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2

　“孫向龍不是打不過你嘛！後來你走了他跟張大姐打了一架也輸了，還被張大姐逼著跪地磕頭說以後都服你！大家都說張大姐是你帶出來的，所以你就是大姐的大姐啦！大姐你在裡面的時候我見過你的，咱們一起上課來著，不過大姐肯定不記得我了。反正我走以前整個少管所的人都知道大姐最厲害，一拳把鋼板打個窟窿、槍子兒都打不到的傳奇！”

　這分分鐘的時間，傳說都變成傳奇了。周菁菁聽得雙眼放光，恨不得找個小本本記下來。

　這個小年輕看著是那種老老實實的，不像是會耍嘴皮的人啊？怎麼跟說書一樣跌宕起伏的，吹牛不打草稿。商夏聽得都嘴角抽搐了。

　“還有事嗎？沒事我就走啦。”

　小年輕摸摸腦袋立即說道：“別別別走啊大姐！我出來的時候張大姐交代我的事我還沒告訴你呢，今天正巧遇到了，不然我還得去你家那附近找你。”

　周菁菁全程一臉聽說書先生講故事的表情，何曉瑜在旁邊幾次拉她的袖子示意她收斂點都沒有什麼效果，最後搖著頭放棄了。

　“大姐你走了以後，咱們整個少管所、後來整個監獄裡都知道你的案子啦，那個太監不是進去了嘛？這都一年了，你們都沒打聽打聽他在裡頭過什麼日子嗎？”

　雖然商夏和何曉瑜都沒什麼興趣，但周菁菁來勁了：“什麼日子？快說說快說說！我可想知道了！”

　“他是先被太監了然後進去的，大家雖然都坐牢，但還是頭一回聽說什麼化學閹割呢，不是沒見識過嘛，看見他的人都會去……嘿嘿，見識見識的。還有他裝了一隻假眼大家也沒見識過啊，肯定要一起見識見識的！嘿嘿你們懂的，見識也不是光看看就完了啊，難免要動手摸一摸啥的……”

　他一邊說一邊還四處看，搞得跟地下工作者接頭一樣。

　商夏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周菁菁不知道能不能聽懂，反正聽得興致勃勃的：“還有呢？有人讓他撿肥皂嗎？”

　聽到這句，何曉瑜忍不住紅著臉抬手打了她一下。

　“撿肥皂？”小年輕楞了一下，不過很快就理解了她的意思，“這個是男監這邊必不可少的項目啊！當然有！何止撿肥皂，聽說他夜裡都沒床睡的，大家都瞧不起他讓他抱著馬桶睡。大姐你知道吧？就是那個，監獄最底層，誰看見都可以踩一腳那種。這才一年啊，我出來的時候他已經不成人樣啦，嘖嘖，我看是活不到出來的時候咯！”

　一邊說他還一邊感歎似的搖著腦袋。

　周菁菁一個勁兒地問：“還有呢還有呢？”

　小年輕一愣：“沒有了啊。那貨還沒死，估摸著也活不長了，我就出獄啦。”

　“你就專門要找大姐告訴她這個啊？”周菁菁語氣嫌棄起來。

　“是啊。”

　“行行行，那我們知道了，你走吧，以後好好做人啊，別再幹壞事了！”

　小年輕這才想起來自己也是剛出來的勞改犯，於是尷尬地笑了一下，趕緊溜了：“大姐，張姐還有句話叫我問問你，為什麼她寫信你不給回！她讓我跟你說，以後要回信，不然她出來會找你算帳的。”

　周菁菁在一旁嘀咕：“太好了，我就說，那個死變態才判十五年再減減刑很快就出來了也太便宜他了。果然大家在網上詛咒他的都成真了，哈哈。”

　商夏：“……”

　跟她們完全沒有關係的事情，她怎麼也能這麼高興的？

　其實她倒沒有覺得吳愛華判得輕了，作為古代來的人，商夏很清楚這個判決已經很公平了。要知道在大魏吳愛華這樣的事情就算爆出來給大家知道了，最多也就是背後說他幾句而已，根本沒有什麼刑法能制裁他的。

　三個人在y城滿城亂晃了一下午，又去給周小雅母女買了一大堆東西送去，跟她們告別，然後一起在十字路口道別——

　她們說好了誰也不送誰回家，就在十字路口說了再見，各自回家去，離開y城那天也不去火車站送別。

　到了十字路口，商夏先說：“以後會再見的，所以就不說別的了，珍重，很高興有你們這樣的朋友。”

　周菁菁舉高了手笑得很調皮地說：“我我我，我有話要送給小夏！一句詩特別適合你，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小魚你說是不是很合適？”

　何曉瑜搖頭無奈地看了她一眼：“好了啊，道別呢，別胡說八道了。小夏，我們還沒去過建安，以後大學寒暑假說不定會去那邊玩的，到時候再見你可不能裝不認識我們啊。”

　“不會的。”

　三個人好好的道了別，然後揮揮手，轉身離開了十字路口。

　夕陽西下，淡淡的余暉灑滿了整座城市，為這座小城市添上了幾分暖色調。

　路上的行人很多，三個女孩分開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來來去去的人群當中，再也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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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還是馬老爺子幫忙給商夏找到了合適的房子，商家一家三口用最快的速度最好準備離開了居住多年的y城——除了秦麗君以外，他們家沒有跟任何人說起自己家是要搬到建安去定居了。

　到了建安那天，馬老爺子安排了人過來接，直接帶著她們去了新房子裡。

　那房子其實並不是新房子，而是二手房，裡面傢俱什麼的都是齊全的，而且原來的主人裝修完了以後並能沒有居住太長時間全家就一起移民出國了。

　房子不大也不小，三室兩衛一廳，商夏一家人住剛剛好。

　不過即使不算很大，這樣的房子在建安也不便宜。商夏家的積蓄瞬間用掉了一半，這還只是一個首付。

　安頓下來以後商建言和秦婉君就出去找工作了，而商夏去見了馬老爺子。

　當初在振武武館，經由章老爺子介紹以後馬老爺子見到了商夏，也看到了她的身手的確是以前沒有見過的好苗子。

　馬老爺子是在國/家研究院裡研究古代武術的，說是研究其實並不確切，準確的說，馬老爺子也是一個武功高手。只是他年紀漸漸大了不能再跟人動手，只能把自己這大半輩子積攢下來的經驗還有小時候從前輩那裡傳下來的東西整理記錄下來以免失傳。

　當然，在研究院裡也跟一群文化人一起研究古代武術為什麼漸漸消失，如何讓它再創曾經的輝煌盛世。雖然在大眾看來古代流傳下來的很多東西，它們的逐漸消失是不可避免無法挽回的，但其實上頭還是非常重視這些寶貴的非物質文化遺產的。

　有一大批人在大家不知道的地方，用盡全力想盡辦法想要將它們完整保存，一代一代地繼續傳承下去。

　馬老爺子年輕的時候是真正享譽國際的大宗師，曾經在國外用真正的武術為國爭光的，也是當今武林當之無愧的武林盟主。

　只是如今英雄遲暮罷了。

　他沒辦法再動手也沒有精力帶徒弟，於是就選擇了另一種方式來繼續自己堅持了一輩子的信念。

　有很多人其實都相信在很久很久以前，飛簷走壁飛花摘葉可傷人這樣的武功是真實存在的，只是沒有辦法證明而已。研究院裡馬老爺子帶著的一群人就是在研究這些，也是在保存這些方面的東西。

　在看到商夏以前，這個世界上的人們已經不相信“骨骼清奇、天資縱橫”這樣的話了，不相信真的有人天生就是適合習武，這樣的人練武與普通人相比事半功倍。

　馬老爺子活了近百年，也沒有見過這樣的人，但他堅信是存在的。

　終於還是讓他找到了商夏。

　雖然馬老爺子當時表現得很淡定，但其實內心是非常激動的，因為他終於找到了！研究院裡這些年找到了許多的可行不可行的秘笈，甚至有很多“不科學”。大家都當成是有些商人根據武俠小說編出來糊弄人的。

　馬老爺子覺得，都可以讓商夏試試，說不定她真能練成！

　屆時什麼都不用說，自然就能證明一切了。

　他發現了商夏後，決定把她收納到研究院來，因此很快就找了上面打招呼要求在建安大學裡特別增開一個專業叫做“古武研究”，只會接收商夏一個學生，老師就是馬老爺子。

　當時他正在建安跟一群人據理力爭，聽說了網上那個吳愛華的事情，打了兩個電話替商夏解決麻煩。那些網上的小把戲就立刻就被揪出來、y城吳愛華的關係網更是動都不敢動一下了。

　案子解決後馬老爺子這邊的問題也都擺平了，他立即去了y城帶上章老爺子一起到商夏家裡商量報志願填專業的事情。

　這樣兩個加起來快兩百歲的老人坐在那裡言辭切切，而且也全然沒有任何私心，只是為了傳承，商夏沒有理由拒絕他們。

　而商建言和秦婉君聽說了馬老爺子那些頭銜就嚇了一跳，再一聽他講大道理，基本就沒有什麼異議可說了。

　他們雖然也很意外自家女兒居然會被這樣看中，但這總是好事不是嗎？

　而且馬老爺子也保證了，畢業以後就跟著他在研究院裡做學問、帶學生，最多就是也出去為國爭光一下，絕不會有什麼危險的。在他的講述當中，畢業以後的商夏就是一個工作穩定的大學老師，待遇非常豐厚那種。最重要的是商夏自己也喜歡，他們作為父母沒理由不答應。

　商夏答應的時候也的確是誠心誠意的。

　不過在出去玩那一次遇到了人販子遇到了孟武斌，然後又在利州的警局裡被雷局遊說以後，商夏的目標就有點動搖了——

　因為她覺得，雷局長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到了建安後商夏按照馬老爺子給的地址，找到了他所在的研究院裡。

　這裡是建安，也是整個國家的權力中心，商夏原本對這些沒有什麼概念，但在進研究院的時候被攔下來，看那一層層真槍核彈的警衛，她忽然有點明白了——

　馬老爺子在這裡的確很厲害。如果她真的像馬老爺子說的那樣，以後就在這裡跟著他做研究，是不是也會跟他一樣了？

　商夏在外面等了好一會兒，經過層層通報以後，她才被批准進去。

　真的進了院子裡面她又發現，這裡面不是自己想像的那樣一步一崗什麼的，就像是個大了幾倍的振武武館，也像是個古代的園林。裡面的假山石和花花草草都被人打理得很好，樹木也很多，風景不錯，而且空氣也很好。

　商夏被一個人帶著走了一路，沒有聽到任何喧囂的人聲，只偶爾會聽到鳥兒啾唧聲和荷花池裡傳來的蛙鳴。

　一路穿花拂柳，進了一個月洞門後，商夏見到了穿一身白色棉布唐裝的馬老爺子。

　旁邊還有一個穿著差不多的清臒老人，兩個人坐在一棵梨樹下的石桌前，正在下象棋。

　商夏看他們下的專心，就沒有去上去貿然打擾，而是站在一旁看了看。

　不過幾分鐘，她就有點忍不住想笑了——

　這兩個人看起來仙風道骨的，下個棋給人感覺高深莫測的，結果馬老爺子居然是個臭棋簍子？走兩步就悔棋也就算了，最後看要輸了還耍賴非要自己的象飛過河，把另一個老人氣得吹鬍子瞪眼的。

　“馬老爺子，你這樣不大好吧？”

　“小夏來啦！哎呀我都把你給忘了！你這頭一次來這樣多不好啊！老賀啊，不下了不下了，這一盤和棋了，走走走，咱們跟小夏說話去。”

　賀老先生看他順手就翻了棋盤，氣得一下站起來：“老馬你怎麼越活越回去了？就沒一盤棋你不耍賴的！以後我再跟你下棋我就跟你姓！”

　“哎呀這不是有小朋友來了嘛，我們要招待招待的啊，你說你一大把歲數了，這麼大氣性幹嘛？”

　這不還是耍賴麼？商夏暗暗想著，跟在兩個人後面進了屋子裡。

　寒暄了幾句以後，商夏就跟馬老爺子說起了自己的打算——馬老爺子這個研究也不是就不做了，只是這個完全沒有必要每天呆在這裡吧？

　而且可以現在先學著，四年以後她畢業了再來這裡進行深造嘛？

　最主要的原因是，商夏的確對公安大學挺感興趣的。她覺得做一個員警，以後見義勇為鋤強扶弱這種事做起來非常正當了。而她可能就需要一直做這些事情。

　馬老爺子聽過孟武斌的事情後，也摸著鬍子思索起來。當初他跑去y城說動了商夏一家，還是怕她報了別處的大學，夠不著那就麻煩了。現在既然商夏已經過來了……

　那按照她說的來也沒什麼不可以。

　因此商夏這一次也沒用太久，就確定了下來。馬上就要開學了，這樣一來就要立即找人來辦商夏轉學的事情了。

　馬老爺子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小丫頭真麻煩……”

　商夏笑了笑：“不然以後賀老先生不陪您下棋了您可以找我啊。”

　“你也會下棋？”馬老爺子眼前一亮。

　“是啊，象棋圍棋都會一點。”

　“象棋下的怎麼樣？”

　“一般般。”商夏謙虛地說道。

　馬老爺子一擊掌，眉飛色舞地說道：“好好好，一般好一般好，我先去打電話，一會兒就找你殺幾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