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兩人都僵住， 然後葉蕭對林談談道：「上來。」

　　林談談愣了下， 明白過來， 悄悄爬上了床，蹲在床上緊緊盯著門簾，玻璃門是開著的， 於是他們就看到深色的簾子被頂了起來，接著一個東西就從底下鑽了進來。

　　葉蕭使自己身周的空氣凝滯住， 如果不用眼睛看，根本不會發現屋裡還有第二個人， 而鑽進來的這個東西顯然是沒有眼睛的。

　　它似乎能夠察覺到林談談的所在， 並不靠近，而是慢悠悠地爬進來， 和地板摩擦間發出極輕微的聲音，還帶著一股土腥味， 繞著床似乎在偵查地形。

　　林談談默默估算著這傢伙的長度，兩米、三米、四米， 然後出現了一個膨大的部分， 在後面拖著兩條大約兩米長的一長一短的「斷肢」。

　　明明是挺駭人的一幕，但看著那「斷肢」，林談談不知道為什麼有點想笑。

　　它整個進來後， 葉蕭沒有立即動作， 而是想看看它要做什麼，只見這傢伙大約是覺得環境很安全，竟然打算從床尾往床上爬。

　　膽子夠大！葉蕭出手如電， 一把扣住了那個想往上爬的膽大包天的一端，並將其周圍空氣極度凝實起來，形成了看不見也掙脫不開的空氣壁。

　　林談談打開燈。

　　就看見一根棕色的樹根模樣，但比起樹根要粗壯豐盈，看起來有幾分圓滾滾的東西被葉蕭抓在手裡，它拼命掙扎，然後就好像被關在無形的玻璃管裡，無論怎麼掙扎，都只能碰壁而回，發出哐哐的聲音，能夠活動的空間非常窄小。

　　林談談爬到床尾，終於徹底看清了這個東西。

　　沒有看清的時候，真的覺得這東西和蛇類很像，但看清了這淺棕色的皮，皮上的小須，上面還帶著一些土壤顆粒，絕對是植物的根無疑了。

　　然後那膨大的部分應該是這傢伙的核心，上面有許多很短的根鬚，帶著的泥土更多且濕潤，只差把整個膨大部分裹起來，這是擔心自己離開泥土太久嗎？

　　顯然這傢伙是一個根部，發出了三條根莖，然而另外兩條被林談談砍斷了，此時還不斷地滲著粘液，這粘液還在地板上拖出兩行綠色的痕跡，就像軟體類動物爬行過留下的一般。

　　「原來它長這樣啊。」林談談說，「看來被我砍掉的兩根是最長的？」眼前完整的根莖有四米多，斷了的有兩米左右，但白天那戳穿擠壓車輛的兩條根莖可足有十多米長了。

　　這東西掙扎許久，像是用光了力氣，終於消停了下來，可惜它不能發出聲音，不然現在應該在嚶嚶嚶哭泣吧？

　　林談談說：「我能摸摸它嗎？」

　　「你摸。」

　　林談談就摸了下，跟摸普通樹根一個觸感，涼涼的，硬硬的，但扭轉靈活，她嘀咕：「這到底是什麼植物啊。」

　　「應該不是正常植物，變異種吧。」

　　「那現在怎麼辦？」

　　「直接弄死吧。」葉蕭毫不猶豫地說。

　　雖然晚上表現得很膽小，沒有攻擊性，但它一來就想往床上爬，白天又那麼兇猛地攻擊車輛，實是個危險物。

　　聽了葉蕭的話，這裝死不動彈的傢伙突然又蹦躂起來，掙扎得更劇烈了。

　　林談談一時也拿不定主意，但一個能自己搬家，滿地底到處跑，有智慧，似乎還能聽得懂人話的變異植物很難得的。

　　林談談說：「你說它是吃什麼的，它沒有地上植株，應該也不能光合作用，所以就從泥土裡吸取養分嗎？」

　　葉蕭聽出林談談是不想殺它，正想勸，但想到下面那一窩變異鼠就把話咽回去了。

　　想了下說：「你想養著它？」

　　「我想觀察它，從晚上看來，還是挺乖順，但白天又那麼凶，還有它太能跑了，萬一是個壞東西我又看不住的話……」林談談戳了戳這傢伙堅硬的皮，「你來找我到底想幹什麼？你想吃了我嗎？還是想吸我的血，還是只是來找我治療傷口的？」

　　葉蕭無奈地看她一眼，但接著感覺手下這傢伙動了動，這力度有些輕，帶著點商量的味道，他猶豫一下，適當鬆開了鉗制，就見那粗圓粗圓的根莖抬起來，做出了一個高難度的動作。

　　它比出了一個阿拉伯數字「3」。

　　差點把自己給拗斷。

　　林談談：「……」

　　葉蕭：「……」

　　林談談目瞪口呆，這麼聰明的嗎？但她立即板起臉：「你說謊，來找我治療傷口，為什麼悄咪咪地往我床上爬，正常來說不該叫醒我嗎？你說，你是不是想趁我睡著往我身上紮把我吸成人乾，給你自己補充營養？」

　　林談談看過文獻，知道末世裡很多變異植物走這種路子，表面上普通無害，或者鮮豔漂亮，引誘人靠近，一靠近就伸出花朵裡的口器，或者直接用枝葉根系來吸血，把人吸成一具具乾屍，可兇殘了。

　　她看多了，也就習慣了，葉蕭卻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立即皺起來：「談談別瞎說！」

　　但他越看手裡這古怪的東西越覺得它很可能就是打這個主意，他心底就湧起殺意，不如把這古怪的東西殺了一了百了永絕後患。

　　他手裡的東西被他的殺意嚇得「3」都比不下去了，連連左右擺動，仿佛人類搖頭一般。

　　葉蕭審視著它，它嚇得發抖，身上的泥土顆粒簌簌往下掉。

　　叩叩叩，敲門聲響起，白澄在門外道：「阿蕭，談談，抓住了嗎？」

　　林談談聽到白澄的聲音的一瞬就從床上跳了起來，花容失色：「天哪天哪，是白澄！快快快，你從陽臺走！」

　　葉蕭張了張嘴巴：「什麼？」

　　「呃……」她慢半拍捕捉到白澄的後半句話，抓到了嗎？

　　抓到什麼？

　　她反應過來，指著變異植物：「他知道這事？」

　　「嗯，大家都知道。」葉蕭緩緩點頭，剛才她聽到白澄的聲音第一反應是慌亂吧，說的不好聽點，就感覺……被捉姦了一樣，還讓他從陽臺走……

　　葉蕭眯起眼，覺得自己似乎發現了什麼。

　　他手上不覺用力，那根根莖被捏得變形，咯咯作響，那東西痛得不行，卻絲毫不敢掙扎，像條真正的樹根一樣一動不動。

　　林談談也感覺到了什麼，葉蕭的臉色有些怪怪的，為什麼？

　　是她剛才誤會了，叫他從陽臺走，讓他不開心了嗎？她指了指房門：「我……去開門。」

　　葉蕭神色緩和下來：「我去。」

　　「？」

　　「穿上外衣。」葉蕭說著拎著那個東西走向門邊，林談談忙套上外衣，門打開，外面竟然好幾人，不僅有白澄，還有梅柏生江曉天幾個。

　　所以他們是什麼時候約好的？她是覺得那東西會來找自己，所以不睡覺等著，但他們是什麼時候約好的，還知道葉蕭會來她房間幫忙抓那東西？

　　總之大家都聚到走廊上，將那東西上上下下看了個遍。

　　「原來長這樣啊。」大家都感歎。

　　問到要怎麼處置，葉蕭淡淡說：「先養著，聽話就繼續養，不聽話弄死。」

　　那東西瑟縮了一下，老老實實地待在葉蕭手裡，葉蕭說：「晚上就放在我這，你們都去睡吧。」

　　林談談猶豫了一下：「那你小心點啊，要不然就殺了吧。」

　　葉蕭眸色微溫：「我有數。」

　　他回到自己的房間，將那東西扔在地上：「不聽話，把你切成碎片！」

　　他去了二樓的廁所，洗了把臉，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深吸一口氣，她想一出是一出，想法一向古怪得很，剛才應該是覺得被發現和自己共處一室而不好意思。

　　仔細想了想平時她和白澄的相處，沒有任何問題，嗯，顯然是他想多了，那就是個還沒開竅的丫頭。

　　雖然是這麼想，但轉身對上正打算進來的白澄，他腳下還是頓了頓。

　　白澄笑道：「怎麼了，一臉看我不爽的表情，難得和人家獨處一室，雖然這機會不是你主動爭取來的，但也是長足的進步啊，不該高興嗎？」

　　進步……

　　葉蕭想到剛才被床絆倒，他下意識是有扶了一下腰的，確實……算進步了吧？咳咳，他一本正經道：「走了。」

　　一夜無話，第二天林談談下樓時葉蕭已經在樓下了，腳邊是那個變異植物，蔫蔫地盤成一團，一晚上過去好像黯淡了不少。

　　林談談問昨晚沒鬧吧，葉蕭說它老實得很。

　　林談談仔細看看那兩根可憐斷肢的截面，她的金刃割的，本該是非常整齊光滑的，但大約是因為在土裡鑽來鑽去鑽得太多了，現在弄得很淒慘，又摻上了土，看起來糊裡糊塗的。

　　既然打算養著它，雖然還在觀察期，那也不能完全置之不理啊。

　　她不確定自己的異能對植物有沒有用，問過葉蕭，得到他的批准後，她試著給這傢伙治療一下。

　　她的手放在斷處，緩緩釋放能量，就在此時，那個膨起的部分上面的粗短鬚根突然伸長，纏住了她的手。

　　葉蕭幾乎是同時出手，林談談忙說：「等一下。」風刃偏過變異植物站在地上，深深一道。

　　葉蕭看著林談談，沒有再動，林談談感覺到那些根鬚再吸收她釋放出來的異能，她了然：「原來它是靠這裡吸收能量的，營養也是從這裡吃進去嗎？」

　　過了片刻，她停止能量的釋放，變異植物意猶未盡一般，但不敢再糾纏，那些小須從林談談手上離開，變回了原來的長度，而此時它的兩個斷口癒合了不少。

　　林談談笑道：「看著還是很快的。」

　　葉蕭嗯了一聲。

　　他今天也有很多事情要做，把這東西放在別墅裡肯定不行，便找了個箱子把它裝進去，放在視線所及之處。

　　林談談覺得這變異植物也是挺慘的，好好一個厲害的變異物種活成了這個樣，但誰讓它先攻擊他們的呢？

　　她今天一整天都在棚戶區，不再是躲在折疊篷裡，而是坐在外面，仔細看著來往的病人，無論是重症的還是輕的，一天看下來還真被她發現了幾個有覺醒異能可能的，暗暗叫蔣中意讓人留意，記下名字。

　　今天還發生了一件事，棚戶區的管理者開著車過來發放病號飯了，就只有病人能領到，也不多，或是一碗粥，或是一個饅頭，或是一包餅乾。

　　雖然不多，但也讓病人們非常高興，幾乎是感激涕零了。

　　這些東西多少能填填肚子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這意味著基地沒有放棄他們，沒有像某些人說的那樣恨不得他們這些生病的人去死，免得拖後腿。這病號飯給予他們的精神上的力量，比實際作用要更大，立竿見影地改善了這些病人的精神面貌。

　　林談談心裡也挺高興的。

　　因為知道這是從陽市帶來的食物，她就更高興了。

　　恰好今天徹底沒有雨了，天空放晴，太陽也出來了，陽光照在人身上，雖然沒有什麼溫度，但讓人心情特別好，大雨之後的天空，也顯得格外蔚藍乾淨。

　　休息時候，蔣中意過來說：「姐，有人說要給我很多物資，只要我加入他們。」

　　林談談疑惑：「這不是常有的嗎，這次怎麼？」

　　「這次承諾的物資很多，而且不止我一個人，楊心語趙一丹那些都被接觸了，對方撒網很廣力度很大。」

　　林談談不覺得有什麼可擔心的，葉蕭要在這裡發展的消息傳出去，肯定有人會坐不住，人家願意花物資搶人，那就讓他去搶吧，現在能被搶走的人以後也能被搶走，那早搶早省心。

　　她笑道：「你心動了嗎？」

　　蔣中意連忙擺手：「沒有沒有，我是一定要跟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