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排名上升了多少已經不那麽重要了，不過名次上升， 可以給她帶來更多底氣。

　　宋辛指著上面排名， 向代爻說道：「你知道我在上場游戲時排名在多少嗎？第九十五名。」

　　代爻當然不信， 瞥了她一眼，道：「接著忽悠。」

　　宋辛繼續說：「我名次之所以上升這麽快， 全是因爲我身邊這個智能人。你應該看得出來，我自身實力很弱，弱到如果失去了他， 我也活不了多久。那些觀衆投票大部分都是衝著重烽，現在我排名上升到了第十五名，可見喜歡他人數量之多。」

　　代爻嗤了一聲：「那又怎麽樣，喜歡我人更多。」

　　「你不是想一直做第一名嗎？」宋辛關掉畫面， 看向他：「那不知道你有沒有想過， 如果你殺掉深受觀衆喜愛重烽，會不會敗壞它們對你好感， 它們又會不會再繼續給你投票？」

　　代爻眨了兩下眼，仿佛剛剛才被宋辛這番話提醒了一樣。

　　隨後他一揚手：「我不管那麽多，總之你們一定得死！」

　　「既然你非要這樣，我也沒別辦法，只能等死了。」宋辛說著， 側身握住了重烽手，沉聲道：「在我們臨死之前， 我跟你打個賭， 怎麽樣？」

　　代爻來了興趣， 笑問：「你都要死了，還能打什麽賭？」

　　宋辛也笑起來，彎起唇角，慢慢說道：「我相信以你人品，只要答應了就一定會遵守，所以就算我死掉了，我們賭約你也會照辦。」

　　「喲，這麽信任我？」代爻嘖嘖兩聲，伸手摸了摸下巴，故作爲難：「你這麽一說，我都不太好意思殺你了呢。」

　　宋辛臉上表情加上了一絲淡淡嘲弄：「怎麽，跟一個馬上就會死人打賭你都不敢？」

　　代爻哼了一聲，「少跟我玩激將法，到底要賭什麽，先說出來聽聽！」

　　「其實很簡單，」宋辛看了重烽一眼，轉過頭來時笑容無比燦爛：「就賭你殺掉我們之後，你名次會不會下降。」

　　代爻挑眉：「到時候你都已經死了，還賭什麽賭？」

　　「因爲我想要賭注，是在我死後你也能辦到。」宋辛抓著重烽手指手不自覺地加大了力度，她盯著代爻，開口道：「我賭你名次一定會下降，賭注是……如果你輸了，你必須再一次成爲第一名，幷在第十場游戲結束後許願讓它們用001留下記憶庫來重造他。」

　　代爻臉上表情在瞬間轉爲了驚訝，有些不敢相信問：「你是想讓他復活？自己死了都無所謂，要讓一個道具復活？」

　　重烽猛地一下站了起來，拽得宋辛也跟著站起，却因爲重心不穩朝前跌去，被他迅速抱住。

　　他一側身，把宋辛攔在了身後，盯著代爻道：「別聽她，你想殺是我，我就站在這裡讓你殺，不還手，只要你放過她，讓她活著。」

　　宋辛大聲道：「代爻，有種你就跟我賭。」

　　代爻也站了起來，朝宋辛狠狠瞪眼：「你這話不是逼我答應嗎？不跟你賭我就沒種？」

　　宋辛笑：「你知道就好，一句話，賭不賭？」

　　「問題是，我賭贏了也沒好處啊。」代爻皺眉：「你當我是冤大頭啊 ？」

　　宋辛道：「怎麽沒有好處，現在你就不擔心第二名會趕超你嗎？如果殺掉我們之後你人氣依然這麽旺，就說明你是真正永遠沒人能够超越第一名了！你就是全世界老大！難道不比你以前管個什麽幾百人要風光無數倍嗎？」

　　她頓了頓，又笑說：「不過，我想這種情况是不可能發生。我敢保證，你殺了我們，名次就一定會下降。」

　　代爻笑了：「既然你這麽肯定我名次會降，還跟我賭讓我許願？許願可是只有第一名才有權利。」

　　「因爲我知道，你有辦法重新拿回第一。」宋辛盯著他，慢慢說道：「或許無法提升自己人氣，但你可以選擇殺掉那些排名在前面人。等他們都死光了，第一名依然是你。」

　　「嘿，」代爻輕笑了一聲：「看不出來，你還挺瞭解我性格嘛。好，就衝這個，我跟你賭。」

　　宋辛心裡稍微鬆了一口氣，抬頭却對上了重烽那雙神色莫名眼。

　　他沒說話，或者說是在組織語言，過了十幾秒，才開口說：「我記憶全部都和你有關，如果你死了，它們再把我製造出來，我一個人怎麽活下去？一定很孤單，我不想那樣。我不想每天一遍遍回憶你，不想長著嘴却找不到人說話，不想再也沒辦法看到你……」

　　他頓了頓，說：「我只想讓你活下去。」

　　宋辛低下頭，心道，他根本就沒有人類感情，也體會不到什麽是孤單什麽是想做或不想做，他是故意這麽說。

　　可是她還是忍不住有點想流眼泪，或許……一起死在這裡也沒什麽不好。

　　她已經盡力了，她也很想活下去，可是面對全球選出第一名玩家，她完全沒有任何反抗能力，就算是重烽也絕對打不過有那麽多道具代爻。

　　她連試都不想試，因爲勝敗已經注定了，現在動手話，只會提前招致死亡。

　　這一次是真沒有辦法了，不管她多想活著都沒有用。

　　那麽，一起死在這裡也好吧，畢竟人死後就什麽感覺都沒了，就像沒有存在過一樣，不會悲痛也不會傷心。

　　這個時候，一道輕微金屬摩擦聲從對面走廊盡頭處傳來。

　　宋辛屬性點加在聽力上，所以第一時間就聽到了這個聲音，她抬頭看去，只見002一搖一晃慢慢走了過來。

　　他看起來受了很重傷，整條右臂都不見了，只剩下左手拖著長劍，劍尖就搭在地上，隨著他移動而發出摩擦聲。

　　幾乎從頭到脚都是血，當然，是其他玩家血。

　　而他自己身上也有很多傷，走路時一瘸一拐，右側腰部直接缺失了一片，像被什麽東西擦著身體砍過一樣。

　　他狀態非常差，微微張著嘴，一口一口喘著粗氣。

　　在走到走廊一半時，他突然動作一頓，然後嘭一聲向前栽倒下來。

　　身體落地聲音和長劍掉落清脆響聲交雜，接著是代爻不太滿意一聲低語：「原來智能人也這麽弱。」

　　宋辛瞪了他一眼，冷冷道：「如果你沒有道具和异能傍身，你實力根本比不上他十分之一，怎麽好意思說他弱？」

　　她說完，叫了重烽一聲，一起跑向了倒地不起002。

　　他好像是昏迷了，面朝下躺在那裡一動不動。宋辛和重烽對視一眼，一起動手把他翻了過來。

　　那張五官輪廓很溫和臉此時却全都是血，眉頭緊緊皺起，顯得十分痛苦。

　　002擁有和人類相似感覺，所以他也會痛。受了這麽重傷，他得痛成什麽樣？而代爻却還在嫌弃他弱。

　　重烽盯著002臉看了片刻，然後看向宋辛，開口說：「我真幸運。」

　　宋辛笑出聲來：「明明是我很幸運，竟然能抽到全世界獨一無二智能人。要不是因爲抽到你，我根本活不到現在，可能在第二場游戲裡就已經死了。」

　　她頓了頓，說：「能活到現在已經算賺到了，畢竟我實力不强，一直全靠你幫我。還有……既然你不想一個人活下來，我就收回和代爻打賭，今天我們要麽一起活要麽一起死。」

　　重烽笑起來，用力點了幾下頭。

　　這時候，代爻慢吞吞走到了這邊來。

　　他站在002身邊，用脚尖輕輕碰了碰他身體，低頭道：「喂，醒醒，人殺光了嗎？」

　　現在距離三個小時還有很久，最多過了半小時，宋辛覺得002應該還沒有完成任務。

　　畢竟是要面對有道具和异能玩家，而且一旦那些玩家團結起來一起對付他一個，他想要獲勝就很困難了。

　　在代爻命令002去殺死其他玩家時候宋辛就料到了他會受重傷，但沒想到這麽快。

　　她抬頭看向代爻，開口道：「先前我們打賭我收回，你願望還是留著自己用吧。」

　　代爻目光從002身上轉向宋辛：「你們女人都這麽善變嗎？」

　　宋辛笑：「這和男女沒有關係，我只是忽然想通了，你現在就可以動手。」

　　「我可不像你，想起一出是一出。」代爻冷哼一聲，道：「說好殺光其他玩家再殺你們，我就一定會等到其他人死光才動手。」

　　「那就隨你便了。」宋辛站起來，順便拉了一把重烽，對他說道：「趁現在還有時間，我們找個地方坐著聊會兒天去。」

　　她拉著重烽便走，代爻站在那裡饒有趣味看他們走遠，眉毛一揚，自言自語道：「這女人對個道具這麽好，還真是有意思。等等，她該不會是……」

　　代爻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隨即低頭在002身邊輕輕踢了一脚，笑說：「還好你不是個女人啊。」

　　他目光轉了轉，似乎找到了什麽好玩事情似，轉過身邁步向宋辛他們離開方向走去。

　　宋辛和重烽從樓梯口上了樓，發現四樓上面就是天臺，便直接走了上去。

　　走上去時就感覺到了微風拂面，可在房子四周却是白茫茫一片，就像有一場大霧籠罩了全世界，什麽都看不見。

　　不過至少比待在房子裡舒服，宋辛在邊沿處坐下，拍了拍身邊，對重烽說：「過來坐吧。」

　　重烽解下苗刀，在她旁邊坐下來，將刀擱在一旁，轉頭看著她笑。

　　宋辛也笑起來：「別傻樂了，都快死了你還笑得出來。」

　　「我知道你喜歡看我笑，」他說，「我笑時候你也總是會笑。」

　　宋辛伸手戳了一下他臉頰，說 道：「那是因爲你笑得憨頭憨腦，像個待頭鵝啊。」

　　她頓了頓，問道：「對了，都這個時候了，你能不能告訴我，之前你不想說關於五感問題到底怎麽是回事？」

　　重烽眼睛眨動了幾下，才說道：「你已經知道了，成爲第一名，然後向它們許願。」

　　宋辛楞了一下，笑道：「難怪你不告訴我，因爲就算說了我也辦不到。你要是被一個厲害點玩家抽到就好了，跟著我真是大材小用。」

　　重烽歪頭，說：「你也很厲害，在解密游戲裡我就很沒用，是我不够强。不過我們不該等死，在他攻擊我們時候，我會保護你到最後一刻。」

　　宋辛笑出來，說道：「那真不好意思，我就厚著臉皮接著拖你後腿啦。」

　　這時候，天臺那扇虛掩門被人一脚踹開，宋辛一抬頭，就看到代爻從外面走了過來。

　　他腰間那把銀色槍在陽光下反射出刺眼光芒，宋辛移開視綫，心中默默將它和一個道具名字對上——狩靈槍。

　　雖然她不知道具體道具介紹，不過這個名字，其實就已經能讓人理解個大概了。

　　這是一把連靈魂都可以狩獵槍啊。

　　代爻雙手插兜，像散步一樣慢吞吞朝他們走了過來，直到站在宋辛面前。

　　宋辛順著那雙白色運動鞋看上去，與他意味不明視綫正好對上。

　　他嘴角一勾，在宋辛目光下緩緩張口，一字一字說：「我改主意了，隻殺智能人，留你一條命。」

　　宋辛雙手在地面撑了一下，站起身來，抬頭盯著他眼睛，笑說：「那好啊，這樣話，你就連他也殺不成了。因爲我不死你就殺不了他。」

　　重烽却很快擋在了宋辛面前：「我願意死在這裡，只要她活著。」

　　宋辛用力拉了他一下，橫跨一步走到前面去，瞪了他一眼：「你給我閉嘴，我不讓你說話你就不准出聲！」

　　代爻笑了起來，哈哈大笑，笑得雙肩直抖。

　　他抑制不住地笑得像個癲狂瘋子，最後捧腹大笑，上氣不接下氣說道：「我突然又不想殺你們了，因爲，我發現了更有趣事情。」

　　宋辛盯著他，面無表情道：「看起來你比女人更善變。」

　　「你不想知道我發現了什麽有趣事情嗎？」代爻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大笑，但臉上笑容依然燦爛得過分。

　　宋辛道：「我只想知道你到底還殺不殺我們。」

　　「我不想殺你們了，不過呢，我有一個條件。」代爻目光在宋辛和重烽身上轉了兩下，然後停在宋辛臉上，笑意一斂，認真說道：「我要你以後任務都跟我組隊。」

　　短短一句話，却讓宋辛驚愕得幾乎楞在了那裡。

　　這個人果然是個瘋子吧？一會兒要殺人，一會兒又要組隊？

　　最可怕是，如果跟他組隊，他豈不是接下來每一場游戲裡都可以隨時殺了她和重烽？

　　「怎麽，這個條件還不滿意？」代爻揚眉，面露傲意：「跟第一名組隊，這可是全世界玩家都求之不得事情。」

　　但我一秒鐘都不想多看到你。

　　宋辛攥著拳頭，沉聲問：「爲什麽？」

　　「因爲我樂意，」代爻又笑起來：「誰讓我是第一名 呢。」

　　宋辛覺得問這個問題就是多此一舉，她想了想，再次問道：「到底發現了什麽事情讓你突然改變主意？」

　　「想知道啊？如果你能活過最後一場游戲，我就告訴你啊。」代爻露出極其欠揍笑，光是看著他這種表情，宋辛就很想一拳揍上去。

　　但她注意力很快轉移到了他話裡含義上去，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你意思是，你以後也不會殺我們了？」

　　代爻抬頭看天：「這個嘛，至少暫時是這麽打算。」

　　宋辛立刻說道：「好，我答應跟你組隊。」

　　危險嗎，當然很危險。可至少現在這一局游戲可以安全度過了。

　　等到離開這裡之後，她就有更多時間來想辦法對付代爻。說不定真能想到什麽好辦法呢？

　　代爻打了個響指，轉身便朝樓下走去，幷丟下一句：「行，你們在這兒等著，我得去把剩下螞蟻解决掉。」

　　宋辛目光一轉，在代爻走下樓之後，拉著重烽便跟了上去。

　　四樓上只有一具屍體，逃跑玩家大都是朝樓下跑，因爲他們想逃離這裡，而不是爬到樓上來變成瓮中之鱉。

　　宋辛走到屍體旁離開就開始搜身，結果一無所獲，便又繼續往樓下走，在三樓幾具屍體上找到了兩張道具卡。

　　這裡之前打鬥時候有很大動靜，不過當時宋辛注意力全部都在自己和重烽生死上，對於其他動靜自然不放在心上，現在一看才知道，當時這裡一定打得很激烈。

　　到處都是戰鬥之後留下來痕迹，那幾個玩家幾乎都是被劍穿透心臟而死，只有一個——應該是一個人吧，變成了很多細小碎塊，散落在走廊各處。

　　樓下這時候傳來了打鬥聲音，宋辛把卡片放進戒指裡，走到樓梯口，小心地朝下面看了看，才發現聲音是從一樓傳來。

　　於是兩人就下到二樓，分頭找到二樓上屍體，從他們身上總共找到三張道具卡。

　　宋辛沒來得及看看成果，就見躺在走廊上002忽然動了一下。

　　她只好把卡片先收起來，跟重烽一起過去看了看他。

　　002睜開了眼睛，躺在地上，紅色雙瞳直直望著上方，胸膛起伏得有些厲害，表情看起來也比較痛苦。

　　但是很快，他就開始掙扎著要爬起來了。

　　就算渾身上下到處都是傷，甚至連右臂都沒有了，他也靠自己左手撑著身體想坐起來。

　　宋辛輕嘆了一聲，對他說道：「你主人已經自己去解决那些玩家了，你不用再執行他命令了，躺下睡一覺吧，否則你傷好不了。」

　　002不會聽宋辛話，他連看都沒朝她看一眼，掙扎了好一會兒才成功坐起來，然後用僅剩右手拿起地上長劍，用劍尖拄地，費力地慢慢站起。

　　宋辛看不下去，伸手扶了他一把。

　　他總算站了起來，用那張沾滿血臉對她笑了一下，說道：「謝謝。」

　　聲音也和長相一樣，是柔和那一種。

　　「能幫我把劍鞘取下來嗎？」他問道。

　　重烽上前把他背後劍鞘摘下，他左手一轉，將手裡3 0340長劍準確無誤地插進了劍鞘之內。

　　然後他便以這把長劍爲拐，拄著它一點一點地朝樓下走去。

　　宋辛看著他背影，心裡有點難受，低聲向重烽說：「如果變成這樣人是你，我一定很心疼。可惜，代爻根本就不管他死活。」

　　而002却依然在堅持著執行代爻命令，就算連路都走不穩了，也不肯停下。

　　當他拐過樓梯口之後，宋辛才收回目光，剛想說跟去一樓看看代爻和其他玩家打成什麽樣了，却聽見一陣重物滾落聲音從樓梯上傳來。

　　重烽比她還要先跑過去，或許是因爲智能人之間惺惺相惜。

　　002滾落到了兩層樓梯間小平臺上，一時半會兒沒能站起來。

　　重烽過去把他扶了起來，沉聲說：「不要再下去了，他不是個好主人。」

　　002朝他笑了笑，伸手拍拍他手背，語氣溫和地說道：「可他就是我主人，謝謝你，放開我吧，這是我設定，也是我命運。」

　　「你下去也幫不上他，」宋辛走過來，開口道：「他反而會怪你礙事，你現在留在這裡就是幫他了。」

　　他搖頭，看著重烽道：「我必須去，001，你應該很清楚。」

　　重烽抓著他肩膀沒有鬆手，面無表情道：「我叫重烽。」

　　002低笑了一聲，有些驚訝地說：「我覺得你比我更像人類，爲什麽你會有這樣情緒化舉動？它們是不是也給你安裝了那些東西？」

　　重烽偏過頭看了宋辛一眼，搖頭道：「沒有，但有人教我怎麽做更像一個人。」

　　「真好啊，」002笑了笑，聽到樓下打鬥聲更加激烈時，笑意頓收，用左手吃力地去掰重烽搭在他右肩上手，一邊說道：「你放手吧，我必須過去了。」

　　重烽看向宋辛，宋辛猶豫了一下，才說道：「扶著他，我們也一起下去。」

　　002又說了一次謝謝，接過宋辛撿起來長劍，一邊讓重烽扶著，一邊拄劍下樓。

　　走了幾步之後，他又忽然停了下來，回頭看向宋辛：「我主人是不是不打算殺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