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白起琛抱著綿綿往山下周, 江遲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後,白起琛就跟沒看到後面跟著的江遲一樣, 沒阻攔, 當然也不歡迎。
許是下坡的路太陡, 白起琛就算是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讓懷裡的小姑娘平穩一些,但是脚下的路確實顛簸,下坡的時候,身體也會不由自主的往前傾。
許是震動的太厲害,躺在白起琛懷裡的阮綿綿低低的嚶嚀了一聲,白起琛埋首, 凉薄的唇瓣在小姑娘毫無血色的臉上輕輕的碰了碰, 一觸即離, 嗓音裡面有著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害怕, 「綿綿,在堅持一會!」說完這話, 他嗓子一股濃烈的癢意, 被他拼了命的壓制了下去。
仇胖子他們選擇的地方幾乎靠近山頂了, 山下的車子根本上不來, 所以車子停在山脚, 白起琛之所以這次這麽快的找到阮綿綿,全靠著壯壯的功勞。
此時, 壯壯似乎察覺了自家主人在看它,它回頭搖了搖尾巴,低低的嗚咽一聲, 見主人的情緒不好,它只能萎靡不振的在前面帶路。
一路下來,終於到了車子旁邊,白起琛抱著阮綿綿上了車子以後,車子呼嘯,傳出來的汽車尾氣,江遲喝了滿滿的一鼻子,他神色難看的駡了一聲,一拳頭砸在了旁邊的粗粗的樹幹上,骨節的地方,立馬沁出了紅紅的血絲來。
跟在後面氣喘吁吁的二楞子飛奔了過來,「遲哥,綿綿姐呢??」他先前明明是看到了綿綿姐的,只是這會怎麽突然沒了人影??
江遲,「走了!」
這下,輪到二楞子驚訝了,不過他在繼續問,江遲却跟悶嘴的葫蘆一樣,一個字都不往外蹦的。
車內,白起琛懷裡緊緊的抱著阮綿綿,阮綿綿有些虛弱,她睜開了沉重的眼皮子,只能察覺到外面微弱的一絲光。
隨著目光焦點慢慢聚集,她一眼就瞅到了面前的男人,男人的樣貌生的極好,哪怕是怒到極致,清隽的眉眼間也帶著一抹難以言說的俊逸,阮綿綿吃力的抬手,撫在男人緊緊蹙緊的眉頭上,她低聲喃喃,「小叔叔、我、我沒事!」
白起琛眼裡閃過一抹擔憂,「別說話,小叔叔帶你去看醫生,咱們看了醫生,就能很快好了起來!」他話音一落,又是低低的壓抑的咳嗽了兩聲,他强制咽下去喉嚨的那一抹腥甜。
阮綿綿蒼白的小臉上,綻放出一抹笑意,「我、我沒事!那血都是別人的!」
「我知道,我知道!」白起琛像是抱著珍寶一樣,緊緊的抱著懷裡的小人,他語氣裡面帶著難以察覺得祈求來,「綿綿,別說話了,好不好?」
「不好!」在這種時候,阮綿綿還有心情開起了玩笑,「我、奶奶是好好的嗎?」
「除了你,大家都是好好的!」白起琛低聲,他抬手覆在小姑娘的額頭上,向來渾身冰凉的小姑娘,此時額頭却是滾燙的,半邊小臉蒼白,另外半邊却是因爲挨了巴掌,導致一片紅腫,綿綿的皮膚本就白晰細嫩,紅彤彤的巴掌印,格外的刺眼。
白起琛心頭一痛,他抬手撫在阮綿綿紅腫的臉頰上,關切,「疼嗎?」
阮綿綿扯了扯嘴角,她很想搖搖頭,告訴小叔叔,她多一點都不痛,但是張了張嘴,却是抑制不住哇的一聲哭出來了,「痛,好痛!仇胖子抓著我的頭往墻上碰,綿綿好痛的!」
「綿綿等了小叔叔好久,可是小叔叔一直都沒來!」
「一直沒來!」
或許阮綿綿自己都沒察覺,在絕望的時候,她想的是小叔叔能够儘快的來,白起琛已經在不知不覺之前,成爲了她心裡面那抹最堅强的依靠。
阮綿綿口中說出來的每一個字,聽在白起琛的耳朵裡面,都跟鈍刀子割肉一樣,生疼生疼的,他緊緊的摟著懷裡的小姑娘,把頭埋在綿綿的頸窩處,眼中閃過泪光,帶著濃濃的鼻音,「是小叔叔不好,是小叔叔不好,沒有照顧好綿綿,以後,再也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了!」
不知道是不是阮綿綿錯覺,她的脖子處好像有著一陣濕意,只是她却沒往哪方面想,她抬手,想要安慰下白起琛,却不成想,牽動了手上的傷口,她疼的倒吸了一口氣。
手上的傷口,是先前她用刀割繩子的時候,實在避不過劃傷的,雖然已經被簡易的包扎了下,但是却仍然火辣辣的疼的厲害。
白起琛抬頭,溫柔的接過綿綿的手,小心翼翼的吹著氣。
似乎這一抹熱氣吹在傷口的位置,沒那麽疼了,又或者是小叔叔的懷抱太有安全感,原本小聲說話的綿綿,漸漸的沒了聲音,徹底是睡了過去。
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兩天以後了,她睜開了沉重的眼皮子,入目眼簾的是通體的白色,「這是哪裡?」
白起琛一下子就被驚醒了,他猛地坐起身子,「綿綿,你醒了??」他語氣惶恐,還帶著幾分驚喜和小心翼翼。
阮綿綿何時見過這般樣子的小叔叔啊!她作勢就要撑起身子坐起來,誰知道,她一起身,牽制住了吊水,手背上的針眼瞬間回血,一陣刺痛傳來,她低頭一看,在瞧見那一抹鮮艶的紅色時,瞬間再次暈了過去。
這下,白起琛一下子慌了神,奔到了走廊道喊道,「醫生!」
來的醫生是之前給白起琛看病的老醫生了,姓齊,老人家一把年紀了,被白起琛連拽帶拖的拽到了病房,他氣的鬍子一抖一抖的,駡駡咧咧,「你這是要把我身老骨頭給弄散架啊!」
白起琛却顧不得上這些,「病人剛醒了,但是又昏了過去!」
齊大夫抬手掀了掀阮綿綿的眼皮子,又掰開了嘴巴看了看,他搖了搖頭,「不應該啊!按理說,這醒來了以後,就不該在昏迷的啊!」
「這丫頭在昏迷之前,可有受到啥刺激??」
白起琛仔細回想了下,「我們幷沒有說什麽嚴重的話,病房也沒有外人!」話音一落,不知道怎麽的,他目光就放在了阮綿綿那白晰的手背上,此時手背上一塊青紫痕迹特別明顯,這是這幾天扎針的後遺症,他腦袋裡面靈光一閃,「先前、先前綿綿準備起身的時候,手背似乎回血了?」
「血?」齊大夫有些疑惑,「你再把當時把人救出的場景跟我詳細說一遍!」
白起琛一字不落的把當時的場景仔細的描述了一遍,齊大夫若有所思,「這丫頭,還不會有了後遺症吧?」
「什麽後遺症??」白起琛驚訝,這兩天他一直都在醫院,綿綿的身體狀况他是再清楚不過的了,除了臉上印子和手裡的外傷,身體上基本沒啥大問題。
「暈血症!」齊大夫抬手摸了摸鬍子,「估計小丫頭上次的事情留下了心理陰影!」
白起琛是知道暈血症的,除了當事人自己的意志去戰勝它,外界是無法干擾的。
齊大夫把了把阮綿綿的脉搏,低聲,「我再去開些安神的藥,你晚點喂著小丫頭吃下去!」
白起琛頷首,剛準備說話,門外就傳力了一陣動靜,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周秀英和方秀蘭兩人,她們兩人都提著大包小包,明顯是回去收拾包袱去了,她們一來,瞧著大夫就在屋內,心裡一驚,「綿綿可是有不好地方了?」
齊大夫搖了搖頭,寫了藥方子,又囑咐了一番,便出了門。
只是,床上的阮綿綿却再次沒了動靜,只是傳來一陣綿長的呼吸聲,顯然是睡著了過去。
方秀蘭把行李往桌子上一擱,問向白起琛,「綿綿可有好點?」
白起琛拳頭微微蜷縮,在唇邊輕咳一聲,「先前醒來了一次,但是却因爲見到了手背上的回血,又睡了過去!」他便咳,肺間就傳來了一陣灼熱的辛辣,壓的讓人喘不過氣來,他緊緊捂著胸口,不等方秀蘭他們回答,就出了病房。
等出了病房以後,他在也壓制不住喉嚨的那一抹癢意,咳的也越發驚天動地起來,等他攤開手心的時候,才發現,手心裡面有一絲殷紅的血迹。
剛辦完事回來的田六子一眼就看到了那抹刺目的紅,他懷裡的東西掉落了一地,臉色一邊變,「少爺!」
「死不了!」白起琛不在意的抹了抹嘴角的血意,心裡的唯一念頭就是,這抹紅意可不能讓那小丫頭給看到,不然這小丫頭還不知道哭成什麽樣子。
他這般樣子,哪裡瞞的過田六子,他問,「少爺,您身體是不是前天就不對勁了??」當時在車上,他就覺得自家少爺臉色不對,只是當時綿綿小姐出了事,他一門心思撲在綿綿小姐身上,這才忽略了自家少爺的不對勁兒。
白起琛不在意的擺了擺手,「我這身體,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到冬天,就是這個鬼樣子!」雖然先前被綿綿的甘露調養了一番,但是奈何,身體的主人不愛惜身體,別算是甘露了,就算是瓊漿玉液也救不了人。
等去了齊大夫那裡,齊大夫一把脉,又看了看白起琛的喉嚨,他當場臉色就變了,「你這人,不要命了是吧??」喉嚨都充血那麽久了,還膽大包天的在他眼皮子底下,照顧別人。
白起琛低低的咳嗽了一聲,他不在意,「您看還能不能治了,不能治,我就回去了!」
齊大夫頭一次見到這種不要命的病人,他氣的吹鬍子瞪眼,「不能治,你是要砸了老子的招牌!」說完這話,他就刷刷的開始寫了方子,寫到了一半,他有些爲難,「你這次拖的比較久,那血瘀都聚集在喉嚨到胸腔的位置,光喝藥沒用,要配著西醫一塊來,才能好得快!」
白起琛挑了挑眉毛,淡然,「那就一塊來吧!」
「你個臭小子知道我說一塊來是什麽意思嗎??就敢這麽答應下來??」齊大夫氣的額頭的青筋亂蹦,頭一次見到這種不惜命的人。
他當大夫的都要愁死了。
「不知道,反正有您在,我死不了!」這齊大夫可是比萬大夫的醫術更爲高明,只是一直待在這種小地方,幷不顯山露水。
齊大夫原本很生氣的,聽到這話,原本吹鬍子瞪眼,瞬間被捋順下來,「這還差不多!」他同情的看向面前的小子,「小子,你喉嚨積壓的血瘀,倒是不難,難的是你胸腔裡面的血瘀,若是早些告訴我,我給你開幾副藥,指不定就能化了去,但是如今,這世間太晚了,只有做手術取出來了,一勞永逸!」
「那就做吧!」白起琛的語氣太淡,就好比在說,今天天氣很好一樣。
齊大夫差點又破功,他駡駡咧咧的回去準備,「你這可是拖不得,現在就跟我過來,我給你聯繫這方面的手術醫生!」
這年頭找個能操刀的手術醫生可不容易,恰巧齊大夫的好友就算一個。
田六子頗爲心疼的看向白起琛,「少爺,這手術咱們能不能商量不做??」要知道,做一次手術,可是要大傷元氣的,他家少爺的身體好不容易養胖了點肉出來,這一做,指不定又瘦成皮包骨了。
「無事!」白起琛不在意的說道,「早晚都會有這一天!」哪怕是和綿綿在一塊,身體好了不少,但是他却還是有一種直覺,病態只是延期了而已,而這次的情緒大悲大喜,又是驚怒不已,徹底的把往日的沉屙舊疾給引發了。
「早知道是這樣,您就不該去救綿綿小姐!」田六子低聲埋怨。
白起琛的眸色漸深,「要不,你來做了我的主??」明明是很平淡的一句話,却讓田六子瞬間心驚肉跳,他老老實實的扶著自家少爺往另外一個病房走,只是在也不敢多說一句話了。
唯恐在引發了白起琛的厭惡。
睡著的阮綿綿,幷不知道白起琛因爲她,再次躺上了手術室,她夢裡睡的幷不安穩,入目眼簾,是滿目的鮮血,她奔跑,她躲避,她求救,可是沒有任何作用。
突然,她一聲尖叫,「不要過來!」
這下,一下子把病房歇息的方秀蘭和周秀英兩人給驚醒了,這會已經是淩晨三點多了,方秀蘭揉了揉眼睛,瞌睡瞬間消失的乾乾淨淨的,「綿綿,不怕不怕了!媽媽在呢!媽媽在呢!」她抬手,緊緊的把阮綿綿摟在懷裡面,就像小時候哄著嬰兒一樣,有一下沒一下的拍打著綿綿的脊背。
許是方秀蘭的懷抱太過溫暖,也太過有安全感,阮綿綿那顆躁動的心,慢慢的平靜了下來,她嗓音乾澀的喊了一句,「媽?」
「媽在!」方秀蘭抬手撫了撫綿綿的臉,又親了兩口,「媽在,別怕!」
短短的四個字,却無端的給了阮綿綿力量,「我昏迷了幾天了?」
她這麽一問,方秀蘭的眼泪簌簌的往下掉,「兩天半了!」
「你這是要嚇死媽嗎?」
阮綿綿低聲,「媽,讓您擔心了!」
周秀英看不過眼,她打岔,「行了,這會還早,讓綿綿在睡一會!」
阮綿綿再次躺下去的時候,却怎麽也睡不著,黑暗中,她眼睛睜的大大的,不由得在想,小叔叔這會在幹嘛??
她原本想要問出的話,在瞅著自家媽媽和奶奶臉上嚴重的黑眼圈時,瞬間吞的乾乾淨淨的,罷了,明天再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