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進三樓看看?
聽到雪色提出這個大膽的意見後,阮白的眼睛睜大了不少,下意識地就往樓上看了一眼。
和常有人居住行動的一樓二樓不一樣,三樓要陰沉得多,沒有燈光,也沒有人烟,暖色的壁紙和地毯都被撤掉,徒留一片雪白,充滿著不近人情的冰冷。
因爲傍晚已過,三樓樓梯入口處一片漆黑,幽幽無光,仿佛一張巨大的怪獸嘴巴,沉默地潜伏在這裡,等待獵物自投羅網。
這是傳說裡古堡夫婦生活的地方。
僅僅只看了一眼,阮白便收回了目光。
她確實膽子大,也不怎麽把NPC的話當真,心裡早就想過去三樓逛一逛了。
畢竟這種地方,一聽就是能發現很多秘密的關鍵場所。
就算會有危險,可比起巨大的收穫,那也是值得的。
只是,現在這個時間段去三樓,是不是有點太早了?
果然,還沒等她說什麽,雪色就反應了過來,搖了搖頭。
「先這樣吧,」她輕聲說道,「等這些歌都放完了,我們再去看看。」
雪色的說法正合她意,阮白想了想,點頭同意了。
等這十四個孩子的劇情走完,游戲肯定會被推到下一個劇情點,到時候,她們掌握的信息或許會更多,去三樓時也更穩妥一些。
此時已經是下午六點多了,外面的天依稀黑了下來,整個古堡內的燈都被點燃了。
確定不會再出事後,阮白便和雪色一起走到厨房,收拾收拾準備做飯去了。
因爲古堡裡只有四個女孩子,而雪色阮白等人都被歌詞點過名了,所以剛剛那段歌詞裡的「三姐」,對應的就是那位大小姐了。
她從游戲開始到現在,是唯一還沒被點名的女玩家。
想著她那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模樣,阮白心裡隱隱約約可以猜到,她很有可能活不過這一輪。
結局也正如她所料。
幾分鐘過後,原本待站著的大小姐的身體忽然一顫,整個人頓時癱在了地上。
她的頭上便出現了幾根尖利銀針,深深扎入了她的頭頂,在昏暗的燭燈下反射出森森寒光。
血液順著她白晰的脖頸流淌而下,打濕了她愛惜的潮牌衣衫,一張漂亮精緻的臉上滿是恐懼和無措。
她死掉了。
之前這大小姐三番五次對阮白髮脾氣時,阮白還在心裡吐槽過她。
可是這麽一個鮮活的人死掉了,阮白心裡還是莫名覺得有些難受。
游戲對於生命,真的太過殘忍了。
好在這麽多天了,阮白早已習慣了死亡,再加上她本身和大小姐也不熟,算不上是朋友。
嘆了口氣後,她就把這些异樣拋在腦後了。
後面的時間裡,因爲死亡的人過多,所有人都不再說話了。
和剩餘玩家們一起沉默地吃完晚飯,兩人便回到了房間裡,趕在到點之前洗漱完畢。
這期間,阮白本還想和雪色說什麽,可或許是受了驚,女孩的臉色不太好,身體也虛弱了起來。
想了想,她也只能作罷。
一邊想著這短短一天多時間裡發生的事情,阮白一邊蓋上被子,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她就喊醒了雪色。
接下來的時間裡,她們便開始了一邊收集資料,一邊聽歌的環節。
除開之前已經播放過的幾首,剩下來的一共還有五首歌。
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越來越多的玩家觸發了劇情,這些歌曲就都被依次播放了出來。
等到最後一首結束後,已經是次日的下午了。
這裡的玩家,也只剩下了六個人。
根據每首歌的歌詞內容來看,剩下的劇情也都差不多。
三姐被小妹反殺後,身爲四哥的杜父又用小刀割掉了藏起來的三哥的喉嚨。
小妹挑唆了六哥,讓他把只有三四歲的,年齡最小的四個弟弟都弄死了,可是小妹自己却死在了五哥的手裡——僅僅是一不小心,就被五哥給推下了樓梯。
雖然這些場面幷沒有直接在阮白面前上映,但聽著孩子們輕快空洞的歌聲,阮白還是被這裡的氣氛給影響了。
小孩子真是一種很矛盾的生物,阮白喜歡他們的天真,可在這個游戲裡,她同樣也爲他們毫不留情的殘忍感到心驚。
阮白擔心玩家出事的太多,也給他們提供了一些保命的信息,只可惜很多時候,「知道怎麽做」和「能不能做到」,是兩碼事。
因爲「异空間」的存在,阮白根本無法幫助到他們,活到最後的,除了她和雪色,也就五個玩家罷了。
而經過這幾輪混戰後,這十四個孩子裡唯一的勝利者,毫不例外,便是四哥杜父了。
作爲鬼怪的他,早在雪色拋弃身份後,就在第五輪歌聲裡進入异空間,通過割傷三哥喉嚨一時,成功奪得了他想要的身份。
等他從「异空間」裡出來後,外面那歌聲已經停止了。
所有玩家都坐在一樓的沙發上,屏住呼吸,等待著下一輪劇情的觸發。
十四個孩子厮殺完畢後,這裡,會發生什麽呢?
正在阮白心跳加快,心中暗自揣測之時,變故果然發生了!
就在杜父出來的那一刹那,三樓那裡僅僅停頓了三四秒,便出現了新的歌聲!
「……For three days and nights,the boy with black hAIr and black eyes was the lucky one;Father and 摸ther came down from the tall building and kis色d his forehead in mendation……」
和之前的歌聲完全不一樣,這一次,居然是一個成年的男人和女人的合唱。
他們的嗓音不再像孩子一樣毫無波瀾,反而是帶著一種極致興奮的腔調在高歌著,言語間流露出的快意幾乎要遮掩不住,讓歌曲的曲調都出現了或多或少的扭曲。
阮白仔細一聽,發現這兩句,基本都是在總結的。
「三天三夜,黑髮黑眼的男孩成爲了最後的幸運兒;父親和母親從高樓上走了下來,嘉獎般地親吻了他的額頭。」
身爲這十四個孩子的養父母,古堡的兩位主人果然是有意在引導孩子們的殘殺。
其實之前,通過一些細碎的歌詞提示,阮白就有過猜測了。
之前真正的「二哥」玩家死前,曾告訴阮白,他夢到小妹將一封信給了大姐看。
阮白那天自己去信箱搜索,又翻出來不少新聞報紙,其中有和富豪破産有關的,有和戰爭有關的,也有和邪教有關的。
阮白覺得,這些提示,應該都各有各的暗示。
戰爭這一項,她當時就想明白了,知道是在暗示主人們在特地搜刮戰場下來的孩子。
那富豪破産的新聞呢?邪教的新聞呢?
他們所處的古堡,身處一個小鎮內,所以阮白搜到的報紙,基本也就局限於小鎮這個範圍了。
而能被當地人看成富豪的,除了這古堡的主人外,還能有誰?
不出意外,他們這幾年的經濟應該受到了影響,不僅這十四個孩子養不起了,可能他們平日裡吃穿用度都很難維持下來。
這一點,應該就是他們會對孩子下手的起因,也是引起孩子內部鬥爭的源頭。
尤其是和小妹有關的歌詞,「我會是最乖的那一個孩子嗎」和「你們唯一的選擇,一定會是我」這兩句,暗示已經很明顯了。
這對夫妻,八成是寫了一封信告訴孩子們,因爲經濟拮据,他們决定放弃十三個孩子,只留下來一個。
爲了達成目的,信裡或許還有很多挑撥的言論,比如會把孩子們送回家鄉,那些充滿了鮮血和戰爭的地方之類的。
不過,具體是什麽,也無所謂了,至少這封信成功挑起了大姐的情緒,讓她對大哥下了手。
借此,拉開了整場陰謀的序幕。
阮白一邊想著,三樓的歌聲,也在慢慢播放著。
然而下一秒,變故橫生!
「……Dear child;
Your soul is so dark……you must be……be……able to sum摸n the……real devil……
不知發生了什麽,原本流暢的歌聲,忽然出現了卡殼!
就像是出了故障的機械一般,父母的歌聲在後面那句,變得斷斷續續起來,其中還混雜著尖銳刺耳的摩擦混響。
唱到結尾「real devil」兩個詞時,他們的聲音拔高到一種不可思議的高度,猛地一聽,就像承受不住巨大的痛楚而發出的慘叫。
尤其是這歌詞……
「你的靈魂如此黑暗,必然能召喚出真正的惡魔?」
惡魔是什麽東西……他們這麽做,難不成是在進行什麽邪教儀式!?
注意到這裡,阮白的眼睛頓時眯了起來,往杜父那邊望了過去。
杜父是當事人,想必,應該知道一些實情才對。
可是這時候,杜父已經不見了。
空蕩蕩的客廳裡,此時此刻,只留下了六名神色各异的玩家。
阮白的心一咯噔,連忙伸出手拽住了雪色。
雪色和她對視一眼,异口同聲地說出了一句話:「快跑!」
留在這裡,絕對只能是等死!
這對夫妻讓孩子們互相殘殺,原來是想挑選出一個絕對黑暗污濁的靈魂,去召喚傳說裡那所謂的「惡魔」。
目的也簡單,人的欲望能有多少,左右不過是情感名利之類的。
可是這個劇情居然能出現在逃生游戲裡,最後召喚出來的惡魔,肯定不會是什麽好東西。
這對夫妻既然敢做出這種事,說明他們必然有把握,而他們一直躲在三樓,不肯出現……不就是說,三樓是安全的嗎?
沒有猶豫,她們馬上就往三樓跑了過去!
而其他玩家也反應了過來,陸陸續續地跟在了她們後面。
擔心雪色出意外,又考慮到她的體力問題,阮白直接伸出手就把小姑娘抱起來了。
猝不及防被抱,神色一直冷冷清清的雪色待了待,白晰的臉龐一瞬間染上了一層薄紅,身體也僵硬得像個木板。
要是平常,阮白指不定還會像個流氓一樣調笑兩句害羞的雪色,只是如今情况緊急,她也來不及去想太多了。
從她動身開始,一股又一股的黑霧便從厨房,浴室,客廳等等死過人的地方冒了出來。
這些黑霧慢慢凝聚成一個又一個孩子模樣的人形,將這些死去孩子的屍體化了出來,一排排地站在了客廳裡。
它們有著蒼白的臉和滿是血污的身子,每個鬼怪都呈現出死前的模樣,一雙又一雙暗紅色的眼睛森森地盯著在場的玩家,眼底的怨恨幾乎都要彌漫出來。
那些黑霧通過它們的身體蔓延出去,仿佛一隻又一隻觸手向玩家襲去。
有一名玩家不慎落在後面,他跑得很慢,背部碰到了黑霧,衣物皮膚就像被什麽給腐蝕了一樣,頓時出現了血色。
他踉蹌一下,少跑了兩步,整個人徹底被黑霧淹沒了。
「啊啊啊!!!」
伴隨著一聲凄厲的尖叫,玩家的影子消失在黑霧裡。
阮白匆匆回頭瞥了一眼,倒吸了一口冷氣。
而那十三個孩子就站在樓下,看著他們往樓上跑。
它們的臉上面無表情,只是在看見阮白率先逃到三樓後,一致地揚起嘴角,露出一個陰森的笑容。
一片黑暗裡,它們的目光直勾勾地看著阮白,神色莫名狂熱,就好像在說「你們逃不掉了」一樣。
阮白遠遠地看了它們一眼,心裡一驚,便收回了目光。
想也沒想,她衝到三樓。
感受著樓道裡傳來的陰凉氣息,阮白深吸一口氣,大步跨進了三樓的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