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化反派的親娘（十九）

　　「怎麼今兒心思不寧的， 看你這字寫的， 我都看出不好了。」瑤華拿起平安案上的字， 皺起秀眉瞧了瞧， 「小心老師打你手心。」

　　「娘。」平安放下筆， 他現在已經九歲，臉上的嬰兒肥已經褪去，男子的稜角已經初現。

　　「怎麽了？」平安長大了也知事了， 已經很少帶撒嬌綿軟聲調喚她。瑤華覺得稀奇，「可是有什麼煩心事？」

　　平安搖了搖頭，微微一怔又點頭。

　　「你這搖頭又點頭的， 」瑤華點了點他的額頭，「想不到這世上還有事難倒我們的小童生的呢。」

　　平安今年九歲，王方獻和雲容都提議讓他去試一試。平安有爵位在身， 富貴都浮於表面，他要自己立得住方能守得住尊貴榮華。

　　平安果然是後來能做大反派的， 以九歲之齡得了個案首。王方獻怕平安步他的後塵， 壓著他不讓他去考秀才，但這九歲的童生已經是難得。瑤華喜不自勝，每每都要拿這件事來說， 每次都能把平安鬧得個大紅臉。

　　「娘，」平安無奈地看了瑤華一眼， 心裡堵著的鬱悶倒是散了一些。

　　瑤華笑著摸了摸平安的頭，「那平安煩心的事能與娘親說說嗎？」

　　平安抬頭看了她一眼，只覺得母親這四年來歲月好似忽略了她。不僅沒有殘留痕迹， 氣色卻是越來越好。

　　不得不說，那隻老狐狸把娘親護的很好。

　　可是……平安手握拳，過了今日，他娘的日子恐怕沒有那麽好過了。

　　平安想起昨夜老師特意把他留下來所說的話——

　　「明日早朝，宗室會上奏請求皇上選秀。到時，一直在觀望的臣子必定會群起諫之，敵多我寡。就是我也說不準能否扭轉局面。」

　　「甚至，若是真到了那時，我也會請求皇帝廣納後宮。給姚妃娘娘爭一個賢惠淑德的名聲。」

　　「平安，若是皇上真的添人了。你一定要勸著姚妃娘娘，切勿與陛下爭氣。其結果必定是得不償失，讓仇者痛快。」

　　「當務之急是姚妃娘娘要盡快懷上龍嗣。」

　　懷上龍嗣。

　　平安輕輕地閉上眼，又緩緩睜開，「娘。」

　　瑤華疑惑地看著他。

　　「娘，你給我生個弟弟吧。」平安說。

　　生個兒子對娘親的地位更好，但是以平安之見，只要盡早生下個孩子便好。皇上膝下幷無一兒半女，就是母親生了個女兒，對皇帝來說也是意外之喜。

　　瑤華有些驚訝。

　　這孩子就算在她面前裹著幾層溫良的皮，瑤華也看得出來這張皮底下敏感而霸道的真像。自她進宮已經兩年，這宮中閒言閒語不少，也沒見他提一句孩子。今兒怎麽轉了性子？

　　瑤華問︰「怎麽現在說起這個來了？這麼突然。」

　　「幷不突然，」平安直視瑤華，「娘親已經入宮兩年，是該要個孩子了。」

　　見瑤華眼中只有遲疑，幷無解脫與喜悅。平安只覺得自己像是泡在溫泉裡，心底一片柔軟。

　　他頓了頓，「娘親爲何遲遲不孕，平安也猜到了幾分。」

　　見瑤華瞪大了眼睛，平安笑著說︰「平安已經長大，再也不是那個不懂事的平安了。娘親是有平安一子，對娘，對……對陛下都不公。」

　　瑤華能一直不生孩子不僅有雲容對子嗣的不看重，還有平安心思細膩敏感的緣故。她爲了不讓這孩子黑化，竭盡所能地讓平安得到安全感，讓他相信自己是被愛著的。

　　就連孩子，也要先讓他自己調理好心態。可終於到了這時候，瑤華反而疑惑了，「你是不是在外面聽說了什麽？」

　　平安搖頭，說︰「是平安想要個弟……」看著瑤華了然的眼神，平安突然說不上話來了。

　　「還不說是嗎？」瑤華揚眉，恨恨地捏著平安已經沒有肉的小臉，「真是人小鬼大，說吧，你是從哪聽來的。竟也學著別人求著娘親生子了？」

　　平安臉都被瑤華給捏變形了，支支吾吾地說︰「娘，娘……娘親不是……都猜著了嗎。」

　　瑤華放下手，睨了一眼，「娘親教你的可都忘了？」

　　「君子不聽閒言，」平安斂容道︰「平安都記得。」

　　「那你爲何要學著旁人讓娘親盡快生子？」

　　平安眉毛緊蹙，糾結了半響，才說︰「生個男孩能護住娘親的地位。娘親生爲妃嬪，常年無子，恐遭人口舌。」

　　「那你呢，」瑤華說︰「你是真心想要娘親給你生個弟弟麽？」

　　平安猛地抬頭看了瑤華一眼，又迅速低下，過了半響才緩緩搖頭。

　　瑤華微微一怔。

　　「平安不想要弟弟，」平安抬起頭看著瑤華的眼睛，「平安想要個妹妹。」

　　「可弟弟對母親好。」

　　瑤華噗嗤一笑，她已經很久未見平安這副純真執拗的模樣，她失笑地捂著額發，「你這孩子，怎麽到你嘴裡。怎麽成了你說生什麽我就能生出什麽來。」

　　平安也覺得自己有些好笑了，脖子都紅了，「娘。你別笑了！」

　　「好了好了，娘不笑。」瑤華捧著肚子，「那你給娘親說說，你是想要個弟弟，還是妹妹？」

　　「你還來！」平安見她仍是一副看戲的神情，氣道。

　　「不來了不來了，娘親真的不笑了。」

　　瑤華深吸了一口氣，果真不笑了，問他︰「你可是聽說了什麽？不然也不會這麽突然地勸爲娘生孩子。」

　　見平安低頭不語，瑤華盡量放輕了語氣，「怎麽，跟娘還鬧守口如瓶呢？」

　　「娘，這都哪跟哪啊……」平安頓了頓，終於開口，「今日早朝，群臣上奏請求陛下廣納後宮。」

　　平安偷偷瞧了一眼娘親的臉色，見她神色如常，說︰「陛下是一國之君。他再如何喜歡娘親，也不能獨母親一人。等後宮中進新人了，娘親的處境……娘，生個孩子吧。」

　　瑤華看著眼前仍舊粉雕玉砌的小孩，終於有一個實在的認識，這孩子長大了。

　　「孩子該來的總會來，急是沒有用的。」

　　這話沒錯，可落在平安耳朵裡就變了一番滋味了。平安心沉下去，暗道娘果真怨懟上皇上了，連孩子都不願意生了。

　　「娘，現在不是鬧小脾氣的時候。若陛下選秀，宮中添新人……」

　　「朕在你眼裡就是這樣的麽。」平安話音未落，雲容略帶薄怒的聲音重重蓋過他的話。

　　雲容背著手踏進殿中，「朕在你眼中就是這麽一個花心的男人？」

　　平安扭過頭，在如何冷靜自持這時也有些怕了，他站起身把瑤華擋在身後，恭敬地問安︰「陛下萬安，平安失語，平安該死。」

　　雲容重重地哼了一聲，繞過他走到瑤華的跟前，牽起她的手，說︰「你該死了，你娘親不得跟我鬧啊。行了行了，看在你一片爲母的心上，朕就不爲難你了，起來吧。」

　　雲容看了一眼案上的字，說︰「這字寫的真醜，回去好好跟你老師練練。」

　　平安點頭稱是。

　　雲容定定地瞧了一眼這孩子，說︰「朕知道你在擔心什麽，你的顧慮我已經幫你親手打消了。」

　　平安一怔，倏地抬起頭。

　　雲容瞧見一樂，指著平安對瑤華說︰「你看這小子，終於不再端著了。」

　　瑤華含笑地睨了他一眼，雲容笑道︰「還是你小子小時可愛，這越長大就越不可愛了，學著一副老成的樣子。跟王方獻那老油條一模一樣。」

　　「你還說呢，前不久你還不是跟我說了平安知禮懂事了麽。今天又嫌弃人家老成了。」

　　「我這不是感慨麼。」雲容討好地捏了捏她的手。

　　瑤華保養得宜，一雙柔夷柔軟得像是綢緞，雲容摸著摸著就忘了殿中還有個小孩子。

　　瑤華見他又捏上癮了，沒好氣地拍了一下他的手。

　　雲容訕笑地放下她的手，對平安說︰「今日早朝確實是群臣上奏選秀。」

　　見平安臉色一白，雲容接著說︰「朕回絕了，你該放心了吧。好了，拿著你這狗爬一樣的字去找你那師父，讓他好好教教你。好好練練，後日寫三張大字給朕瞧瞧。」

　　平安雖急切地想知道今日早朝發生了什麽，也知道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只好應聲拿著字去王府。去王府好好問問老師，一切就都知道了。

　　瑤華看著平安離開，瞥了他一眼，「怎麽拿一個孩子撒氣？」

　　「叫他誤會我對你的感情。」雲容小聲嘟囔道。

　　瑤華笑了笑，「那孩子敏感，想多了些也是正常。」

　　「我知道。」雲容點了點頭，說︰「要不然我也不會隻罰了他三張大字。」

　　妄議國君，嚴重一點可是要殺頭的。瑤華也正是知道這一點，也並未阻止他。

　　「別宮裡的太明湖的鯉魚和鰱魚都到時候了，你前幾日不是說太明湖的魚最是肥美麽，今日我們吃魚如何？就我們兩個，不帶那個小沒良心的，饞死他。」

　　瑤華笑道︰「你嘴裡那個小沒良心的今天還勸著我給你生個孩子呢。」

　　雲容眼睛驀地一亮，眼裡像是簇著一顆小火苗，　地燃起來了，「真的？！」

　　天知道他等著一天等多久了，雲容雖不在乎子嗣，但在心裡他還是想要一個與瑤華他們兩人的孩子。

　　可瑤華在乎平安的感受，怕孩子抵觸。雲容也不願勉強她，他也不急於一時。先帝五十好幾了不也老來得子麽。就這麽讓他等了兩年，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讓他如何不激動。

　　什麽太湖的肥魚，雲容什麽都不想了。二話不說就把身邊的人一舉抱起。

　　「你幹什麽呢，光天化日的，羞死個人了！」瑤華按住他解衣帶的手，「剛不是說吃魚的麽。」

　　雲容眼睛直直地盯著她，「機不可失，不吃魚，先吃你。」

　　瑤華還要說什麽，就被身上的人給堵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