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談話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房間的，感覺自己像丟了靈魂只剩下軀殼的行屍走肉。我强忍下體那裡隱隱作痛的疼痛，在走廊上搜索呂烟的踪迹，但她已經不在了。

　　我感覺到一陣前所未有的恐懼，好像自己掉進去了一個很大的陷阱裡，而那個挖陷阱的人就是呂烟。

　　想著她對我的種種好還有那次綁票的捨身保護我，我搖了搖頭，覺得她騙我是不可能的事情，她肯定是去找人幫忙了，她沒有利用了我，只是現在還沒有來得及趕回來。我等了整整一上午，都沒有等到呂烟的到來。

　　回到古家，我像瘋了一樣，尋遍所有的房間，想找到呂烟，爲證明自己僅存的那點相信。

　　「你在找呂媽媽嗎？」古揚從樓梯上走下來，頭髮濕濕的，像是才洗過澡，他啃著蘋果，話語不是很清晰，「別找了，她簽完離婚協議書就走了。」

　　「三哥。」

　　聽著古揚的話，我徹底崩潰了，幾步跑過去，撲到他的懷裡，就是一頓痛哭，感覺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和屈辱都倒出來。

　　「怎麽了，小點點？」他拍著我的背，舒緩我的傷心，安慰著，「放心，我們不會趕你走的，別哭了。」

　　「呂媽媽心腸真壞，怎麽能把小點點你一個人留下，還不聲不響的？」古揚越說我哭得越凶，我不是因爲他的話難過，他會意錯了，趕緊幫我擦眼泪，「我不說了，小點點，你別哭了，我以後會好好照顧你的，像媽媽一樣疼你。」

　　我還在抽咽著，但却因古揚的話，稍稍安心了點。

　　「小弟，送午飯的時間到了。」

　　聽到古風的聲音，我渾身一顫，害怕地抖著身體，窩在古揚的肩窩，不敢回頭看。

　　「小點點，你沒事吧。」古揚覺察到我僵硬的舉動，我搖搖頭，停止哭泣，小聲地說，「沒。」

　　「大哥，我去了，小點點因爲媽媽的離開，有點情緒不穩，你幫我照顧一下他。」古揚看向古風，準備將我推向古風，我緊緊拉著古揚的衣角，不想鬆開手，說著眼泪又要掉下來，「三哥，你別走。」

　　「小點點，我其實也想陪你的，但是爸爸要吃飯，不然會餓著的。」

　　我不情不願地鬆了手，古揚的臉上有了一絲笑容，「小點點，真乖，晚上我就回來陪你。」

　　看著古揚走遠，古風輕蔑地看了我一眼。

　　「點點，你是個聰明人，知道分寸的。那件事，你最好保密。」

　　聽著古風威脅的話，我害怕地不敢動彈。

　　「放心，點點，只要你乖乖的，我相信你以後的日子會很舒服的。」

　　古風摸了一下我的頭，回了自己的房間。

　　我含著泪，衝進自己的房間裡，在浴室拼命洗著自己的身體，想把那一場屈辱的畫面衝洗掉。

　　睡在床上，我想著想著又哭了，哭了整整的一天一夜，早上起來的時候，兩個眼睛眯成了一條縫，睜不開了。

　　打通了班主任的電話，我裝著咳嗽，請了一個月的病假，實在沒心思再上學了。

　　我打算一整天都在床上待著，想把自己麻痹起來，與世界隔離開。門忽然被敲響了，我以爲是古揚，立馬很興奮地開了門。

　　「你，你……」見到是古風，我的舌頭顫抖著，手也顫抖著，門也跟著顫抖著。

　　「古華仁要見你，你跟我去一趟醫院吧。」

　　他說完話，就走了，我有些沒反應過來，直到他又催了一下，我披了件外套，匆匆跟他去了。

　　進了醫院，看到古華仁的精神狀態比之前好多了。他現在沒有插管子，整個人洋溢著健康的喜悅。

　　「點點來了啊！」

　　「爸……爸。」我猶豫了一下，然後詢問道，「我還可以叫你爸爸嗎？」

　　「傻孩子，當然可以。」古華仁慈善地笑著，摸了一下我的頭，「不管發生什麽事，我永遠都是你的爸爸。」

　　「爸爸。」我控制不住地熱泪盈眶，撲在古華仁的懷中，一發不可收拾。

　　「你們哥三先出去吧，我想和點點說會兒話。」古華仁對古氏三兄弟發了話，見他們關上門，古華仁才對著我輕輕說，「好了，別哭了，事情我都知道了。」

　　「你都知道了？」我停止了哭泣，很詫异。

　　「嗯。」 他眯了一下眼睛，輕輕地說，「點點，我沒有讓你媽媽離開，只是讓她簽協議書而已，她太好面子了，哎。」

　　「爸爸。」我看著古華仁垂頭喪氣的模樣，心裡有點難過，古華仁抬起頭，憐惜地望著我，「我只是沒想到她會把你給丟下，不知道她的用意何在？」

　　「點點，你就安心在古家住下吧，爸爸會照顧好你的。」

　　「爸爸。」我很猶豫，實在愧對古華仁的那份愛心，「其實，其實我不是她的女兒。」

　　當我說完話後，我不敢再看古華仁的眼睛。

　　「我已經知道了。」

　　「你都知道了？」

　　「嗯，呂烟她的心機很深啊。」古華仁又嘆了一口氣，無奈地說，「都怪我一時的糊塗啊。」

　　「對不起，我不想騙您的，但是我想活下去。」話說到後面，我的聲音越來越小。

　　「不要說對不起，雖然你不是她的女兒，但却是她的女兒，還是我欠了你們。」

　　「她？」我被弄暈了，弄不懂他的意思，只能兩個眼睛巴巴地望著，

　　「嗯，那都是陳年舊事了。」古華仁嘴角彎著，眼睛裡懷著憧憬，「在我還是個毛頭小夥子的時候，我喜歡上了一個鄰家女孩，她很漂亮，也很溫柔。我主動追求她，她多次拒絕我，最終在一個雨夜，我用真情打動了她。我們在一起很快樂，總是喜歡沿著馬路邊，牽著手不說話，淡淡走下去，淡淡地幸福著。那時候，我覺得我們可以永遠在一起的。可現實真的很殘酷，在我們甜蜜了三個月後，家族的公司出現了危機，在父母長輩的逼迫下，我不得不選擇了家族聯姻，放弃了她。在我結婚的那天，她離開了這裡，去了一個遙遠的地方，後來她和一個相伴旅游的人結了婚，聽說她還給他生了個女兒。」

　　「有時我在想，要是我和她結了婚，是不是那個女兒就是我的女兒了。」

　　「點點，實際上我真的很愛她。她的一切，我都關注著，她丈夫的工作，她的工作，她們住的房子，新添置的家具，甚至她女兒喝的牛奶，我都知道是什麽牌子的，呵呵。」古華仁的笑容有些牽强，「要是那時我沒有出差，要是我早一點去拜會他們，我想他們肯定不會出事的。」

　　「他們出了什麽事？」我很激動。

　　「他們在我出差的那天，出了車禍。」古華仁傷感地說，「據說他們是帶著女兒出去游玩的，但是却在山路的轉彎處，與一輛貨車撞在了一起，他們的轎車翻了過去，兩人當場就死亡了，一點生還的可能都沒有。」

　　我的心情很複雜，不知道怎麽形容。原來我是有父母的，我不是被人遺弃的孤兒，可是才剛剛知曉了自己的父母是誰，他們却已經不在了，我似乎又成了孤兒。

　　「點點，我找過你 ，但是沒有找到。」古華仁嘆了一口氣，望著我，「點點，你放心，以後我會好好彌補你的，對於你之前的那些不好的遭遇，我真的很抱歉，我絕不會讓你再發生這些事情。」

　　「爸爸。」我似傷心似委屈地又哭了起來，我真的好像和他訴說我的所有遭遇，但是我却說不出口。

　　「我古華仁這輩子最慶幸的事情，就是在有生之年，把你給找回來了。這個事情，我還是感謝呂烟的，要不是她帶你回來，我就不會起疑心，調查你的身世。」古華仁的眼睛晃了一下，「雖然她的動機不純，想要找個人和她瓜分古家的家産，但是我還是會大度一點，應了她的意，因爲我知道你回來了。」

　　「點點，要不是我的滿頭白髮和你的年幼，我甚至都以爲她又活過來了。」古華仁一臉的期許，讓我很好奇自己母親的長相，「爸爸，我的媽媽長什麽樣子？」

　　「她和你長得非常像，你們都有著一雙靈動的眼睛，小小的鼻子，細長的眉毛，還有這個尖尖的下巴，也是一模一樣。」古華仁回想著，嘴邊始終挂著暖暖的笑意，「你知道嘛，我之所以要選擇和呂烟在一起，大部分原因，都是因爲她的關係，我想要彌補這個缺憾，想要找個她，和她一起走完下半輩子。」

　　「爸爸，我能不能不看看他們？」沉默了半響，我輕輕地詢問。

　　「爸爸和你一起吧，好久都沒去看過他們了，不知道他們過得好不好？」

　　和古華仁一起坐著車子，來到城市最邊緣的郊區，看著一大片的墓地場，我這次沒有害怕，因爲我的心中激蕩著那份熱切的溫暖。我忽然明白古揚那時的淡定，原來在親人那裡，我們都不會害怕的，心中只有一絲絲的暖意。

　　拿著一束百合，我穿著一套黑色長裙，跟著古華仁來到一塊大墓碑的面前站定。

　　「玉兒，我帶女兒來看你來了」古華仁顫抖著聲音，「我找到她了，你好好看看她，以後我會好好照顧她的，你就安心吧。」

　　「媽媽，你們爲什麽要拋下我一個人？」看著那張和我極像似的臉蛋，我忍不住大哭了起來。

　　「點點，別難過了，不是還有爸爸嗎？」古華仁摟著我，一臉的愛惜，我望著他，不由地喚一聲，來平穩自己的心情，「爸爸。」

　　對，我現在不是一個人，我還有個爸爸，這個世界上唯一疼我愛我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