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5

　商夏和錢潔到了陶桃家社區裡面去。

　就像她說的那樣， 社區裡的確物業和保安都很齊全，而且也基本每個單元都有保安在巡邏， 地下車庫出入口也是有保安值班的，白天晚上他們都在。

　這麼多人的情況下， 居然沒有人發現那個殘害流浪小動物的人。

　錢潔已經先過來觀察過了，這個社區裡每一棟樓的樓下都是右側放著一個大垃圾桶，根據社區裡保安們的說法， 每天清晨會有垃圾車過來把垃圾清理走。

　也就是說， 陶桃姐弟倆每天放學的時候看見的流浪貓流浪狗屍體，肯定都是當天被殺害的，只是不確定具體時間和被殺害的地點而已。

　還有， 社區的馬路上和地下車庫裡面都是安裝有監控的。

　可是陶媽媽去物業反映了這個情況以後，物業的人在監控室裡翻過以前接連好幾天的監控，沒有看到那個兇手，後來物業答應會查找這個兇手以後也讓人特意在監控室待著看了很長一段時間， 沒有發現可疑的人。

　錢潔今天過來也第一時間就查看了陶桃看到動物屍體的幾個地方，基本都是社區幾個放垃圾桶的位置， 都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她自然是什麼都沒查到的。

　商夏過來以後， 三個人再一次圍著社區裡面轉了一圈。

　現在是下午三點鐘，正是八月底的盛夏天氣，社區裡的綠化做得很不錯，綠化覆蓋率比較高樹木很多，走到哪裡都有熱鬧的蟬鳴聲傳來， 除此之外社區裡基本看不到人也聽不到其他的聲音。

　商夏和錢潔看了一圈以後都覺得這樣估計是找不到那個兇手的。

　作為一個還沒開始上大學的人，商夏對於找人什麼的其實不太擅長，所以一路上她大多都是安安靜靜的到處看。會特別注意一些枝葉茂盛的大樹上會不會藏人、有沒有藏人，或者也會看看每一棟單元樓門口伸出來的遮雨板，還有一層的空中花園大多都被一樓的人家半封閉起來了，頂棚為了安全大多安裝了鋼化玻璃有的人家還會安裝一層鐵絲網。

　這個上面應該也能藏人吧？至少商夏就是可以上去的。

　她基本上不怎麼說話，都是聽陶桃和錢潔說的。

　根據錢潔的一通涉及專業的分析下來，那個人應該是個看起來不起眼、不會讓人覺得有威脅性更不會覺得危險的人，而且也不會是瘦弱的女人。

　因為死的不止是流浪貓，還有流浪狗。

　流浪狗小型犬還好說，大型犬以及中華田園犬，要是瘦弱的女人想把它們打死或者是活活摔死，而且殺死以後還要在不被人發現的情況下拖著屍體走很久，這個完成的難度太大了。

　陶桃姐弟發現屍體的垃圾桶旁邊肯定不是那個人動手的地方……

　監控拍不到的地方，也不怕動手的時候剛好撞上保安，那個人會選擇在哪裡動手呢？而且殺死小動物以後他又為什麼要把屍體丟在垃圾桶裡？

　終於走到了自己家樓下，陶桃看到樓下那個綠色的大垃圾桶，有點難過地說：“大白它們我和弟弟都喂了好久了，都快養熟了。它們很乖的，每天到了時間都會自己過來找我們等吃的。”

　綠色的大垃圾桶是底部安裝了滾輪可以推著走的那種，上面是翻蓋的，此時垃圾桶的蓋子緊緊關閉著。因為垃圾桶裡面的垃圾清理及時，而且這些垃圾桶每天也會有物業的人過來清洗。熾熱的陽光下，垃圾桶上方都沒有什麼蒼蠅蚊子飛舞，更不會看到老鼠蟑螂之類的。

　錢潔還在安慰陶桃，看著那個垃圾桶的商夏忽然皺了皺眉，大步走上前去掀開了垃圾桶的蓋子。

　她探頭看了一眼垃圾桶裡面，立即退開了幾步，朝著錢潔搖頭。

　“怎麼了？”錢潔快步走過來看了一眼，頓時臉色也變得很難看。她想也不想就攔住了也跟過來想看的陶桃，“別看了，裡面是一隻貓的屍體。”

　陶桃難以置信地搖著頭說：“怎麼會？我出門的時候還專門看了一眼垃圾桶裡面只有垃圾的。”

　不止是這樣而已。

　她們三個圍著社區轉了一圈，幾乎所有的垃圾桶都看過了，也沒有看到動物屍體，連一個人都沒看見。再回到陶桃家樓下的時候，商夏就聞到了血腥味。

　打開垃圾桶一看，裡面果然有一隻貓的屍體。

　而且看得出來這只流浪貓死的很慘，那個人大概是用塑膠袋套住了小貓的頭讓它無法呼吸，還用木棒打斷了它的兩條前腿，這只貓大概剛死不久，前腿上帶著斑斑血跡。

　流浪貓大概都過著有一頓沒一頓的日子，尤其最近社區裡出現了殺害它們的小夥伴的兇殘人類，這些小動物們感覺到了危險，幾乎不出來找吃的了。商夏看到的這只死掉的流浪貓很瘦，一身橘色加白色的毛也亂糟糟髒兮兮的。她打開垃圾桶，就看到它黑色的眼睛黯淡無光，兩條前腿上很多血跡。

　她也是聞到血腥味才想到走過來打開垃圾桶查看的。

　小貓死得很慘，所以商夏和錢潔就攔著陶桃不讓她看，她還是個未成年的女孩子，看多了這樣殘忍的虐殺可能會造成心理陰影的。

　錢潔自言自語道：“不對啊。我們才從這裡出發繞了社區一圈，大概用了將近四十分鐘，那個時候還能確定沒有死屍，怎麼現在就出現了小貓的屍體。我們剛剛走過來的時候也沒有遇到什麼人啊，這屍體是怎麼出現在垃圾桶裡的？”

　商夏提醒道：“不是的，我們遇到人了。”

　錢潔愣了一下，然後就恍然大悟，用力點了點頭說道：“對！我們遇到人了！”

　每一個社區裡都會有的翻找垃圾桶撿回收廢品的老頭老太太們。

　陶桃家住在九棟三單元，他們從九棟十單元那棟樓前，也就是這條路的盡頭走過來的，站在九棟十單元一眼能夠看到九棟一單元的路口，三個人過來的時候確定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人。

　甚至都沒有發現什麼行人的。

　只有一個穿著汗衫拎著編織袋的老太太，她怎麼看也不可能是虐殺小動物的人，所以在看到屍體的時候，錢潔沒有第一時間想到她。

　但商夏這麼一說，她也覺得不對了——

　或許她最開始就想錯了，陷入了一個誤區，因為屍體都是在垃圾桶或者垃圾桶旁邊發現的，她就以為小動物的屍體都是兇手殺死它們以後拋在垃圾桶裡來的。

　其實不是的。

　那個兇手這樣虐殺小動物，而且沒有被任何人抓到，說不定他其實也知道社區裡的物業和保安在找殺害流浪貓狗的人了，所以監控和保安們都沒有找到可疑人物。

　這樣的情況下他是不會自己跑出來的。

　那麼那些屍體會出現在垃圾桶裡，最大的原因就是撿廢品的人了——這些人幾乎每一個社區裡都會有，日子過得比較節儉的老年人們平時也沒什麼事幹，就會拿個袋子沒事在社區裡轉轉。

　因為他們也會幫忙清理社區裡的垃圾，翻找垃圾桶更不會把垃圾扔得到處都是，所以保安和物業也不會阻攔這些人的。

　大家都知道這些撿廢品的老人家們看到垃圾會隨手撿起來扔到垃圾桶裡去……那些小動物屍體會不會也是他們看到了撿起來扔在垃圾桶裡的？

　錢潔若有所思地看著那個已經蓋上蓋子的綠色大垃圾桶：“你們在這兒等等，我去找剛才那個老太太問問。”

　她快步跑開了，商夏才轉過頭來問陶桃：“你發現屍體已經很多天了嗎？”

　陶桃點頭，心情很低落地說道：“我們社區以前很多流浪貓流浪狗的……可是剛剛我們三個轉了一圈，一隻都沒有發現，連叫聲都沒聽到的。商夏姐姐，你說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人啊？流浪貓流浪狗都沒有家的，吃了上頓沒下頓，每一隻都很瘦很可憐，就算不喜歡它們，當做看不到不行嗎？為什麼要殺害它們啊？”

　“大概……是很懦弱很無能的那種人吧。”商夏想了想，說道，“這種人大多心理都有問題的。他可能自己也經歷了什麼事，但是不敢爆發出來，只能去虐殺那些沒有還手之力的小動物們。要不就是天生的變態，控制不住身體裡的血/腥暴/力衝動，但是傷害別人、殺人都是犯法的，他沒膽子幹，就只能去虐殺小動物。反正就算被抓到了法律也拿這種人沒辦法的。”

　“那我們抓到他了要報警嗎？”陶桃立即有點著急地問道。

　商夏搖頭：“當然不。這個人幹這種事不是一天兩天了，而且可以看得出來手段越來越血/腥殘忍，多半責駡和訓斥也沒有什麼用，不疼不癢的教育就更不會有什麼效果了。”

　“那怎麼辦？”

　商夏摸了摸她的頭：“等著，我們一定很快就能抓到他，抓到他的時候我告訴你怎麼辦，我保證讓他痛哭流涕，記住決不能欺負弱小。”

　陶桃用力地點了點頭：“好！我相信小錢姐姐和商夏姐姐。”

　很快錢潔回來了，她的動作很快，而且找到了一個撿廢品的老太太以後，跟她一詢問就問出來了。最近社區裡是經常發現小動物的屍體，不止是她，還有其他人也都遇到過。

　他們也覺得奇怪，但也想著社區裡小孩子多，萬一看到了別被嚇到，再說那些貓貓狗狗都已經死了，一看就是流浪動物，也不會有人找它們、更不會有人為它們討回公道的。雖然它們死得很可憐，但已經死了，就別再嚇到孩子了，那些撿廢品的老太太老爺子們看到屍體都會順手撿起來給扔到垃圾桶裡去。

　這個社區幾個撿廢品的老太太老爺子經常遇到，也都認識了。

　他們也曾經在一起隨口聊過，以前社區裡都沒有這樣的事，最近不知道是怎麼了，經常遇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停止。因為每天都有，死的小動物太多了，他們也知道肯定是有人故意殺的。但他們也跟物業保安、甚至是大多數人發現這樣的事情的想法一樣，殺害貓貓狗狗的人是很殘忍很可怕沒錯，但是報警的話要跟員警怎麼說？

　他們感歎幾聲也就算了。

　錢潔問完那個老太太以後回來就滿臉驚奇地說：“小夏你是自己推理出來的還是靈光一閃啊？”

　商夏很認真地想了想：“我相信自己的眼力，一路上沒有遇到其他人只見過那個老太太啊。她沒有殺貓，但看到貓屍體撿起來不是很正常嗎？”

　“你說得對，但我就沒有想到。”錢潔皺著眉頭，“我剛剛問過了，她們不是在同一個地方見到屍體的，社區裡到處都看見過，不過一般發現都是在綠化帶裡面，要不就是在樹林裡。咱們剛剛也看到了，社區圍繞著中間那棟最高的樓最高處有一個人工小瀑布，做成了小溪流水一直流到社區大門口位置的那個小噴泉池子裡。小溪的兩邊種植了許多植物的，花花草草灌木還有老柳樹……”

　總之一般那裡頭蹲個人，只要他不出聲那些植物是能把人給遮擋得嚴嚴實實的，還把監控也給遮擋住了。

　難怪監控也抓不到他。

　錢潔繼續說道：“他們一般撿到了屍體也是順手扔在最近的垃圾桶裡，不會拿著到處跑的。所以這個垃圾桶裡的屍體，老太太是在那裡撿到的。”

　她抬手一指。

　商夏和陶桃都看過去，恰好正對著陶桃家單元樓的位置，是一個車庫的入口，入口兩側都做了綠化，緊挨著車庫牆壁的就是一叢牡丹花枝，這個季節牡丹花早已經開過了，但是大片大片的葉子還是把這些植物紮根的土地遮擋得嚴嚴實實的。再遠一點的地方種了許多茶花，雖然距離沒有緊挨著，但也不遠。還有桂花樹櫻花樹的……總之要是有人穿個差不多綠色的衣服跑進去，一時半會還真找不到。

　錢潔隨便推測一下就知道，小貓窒息是需要時間的，老太太發現屍體然後撿起來扔進垃圾桶裡，這也是需要一個過程的，而且時間還不一定。

　所以很可能那個人在虐貓的時候，她們三個就正在社區裡到處找他。

　可惜沒有能當場抓住他。

　錢潔一邊想著一邊走過去，進了車庫旁邊的花叢當中，但是找了一圈什麼都沒找到，只看到一個類似藥店裡賣的那種很古舊的眼藥水瓶子。看瓶子的新舊程度應該是剛剛丟下的。

　“那位老婆婆說，基本上社區裡是每天都會死一隻貓或者一隻狗是嗎？”

　陶桃點頭：“嗯，是的。不過時間我不能確定……”

　“反正應該不會是夜裡也不會是早上，否則清晨那一趟垃圾車就把垃圾桶裡的屍體都給清理走了。”錢潔說著又從花叢裡出來，站在人行道上拍打著衣服。

　“今天他已經殺過一隻貓了，應該不會再動手了，明天我們上午再過來。”

　商夏點頭表示沒有異議。

　看到陶桃眼圈紅紅的樣子，她忍不住安慰她說：“沒事的，明天我們一定能在那個兇手再次虐殺小動物以前就抓到他。”

　錢潔也說：“是啊，陶桃別難過了，你看我和商夏姐姐都過來找了，肯定能很快就把兇手抓出來的。”

　“可是你們都說，就算抓到了他也不會有什麼懲罰。為什麼啊？他這麼殘忍地殺害了那麼多小動物，卻不用接受任何懲罰的嗎？”

　“嗯……”錢潔沉吟了一下，看了商夏一眼，“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叫商夏姐姐過來？”

　陶桃搖搖頭：“不是因為商夏姐姐馬上也要上公安大學了嗎？她也很厲害很會抓犯人的吧？”

　“不是。”錢潔對著她安撫地笑了笑，“我叫商夏姐姐過來，是因為她很厲害，但不是會抓犯人，而是她會打犯人。”

　陶桃一下子睜大了眼睛。

　“小夏，你給露一手讓陶桃看看？”

　商夏……商夏在聽到錢潔問陶桃的時候就猜到她要說什麼了，看到她的笑容，再看看陶桃充滿期待的樣子，她隨意地找了找，還真在一棵垂絲海棠下找到了一個大青磚。

　想當初她好像是自己說過的，能一手刀把板磚劈成兩半什麼的……

　商夏左手拿著磚塊三分之一的位置，右手抬起手來：“看好了啊。”

　不止是陶桃，連錢潔都目不轉睛地看著——雖然她曾經親眼看到過商夏跟人販子頭目動手，但那個時候精神高度緊張，在注意在場的許多犯罪分子，再說當時的商夏和那個孟哥的動作都太快了，她也根本看不清楚。平安回來以後錢潔在網上搜過，也看到不少商夏直播時候被錄下來的視頻，還有一些剪輯的版本。

　她知道她很厲害，但真的沒有親眼見過。而現在可以親眼看到了。

　商夏只是吸了一口氣，在陶桃和錢潔看來就是輕輕鬆松的樣子，連蓄力的動作都沒有，一手刀劈下去，大青磚應聲豆腐渣一樣碎成了兩半，一半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陶桃目瞪口呆。

　錢潔朝著她豎了豎大拇指：“小夏，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