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酒後吐真言，臭臭委屈

　　殷煜小時候很喜歡紀念日。

　　因爲只有在過一些特殊日子，他的父親就會提前下班陪他。

　　但隨著年紀的增長，父親越來越忙，殷煜便跟宋霖之開始生活，宋霖之會把他重要的日子都記住，然後在那一天陪他去玩，陪他吃飯，讓他度過一個難忘的紀念日。

　　後來殷煜長大了，宋霖之也會幫著過。

　　就是後面發生了很多事，殷煜跟宋霖之之間的裂縫越來越大，慢慢的，他也就忘記了這個習慣。

　　想到小時候每一個紀念日，殷煜看了眼前一臉認真的宋霖之，忍不住笑了起來。

　　笑聲尤為爽朗，是真的在開心。

　　宋霖之看著他笑起來略顯柔和的臉，不由得便有些看楞了。

　　等殷煜笑够了，他擦了擦眼角擠出來的泪，輕聲地問：「已經二十五年了啊？」

　　宋霖之回過神，臉上的輕柔凝結在眼底，「是不是覺得跟做夢一樣？」

　　的確跟做夢一樣。

　　殷煜撑著臉注視著宋霖之，心裡感慨萬千。

　　二十五年前，他還只是一個上幼兒園的小屁孩。

　　宋霖之那時候好像也只是一個大學生？殷煜記憶有些模糊，歪了歪頭又盯著宋霖之看。

　　真好看吶。他想。

　　眼前的男人的確老了，但老男人也有老男人的魅力。

　　看著看著，他突然伸出手摸宋霖之的臉。

　　「坐牢那兩年……」

　　宋霖之抓著他的手，「已經過去了，再說你不是替我爭取了？」

　　「……對不起。」

　　殷煜低下頭，心裡有些愧疚。

　　宋霖之坐牢也就三年前的事，他也曾想過自己肯定不會再跟宋霖之有瓜葛，現在兩人却是以一種曖昧的身份一起面對面吃飯。

　　「不是你的錯。」宋霖之怕他想太多，「已經都過去了，不用擔心我。」

　　殷煜點點頭，心裡的大石却遲遲沉不下去。

　　等服務員上菜的時候，懟懟打了電話過來。

　　「爸爸，寶寶今晚給哥哥講睡前故事哦！」

　　孩童特有的嗓音在電話裡傳來，瞬間治愈了殷煜有些沉悶的心情。

　　他輕笑一聲，「你能認得全部字嗎？」

　　「肯定可以！」懟懟自信滿滿，「哥哥剛剛給我親親，甜甜噠！」

　　「小色狼，又佔哥哥便宜？」殷煜以爲是小孩子的小打小鬧，沒多在意。

　　「才不是呢，是哥哥親我！是寶寶被占便宜了！」說著，他又突然拐了一個彎，嘿嘿笑道：「只有哥哥可以占。」

　　「所以才給我打電話？」兒子一高興就憋不住，必須找個人得瑟，殷煜算是把他性子都摸透徹了。

　　果不其然，懟懟在電話裡頭甜甜地說：「因為是爸爸IX，UY，爸爸是最重要的爸爸，所以要告訴爸爸。」

　　對面的宋霖之沒有打斷他講電話，殷煜瞄了一眼，突然想到一件事，跟宋霖之打了個招呼，走到了洗手間去繼續講。

　　「那爸爸也告訴你一個秘密。」

　　「什麽秘密？」

　　懟懟好奇了。

　　殷煜又看了一眼位置，看到宋霖之坐在那兒看手機，捂著手機小聲地問：「寶寶想要爸爸還是媽媽？」

　　懟懟毫不猶豫：「爸爸！」

　　「那爸爸給你再找一個爸爸，可以嗎？」

　　許是這問題對於一個六歲的孩子來說有點難懂，懟懟那邊突然安靜了下來，殷煜一顆心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又小心翼翼地再問了一次。

　　「懟懟想要再擁有一個爸爸嗎？」

　　手機那邊依舊很安靜。

　　殷煜突然不敢再說了，連忙轉移話題：「寶寶，時間不早了，哥哥快到睡覺時間了，你去陪哥哥，別讓哥哥一個人。」

　　懟懟沉默了很久，再次開口時，聲音帶上了哭腔：「爸爸，你不要寶寶了嗎？」

　　他一哭，殷煜就心疼，連忙解釋：「不是的寶寶，你聽爸爸說……」

　　「我不聽！」懟懟委屈哭了，「你晚上也不要寶寶了，所以才讓寶寶跟哥哥睡覺，你跟別人出去玩不帶寶寶，你不要寶寶了……嗚……」

　　說著說著，他突然嗚嗚哭了起來。

　　「不是……寶寶，不是這樣的……」

　　殷煜想要解釋，却發現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懟懟抽噎一聲，委屈巴巴：「爸爸，你不可以不要我……」

　　「沒有不要你，怎麼會不要你呢？」殷煜忍不住嘆氣，「寶寶，明天爸爸再跟你解釋，但爸爸絕對不會不要你，我這樣說寶寶可以理解嗎？」

　　懟懟吸了吸鼻子，「理解。」

　　「那好，現在去睡覺。」

　　「爸爸不來接我嗎？」

　　殷煜楞了一下，以往兒子一聽要去蔡歡家裡，可是巴不得住在那兒不回來，哪裡還會讓自己去接。

　　「爸爸，寶寶今晚要跟爸爸睡……」懟懟在電話裡撒嬌，小奶音還抽抽噎噎的。

　　殷煜心裡一疼，「好，爸爸一會就去接你。」

　　懟懟立馬在電話裡親親爸爸，然後乖巧地挂了電話。

　　站在洗手間的鏡子前，殷煜頓覺頭疼。

　　他不顧一切跟宋霖之在一起，却忘了還有個兒子。

　　兒子是他一手養大的，他知道兒子的脾性。

　　想著自己從小到大的遭遇，殷煜往臉上潑了潑水。

　　冷水冰凉，這讓殷煜煩躁的心平靜了一些。

　　他不想兒子變成自己這樣，也不想兒子成長期間出現什麽意外，但他現在也同樣不想錯過宋霖之。

　　宋霖之已經老了，他自己也即將奔三，兩人都沒有什麽時間再耗下去。

　　他怕自己再晚一點，以後便會後悔一生。

　　走出洗手間的時候，殷煜的心情變得更加沉重了。

　　宋霖之見他悶悶不樂，不由緊張起來，「懟懟出什麽事了？」

　　「沒事。」殷煜搖搖頭，沒把實情告訴他，「待會我得去接他。」

　　宋霖之頓時鬆了口氣，「放在別人家裡也不太好，待會我跟你一起去吧。」

　　說著，為殷煜倒了一杯紅酒。

　　殷煜心情煩悶，看也沒看，拿起酒杯就一飲而盡，然後又要宋霖之給他倒酒。

　　宋霖之連阻止都來不及，只能無奈地續杯，「這樣喝會醉。」

　　殷煜不以爲意：「那就醉吧。」

　　「待會告訴我地址，我去接懟懟。」

　　宋霖之努力地想要體貼他。

　　殷煜滿腦子都是兒子的事，一想到兒子在電話裡哭，他就覺得都是自己的錯，心情也就變得更加煩悶。

　　半瓶紅酒下肚，殷煜果然醉了。

　　宋霖之扶著他上車，他坐在副駕駛座上，兩條大長腿無處安放便垂在地上。宋霖之抱著他的腿進去，一邊哄著他：「乖，腳進去。」

　　殷煜就抱住他的頭，在他耳邊說著醉話：「你不許欺負我兒子！」

　　「不欺負。」

　　「我只有一個兒子了……他是我唯一的兒子，你不能欺負他……」

　　殷煜抱著他的頭哭，像個孩子一樣。

　　宋霖之深深嘆了口氣，手心摸上他的後背，「以後我也會把他當自己兒子一樣看。」

　　「你最好把他當兒子！」殷煜抓了抓他頭髮，「不然我跟你沒完！」

　　宋霖之也不惱，「是是是，現在我們去接兒子回家？」

　　殷煜打了個嗝，「宋叔……」

　　「我在。」

　　「宋叔啊……」

　　「在呢。」

　　「嗚……」他突然哭了起來，「宋叔，臭臭好難過……」

　　「……」

　　宋霖之以前見過他醉酒，那時候的殷煜把他當成了爹，但沒想到殷煜醉酒後會跟個孩子一樣。

　　「宋叔……嗚……叔、叔……」

　　「……別哭了。」

　　明明快三十歲的人了，哭起來還是怪讓人心疼的。

　　宋霖之彎腰抱著他，兩隻手的手心輕輕拍著他的背，「臭臭不哭了，乖。」

　　「嗚嗚嗚……」

　　回應他的是殷煜更大的哭聲。

　　「……」宋霖之無聲嘆息，「為什麼哭？跟宋叔說說，宋叔幫你想辦法。」

　　「我好累……」殷煜像是找到人傾訴，摟緊宋霖之不鬆手，「我爸好過分，他丟下我不管，跟祁樂度蜜月度了六年！」

　　宋霖之差點被逗笑，「那我們臭臭好厲害呀。」

　　「對，我很厲害！」殷煜一點也不謙虛，「公司都是我管的！」

　　宋霖之抱著他又拍了拍，然後才問他：「心情好點了嗎？」

　　殷煜閉著眼，睫毛上還沾著泪珠，瓮聲瓮氣地回答：「不好。」

　　宋霖之剛要問他還有哪裡不好，殷煜就乾嘔一聲，扶著他身體吐得稀裡嘩啦。

　　「……宋叔，不要走了……」

　　殷煜在他懷裡小小聲地說。

　　宋霖之神色溫柔了些許，輕輕「嗯」了一聲。

　　把人載回家裡，保姆看到殷煜喝醉了，連忙準備醒酒湯。宋霖之問了臥室方向，直接把人帶回臥室，替殷煜洗澡換衣服。

　　而後又重新開車出門，去蔡歡家接懟懟。

　　懟懟看到宋霖之的時候，楞了一下，然後躲到蔡歡身後。

　　宋霖之蹲了下來，「殷梵，爸爸先睡了，老師先接你回家好不好？」他之前當過老師，有應付小朋友的一套。

　　懟懟躲在蔡歡身後搖頭，「我不要，我要爸爸來接我。」

　　「乖，爸爸喝醉了，我……」

　　宋霖之發覺說漏嘴了立馬停住，抬頭一看，就見懟懟氣呼呼地朝他扔了一本書。

　　「爸爸生病了你還帶他去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