,只覺得心尖被無形的小手給揪住了。
有種莫名的難以名狀的感覺從胸腔一直奔湧到喉頭,渾身都有點不對勁。
手也忘了從她的細腰上挪開。
只有左手還撚著那枚紐扣。
蘇汣忽然伸手,牢牢拽住銀鏈,同時仰頭,跟男人對視,明亮的雙瞳裡都是倔強。
她不出聲,唇珠微微嘟起。
但紅了的眼眶和眼底暗轉的流波分分明明地在說:「這是我的了,別搶。」
顧東庭捏著紐扣的手指再緊了緊,跟她無聲對視幾秒之後卻驀地鬆開,投降,認輸。
果然是隻小兔子。
他心裡念了一聲,看著女人把紐扣又藏進衣領裡,才注意到她頸窩那裡一道紅痕十分顯眼。
隱隱都滲出血珠來了。
眉心微蹙。
蘇汣寶貝似的撫了撫心口,察覺男人視線時嘴裡輕輕「嘶」了一下,伸手就要去摸。
「別碰。」
顧東庭從她腰間收手,轉而捉住她的手指,「能走嗎?」
他看看蘇汣的腳,剛剛見她腿軟,還以為是跟太子推搡的時候扭到了,現在看來估計只是因為受到驚嚇。
小丫頭,他心裡搖搖頭。
確定能走,他轉身就牽著蘇汣往花叢外面的小路上離開。
「元、元帥大人!」
蘇汣立即小聲喊了一下,滿臉彆扭,想反手拽住男人,他捏著自己的大掌卻像是鋼筋一樣掰也掰不動。
「不用管他。」
剛剛他雖然怒極,但還是有分寸的,太子只是磕到後腦勺,畢竟是皇室S級基因的成年男人了,死不了。
「啊?」 蘇汣立即搖頭,「不是說他……」
狗男人怎麼樣她才不管,死了豈不更好?沒死也可以留著看戲,遲點死也是一樣。
卻聽顧東庭冷峻低沉的聲音從前面飄過來。
「我都知道了。」
「……?」 蘇汣要三步並作兩步才能勉強跟上他的步伐。
「你知道……什麼了?」
她有些不確定的試探道,走出石碑附近的時候眼底帶著狡黠,朝另一邊悄悄看了一眼。
今晚的第三出戲,不知道會不會像前面兩出那麼順利呢?
蘇汣的問題一下子把元帥大人難住了。
他知道什麼了?
說,知道你喜歡我?
顧東庭不是太子那樣厚顏無恥的人,他心裡千回百轉,一時間忘記還牽著個嬌滴滴的小兔子,腳步越走越快。
「噯,元帥大人,能、能不能……」 蘇汣開始小口喘氣。
穿著高跟鞋在花園小徑上走本來就很不方便,一隻手還被疾走如風的男人拽著,不跌倒都是因為她在等一個合適的時機。
顧東庭聽她叫得那動靜,終於意識到自己走太快,腳步立即頓住轉身。
蘇汣眼底偷笑,「哎呀!」
就在男人側過來的時候撲了過去,第二次撲進了元帥大人的懷裡。
只不過這次就不一樣了。
蘇汣心裡得意地笑,昨天是男裝,不好亂來,今天本仙就是嬌軟美人,投懷送抱當然要正大光明。
她抱著顧東庭的勁腰就用力摟緊,元帥大人反應也十分敏捷,順勢反手把人抱住。
這次是軟香溫玉抱了個滿懷。
精心打扮過香噴噴的女人髮梢飛起,掠出沁人心脾的……咦?酒香?
顧東庭鼻翼翕動。
怎麼酒會還沒開始就又喝酒了?是在皇后那裡喝的?
下意識地就想質問,低頭卻看到女人發頂圓潤可愛的發旋兒,反應過來現在懷裡的小兔子不是軍校裡的學員。
「沒事吧?」 於是話到嘴邊,變成了生硬的關心。
蘇汣手臂抱著男人的腰緊了緊,手掌貼著他的腰窩隔著厚實的軍服來回摸了摸,確定感覺到了對方挺直身板微微僵硬才鬆開。
「沒事,你走太快了……」
她低著頭嘀咕。
聲音卻隱隱透著喜悅,之前的委屈似乎都因為跟元帥大人親密接觸而一掃而空。
顧東庭一陣無語。
活到這麼大,居然被一隻小兔子吃了豆腐佔便宜?
還沒有要發難的意思,就又見她仰頭,朝自己攤開雙手,無辜地擺動,「這次我什麼都沒拿!」
還拍拍裙擺,示意沒有可以藏東西的地方。
顧東庭右側那截斷眉挑起,竟然無言以對。
頓了好幾秒,他才嚴肅地開口審問,話音像是從齒縫間磨擦出來的,故意在威脅。
「你是承認昨晚的事了?」
就把之前所說的「都知道了」當成是都知道了昨晚她女扮男裝偷溜進研究室的事情。
蘇汣立即眨眨眼,不好意思地攥了攥手指頭,「你真的都知道了呀……」
說完又兩腮紅紅地仰著小臉朝他笑,「我真的只是太喜歡魅影了,才求我哥哥幫忙的!」
她討好般伸手,指頭在顧東庭手背上碰了碰。
「元帥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一個女人計較嘛?」
男人盯著她面無表情。
裝,你就繼續裝,喜歡魅影?
哼,這種睜著眼睛說瞎話的小兔子,不能太過縱容。
蘇汣就再眨眨眼,求饒。
半晌,「你真名叫什麼?」 顧東庭也裝,裝作之前蘇灞沒有出現過一樣。
「蘇汣,我在家裡排行第九,哥哥叫我小九,也有人叫小汣,汣汣,元帥大人想怎麼叫都行。」
撒嬌賣萌完甜甜一笑。
顧東庭卻板著臉,「小九,很好,我不跟女人計較,那總可以跟男人計較吧?」
蘇汣頓了一秒才反應過來似的,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激動得雙手抓住男人的大掌。
「別啊!」
她不笑了,楚楚可憐地望著他,「您還是跟我計較吧!」
「別怪我哥,他是什麼都聽我的,別罰他,我哥千萬不能被從軍校開除,現在在家裡日子已經很難過了,別看外面說得我們兄妹過得很光鮮……」
蘇汣無意似的透露著蘇家的豪門**,說著拇指輕輕在男人掌心按了按。
見他還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也不裝可憐了。
「元帥大人!」 眼神奶凶奶凶地一挑眉毛,氣勢洶洶地,「有什麼都衝著我來!」
顧東庭斷眉微顫不已,猛地撇開視線,偏頭,沒被抓住的那隻手抬起來握拳抵在鼻端,「咳咳。」
掩去了剛才十分想笑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