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若不是綿綿提起來， 可能大家都把阮志亮給忘記了， 大傢伙的目光都放在了丟東西上， 反而把人給忽略了。

　　她這話一問， 阮國年臉色也難看了幾分，「志亮那孩子，是個混子，天天不著家， 大家又不是不知道！」只是話雖然這麽說， 但是他心裡却有了個猜測。

　　只能寄希望於志亮那孩子不要太傻了。

　　阮綿綿突然問道，「志明哥，志亮哥沒和你一塊嗎？」

　　阮志明身子一晃， 他搖了搖頭， 「我出門的時候，志亮還在屋內， 我沒和他一塊！」

　　阮綿綿轉頭看向趙小玲， 「大嫂， 你是我們家唯一一個沒出門的人， 有看到了阮志亮嗎？」她說的是阮志亮， 而不是志亮哥。

　　這裡面的親疏遠近已經表現的明明白白的。

　　趙小玲垂了垂眼皮子，手心也不由自主的攥到了一塊去，細聲細氣的說道， 「我跟志明一樣，都沒看到志亮！」

　　阮綿綿盯著趙小玲看了許久，半晌後， 她才說，「希望一會公安來了，大嫂還是這樣的說法！」

　　她這話一說，趙小玲猛的抬頭，瞪大眼睛，「綿綿，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阮綿綿綳著一張臉，「現在屋內這麽多人，每一個人都有是小偷的嫌疑，但是我們每一個人都有不在場的證據，唯獨大嫂是一個人在家獨處，還有一個消失了的阮志亮，大嫂你告訴我，如果你重要的東西丟了，而我又是一個人在家待著的，你會不會懷疑我？」

　　阮綿綿一下子把話都給堵的死死的。

　　趙小玲想反駁，却無從反駁，她堅持，「我沒偷！」

　　阮綿綿微笑，「大嫂，我們在場的沒有任何一個人說你偷東西了，但是以目前的情况來看，你和阮志亮兩個人的嫌弃最大了。」頓了頓，「大伯，志剛哥你們說是不是？」

　　阮國年和阮志剛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哪怕是自家的人，他們這會也沒臉說不是。

　　因爲事實都在這裡擺著。

　　「既然大嫂不願意說，那麽過會公安來了，就跟公安一塊去派出所錄口供！」

　　阮綿綿這話一說，趙小玲面色一變，急急的辯解，「綿綿，我說了，和我沒關係！」

　　阮綿綿微笑，「這話你和我說沒用，這話要跟公安說，公安查案，自然也是要實事求是，我不過是提前幫著公安把流程走了一遍，一會公安來了，大嫂你還是要繼續重複在走一遍。」

　　阮志剛也有些慌神了，「小玲，你糊塗啊！怎麽會拿奶的棺材本，那還是三房給奶留的錢啊！」

　　阮志剛雖然有私心，但是對於周秀英這個老人身上，他還真不至於這麽自私，去偷老人的棺材本。

　　趙小玲要被自家的蠢貨給氣死了，她一字一頓，「我說了，我沒偷！」

　　阮綿綿擰著眉毛，心裡不禁閃過懷疑？難道趙小玲真的沒偷？？

　　可是她的反應也太奇怪了。

　　若真是沒偷，最不濟也應該是劉愛枝那種。

　　而不是她這種，又緊張，又害怕的。

　　屋內靜默了一瞬間，阮綿綿輕輕的按著周秀英的太陽穴，安慰，「奶，你別急，公安肯定會還給我們一個公道！」

　　周秀英垂了垂眼皮子，掃過屋內的人，眼裡閃過一絲失望，她原以爲兄弟之間鬧個彆扭，睡一覺起來，照樣好好的。

　　畢竟是血親，打斷骨頭還連著筋。

　　但是如今發生這種事情。

　　却讓周秀英遲疑了，若真是自家人偷的，那也太讓人寒心了，那可是親娘老子啊！她一個婦道人家硬生生的頂起了老阮家，家裡不管哪有一個人，都是她辛辛苦苦帶起來的。

　　想到這裡，向來潑辣的周秀英心裡也不禁一顫。

　　對待她這個親娘老子都能做出這種事情，更別說，往後她若是死了，這兄弟之間又能好到哪裡去？？

　　這一刻，周秀英甚至抱有一絲希望，這錢她寧願是外人偷的，也不想是阮家人自給內部出了矛盾。

　　屋內越來越安靜，趙小玲手裡的汗也越來越多。

　　到最後，堂屋的門吧嗒一下，被人推開了，是阮國華和方秀蘭兩個人從縣城回來了，阮國華還是往日的大嗓門，「綿綿，今兒的有沒有想爸爸呀！」

　　他剛說完，脚步踏進了一半，才發現屋內的氣氛不對，家裡的人意外的齊全，他和方秀蘭對視了一眼，兩人眼裡都閃過疑惑。

　　最後還是阮國華問道，「這是怎麽了？」

　　阮綿綿要開口的，却被周秀英給攔著了，她深吸了一口氣，「老三，你前段時間你給我的錢和綿綿給我的錢，我一塊放在上屋的籮筐內，用爛布頭子給包著在，可是今兒的晌午，家裡人都出去公社看熱鬧的時候，家裡遭賊了，錢沒了！」

　　這話一說，阮國華臉上的笑容也收斂了幾分，不過看到自家母親和閨女這般自責的模樣，他不在意的擺了擺手，「我當什麽大事，原來是錢丟了啊！錢丟了是小事，只要人好好的就成！」

　　阮綿綿聽到這話，猛的抬頭，看向自家老父親，原來她是有遺傳的，從自家爸爸那裡遺傳過來的。

　　周秀英被阮國華這般一寬心，臉上稍稍緩和了幾分，「不虧是父女兩人，這安慰的話說出來都一模一樣！」

　　阮國華哈哈大笑，「那是，綿綿可是我閨女呢！」接著話鋒一轉，「咱家丟了多少錢？」

　　周秀英，「一千！」

　　「什麽？」阮國華驚呼一聲，察覺到大家都在看自己，他倒吸了一口氣，强撑著一口氣，咬著牙，「不多不多！」

　　其實阮國華心裡快要心疼死了！

　　一千塊錢啊！

　　是他不吃不喝好幾年的工資呢！

　　阮綿綿自然瞭解自家父親的，別看她爸爸這會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實際心裡別提有多難受了，不禁有些發笑。

　　阮國華緩了好一會，才接受了這個現實，只是問的話，關注點却不對，「娘，你哪裡來的這麽多錢？」

　　阮國華這話一下子問到了所有人的心眼裡面。

　　他們也好奇啊！

　　家裡有多困難他們是知道的，可是這老太太不聲不響，一口氣攢了這麽多錢，那可是一千塊啊！要知道好多人一輩子都不一定見到了這麽多錢。

　　向來爽利的周秀英也扭捏了幾分，她唬著一張臉，「我不是都說了嗎？？老三你給我的，還有綿綿給的！」

　　阮國華不禁深思，他有給過老太太這麽多錢嗎？？

　　好像沒有吧！

　　從自己肚皮裡面掉出來的一塊肉，周秀英哪裡能不明白阮國華在想些什麽，她嘴皮子一張，「指望你，肯定攢不到這麽多錢，那錢大頭是綿綿給我的！」

　　阮綿綿，「咦……」她兩次加起來，就給自家奶奶了五百塊錢啊！她奶剩下的五百塊錢是哪裡來的？？

　　周秀英這會不好說，其實有五百塊是阮綿綿給的，還有三百塊是她跑到了林家鬧了一場，把當年綿綿和林書楊兩人假定親給的那三百塊錢要回來。

　　老林家自然是不願意的。

　　但是奈何，周秀英能耐啊！

　　一次不行將兩次，硬生生的磨了好多次，前前後後收了兩百多塊回來。

　　雖然沒全部要回來，但是也不錯了，只是這錢周秀英却瞞了下來，幷沒有告訴阮家的人，打算往後給綿綿當做嫁妝添進去的。

　　至於剩下的錢，則是阮國華隔三差五給一些，還有一些是阮寶根的烈士補貼，周秀英一點點扣出來的。

　　誰成想，扣扣搜搜的這麽久，攢出來的錢，竟然遭了賊一下子全部沒了。

　　阮國華清了清嗓子，給自家老娘留了一個面子，「既然丟了這麽多錢，肯定是要報公安的，這錢也足够讓人在裡面帶個十年八年了。」

　　十年八年！

　　趙小玲一聽，臉色一白。

　　阮綿綿眸光微閃，她問，「爸，您今天在縣城看到了阮志亮嗎？」

　　阮國華搖了搖頭。

　　方秀蘭却突然出聲，「我在裁縫鋪子看到了志亮，志亮騎著一輛鳳凰牌的二八自行車，自行車蹭亮，上面的包裝都還沒得及拆，而且志亮還去了鋪子裡面定了三套的確良花襯衣，還有兩條西裝褲子！」

　　這話一說，屋內的再次安靜了下來。

　　阮國華抬頭看向阮國年，嘲諷，「大哥，大房發財了？？竟然能給志亮買得起鳳凰牌的二八自行車，這可不便宜吧！」更不用說，去裁縫鋪定做的確良的襯衣，要知道一件成人男子的襯衣裁了布料做下來，可要十五塊的。

　　而阮志亮一口氣定做了三件的確良襯衣，那可是不少錢了，當然比起來鳳凰牌的自行車，已經便宜了不少了。

　　阮國年一張老臉上，青了白了白了綠的，終究還是抱著一絲僥幸的態度，「三弟妹，是不是看錯了？」

　　方秀蘭溫溫柔柔的幫著阮綿綿整理烏黑透亮的頭髮，聽到這話，她抬起頭，「今兒早上志明出門的時候，可是穿了那件白色的的確良襯衣，下面配著一雙大頭皮鞋？」

　　阮志明和阮志亮住一個屋的，聽到方秀蘭這話，他點了點頭。

　　這下，阮國年可沒什麽好狡辯的了。

　　不過到底有幾分不死心，「興許，志亮在外面發了財呢？？」

　　阮綿綿笑的天真，「大伯，難道志亮哥也認識了大人物嗎？綿綿手裡會有錢，那是機遇比較好呢！志亮哥呢？？」

　　「小妹，你以爲人人都有你這種好運氣。？」阮志文接著，「就志亮那種人，出門被惹著大人物就好了，更別說一夜之間賺了這麽多錢。」

　　話都到了這個地步。

　　這錢是誰偷的，在不言而喻了。

　　周秀英仿佛一下子都老了好幾歲，她轉頭看向綿綿，「公安什麽時候到？是不是把志亮帶到牢裡面問一番，就曉得了。」

　　阮綿綿看了看時間，「估計也快了！」

　　這話一說，阮國年的臉色一白，不管怎麽說，阮志亮都是他的親兒子，他怎麽可能看著自己的親兒子去坐牢？？

　　只是，說曹操，曹操到。

　　阮志亮騎著嶄新的鳳凰牌的自行車，在村子裡面瀟灑的騎了一圈，賺足了大夥兒羡慕的目光，這才悠悠的把自行車給藏到了後面的柴火垛。

　　他前脚剛藏好，公安後脚就進村子了，做公安的人，一雙眼睛毒的不得了，瞧著阮志亮二流子的模樣，老公安就吩咐著年輕公安，「去把那人給我打聽清楚了。」

　　年輕公安得了命令，自然是去的，只是去之前，不禁嘮叨，「這七埡村的事情可真多啊！」上午才走了一趟，回到派出所，剛把人給帶了下去，還沒坐下來歇一會，這邊電話又立馬響了，這別的村子怕是一年上頭公安都難得去一趟的。

　　這七埡村一天却來了兩次，稀奇的緊。

　　老公安瞪了一眼，「讓你去你就去，哪裡來的這麽多話！」

　　阮志亮哼著小曲，快活的走著八字步，回到了老阮家，他一進門，就發現屋內多了一個穿制服的老公安，他心裡咯噔一下，「喲，我們家這是出了什麽事情？」

　　他剛說完，阮國年就一脚踹了上來，「都到這時候，還不說實話，你這是要吃牢飯嗎？」

　　阮國年心裡那個後悔啊！！

　　之前他千交代萬囑咐，讓志亮不要收收心，不要在外面給他惹麻煩了，他正是競選大隊長的關鍵時候，還有老大也是關鍵時候。

　　哪成想，昨天才交待完了，今兒的這王八羔子就惹出了這麽大的麻煩來。

　　阮志亮被踹的一踉蹌，差點摔倒在地，他一聽這話，連忙否認，「爸，你在說什麽呢？？我聽不懂！」

　　阮綿綿微笑，「志亮哥，嶄新的鳳凰牌二八自行車騎的威風嗎？」

　　「當然威風！」阮志亮脫口而出。

　　說完，他就後悔了，早知道不那樣招搖了。

　　阮綿綿繼續，「那的確良的花襯衣穿在身上，沒少被你朋友羡慕吧！」

　　阮志亮矢口否認，「我哪有錢買得起這玩意！」

　　還算長點腦子，起碼沒承認，趙小玲鬆了一口氣。

　　誰知道，接下來的阮綿綿的話，却讓她嚇的心臟咚咚跳。

　　阮綿綿笑的一臉純良，聲音軟糯，「可是大嫂已經把你給拱出來了呢？不然公安怎麽會上門！」

　　老公安贊賞的看了一眼阮綿綿，順著阮綿綿的話繼續，「是的！我就是接到了準確的證據，這才上門的！」

　　阮志亮心裡咯噔一下，腦子轉的飛快，轉頭一臉凶狠的看著趙小玲，「大嫂，你出賣我！」

　　「我可是給了你一百塊錢當封口費的！」

　　趙小玲肺都要氣炸了，「你別冤枉我！」

　　真是個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