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景榮的身體實在是強悍得令人髮指。第二天早上印漓是被景榮給叫醒的,人家連早飯都買回來了。
“你沒事了?”印漓下了床,伸手就摸向景榮的額頭。景榮配合低下頭讓他摸,等印漓滿意了才直起身。
“你這身體快逆天了。”印漓吐槽道,但也很高興景榮的精神。
景榮把手裡的早餐遞給印漓:“我錢沒帶夠,就買了點豆漿饅頭。對了,醫藥費是你給的吧,回頭我還你。”
“行了,我還吃你那麼多好吃的,你都沒收錢呢。”印漓翻了個白眼:“算那麼清幹嘛。”
景榮聞言一笑:“嗯,跟你不拎清。”
印漓:“…… ”這話怎麼總感覺哪兒不對?
“我爸今天來賣菜,我讓他幫我把自行車帶過來了,一會我得過去,午飯的時候再來找你們,晚上一起上課。”景榮等印漓吃完了才說道。
印漓點點頭:“你能瞞過叔叔嗎?”
“應該沒問題。”景榮笑了笑:“我們走吧。”
“嗯。”
烏大市場就在鎮醫院回來的路上,印漓跟景榮一起去了市場,跟景父打了招呼才走的。
景榮的動作瞞不過景父,才站了幾分鐘就被景父看出了端倪:“受傷了?”
景榮咧嘴笑了笑:“上前天晚上跟人打架了。前天跟你去的那個租賃站記得嗎?就是那家的兒子,結果冤家路窄撞見了,就又來了一場。”
景父依舊沒什麼表情,景父是孤兒,十歲就自己上山打獵過日子,十五歲被薛母的父親一隊人撿到帶回了部隊,可以說景父就是部隊長大的。所以景父對景榮打架的事情並沒放在心上——男孩嘛,不打架的青春是不完整的。
“傷著哪兒了嗎?”
“沒。就一些瘀傷,扯著疼。”
“別告訴映雪。”
“我知道。”
這事兒就這麼揭過去了。不過景榮這時候才記起來,他忘記問印漓那個租賃站的情況了——原本他期待,如果租賃站真是幾年後的宇峰房地產,景榮還會攀交情;可如今,那租賃站是王旭家的,介於王旭對印漓的態度……景榮就只好在它成長為撼不動的大樹之前,扼殺掉。
“對了,爸,合同怎樣了?”
聽到景榮說這個,景父一下飛舞了眉眼,從後邊貨車裡拿出個塑料文件袋遞給景榮:“這是那個一萬塊木材的合同,倉庫裡堆的那些木材足夠供給了。”
景榮嘿嘿笑了兩聲,手裡快速翻到合同的最後簽字——張軍。
呵,還真是這人。這一萬塊的單子就是個魚餌吧。
雖然景榮很想放任張軍作妖,揪出背後的人。但是他如今勢單力薄,不能冒這個險。一萬塊的合同是沒問題的,有問題的是之後的大魚餌,在那之前,景榮得做好應對準備才行。
景榮把合同重新放好,然後走開了些跟錢勇打了個電話。
錢勇接起電話挺意外的:“別告訴我又是叫我去打架。”
景榮笑了幾聲:“不是,幫我個忙。”
“說來聽聽。”
“我這裡有個人想跟我爸談生意,但我覺得有些問題。我有那人的身份證號和名字,你能幫我查下這個人的背景嗎?”景榮說著又加了幾句:“我認識的有錢人也就你了,我想這方面的事情你會比較有能耐。”
錢勇被這一夸就得意了起來:“戚,多簡單的事兒啊。不過說起有錢人,那個穆文芳不是也挺有錢嗎?”
景榮呵呵笑了兩聲:“我不好意思跟女人開口,弄得我特沒用一樣。”
錢勇那邊大笑,調侃了幾句後,就把事情攬在自己身上了。景榮掛了電話,輕輕搖頭嘆氣——錢勇唯一沒變的,大概就是缺心眼了。
景父賣完菜後,景榮就騎車回了烏大。騎車的時候才覺出疼,到了長坡跟前是下來推著走的。中午跟印漓他們吃了飯,下午正要去圖書館的路上,被夜校招生辦的主任給截住了。
主任是個中年男人。身材單薄,腰背筆挺,模樣儒雅,笑起來的時候讓人覺得很紳士、很優雅、很親切。然而景榮卻是一眼就看透了這是只滾圓了的老狐狸,典型的'斯文敗類'。
老狐狸叫安文軒,人如其名——十分裝逼。
某種意義上來說,安文軒跟景榮是同一類人。
安文軒把景榮帶到了他的辦公室——安文軒的辦公室是獨棟紅磚房,帶個園林式的小院,據說是以前的員工宿舍,環境很好,安逸雅緻;除了安文軒在院子裡養的一籠烏骨雞……
“曠課兩天了,怎麼回事啊?”安文軒一坐下來就開始興師問罪。
景榮連笑容都欠奉,嘆了口氣:“您有事兒就直說吧。”
安文軒笑了,瞇著眼睛,和藹可親的模樣:“你開學的時候跟我聊的那個江城規劃的事情,再來聊聊。”
景榮大概清楚了安文軒的意思:“是您之前提過的,您朋友想開藥舖的事情?”
“嗯,中藥舖。”安文軒說著又看向景榮:“別您啊您的,您臉上就差寫上老傢伙有話快說有屁快放了。”
景榮:“……”
“他想要找個安靜點的地方,藥舖和住的地方在一起,最好帶個院子。但是也不能太偏。”安文軒從抽屜裡拿出張城區地圖,指了指上面兩個地方:“現在看中了兩個地方,一個是現在的市區文化街,一個是城東的紅星街。你覺得哪個更好?”
景榮笑了笑:“我選了,你就敢定下來?萬一我胡說的呢?”
安文軒也笑:“錯了扣你畢業證,對了校考賞你全滿分。”
景榮心裡翻個白眼,但還是照實給了安文軒意見: “市區文化街那邊空間大,如今的商業街再兩年是絕對不夠用的,挪過去的可能很大,鋪面選那兒一定能賺,但就是會很吵。紅星街那邊的老街區,老房子太多,住的又都是些孤寡空巢老人,拆遷工程量太大,實施起來不容易。有兩個可能:一是會直接被拋棄;二則是不拆遷,直接翻新。 ”
“翻新?”安文軒挑眉。
“嗯,那裡其實之前有座很老的建築,塌了,周圍工廠一蓋,那裡看不出來什麼好。但實際上那片很有歷史痕跡。剛好江城這兩年宣傳也用的古城文化,所以翻新的價值很大。那一片翻新必定會朝著古城方向翻,然後作為江城的一個旅遊景點。鋪面選在那裡,客源自然不用擔心,而且那片古色古香的院子都是大院,挑一間獨占還清淨。”
景榮說完又連忙加上一句:“當然,也有可能直接被拋棄成城中村。”
安文軒斜了景榮一眼,似乎看透了景榮最後一句是欲蓋彌彰:“嗯,我知道了。行了,記得去上課。”
“嗯,安老師再見。”景榮皮笑肉不笑地離開了辦公室。
景榮在下午快晚飯的時候接到了錢勇的電話,錢勇的聲音輕快,景榮幾乎能看到他尾巴翹上天的那個得意模樣。
景榮還在這邊捧著錢勇:“你都查到了?這麼快?真厲害!”
錢勇哈哈大笑了幾聲:“那是,好歹咱有兩場架的交情,那話怎麼說來著?打過架的就是兄弟!”
景榮:“……”這都哪兒來的名人名言啊……
“來來說正事兒。”錢勇得瑟夠了,又響起紙張的聲音,應該是在看資料:“張軍這個人還真查到了,就是高新區的人。我讓人幫忙去居委會問了下,那就是個無業遊民。他媽被居委授權管理那片的一個夜市,結果老太太讓張軍去做了。這個張軍經常亂收費、還勾搭別人女人,據說還上了江城的一個本地節目台處理情感糾紛……”
錢勇咂舌了幾下,然後說道:“這人生可真夠精彩的。他沒做什么生意,也不是木匠,就是個夜市收擺攤費的。景榮,他跟你爸做了多大買賣啊?”
景榮聽完心裡已經有了定論了:“一萬多塊的木材。不過說後續還想做長期合同。”
錢勇聽到這裡也品出了味:“景榮,這人就收集的 資料來看,根本就是個地痞,他沒那個財力更沒那個人力去做什麼大生意,你爸那邊,會不會被人下套子了?”
“嗯,我也是這麼擔心。”景榮說著心裡已經有了想法,對錢勇道:“錢勇,這兩天你來我家玩吧。”
“誒?”錢勇納悶,一頭霧水。
景榮聲音帶笑:“我也帶上印漓他們,去我家林場玩。記得把你那輛路虎開上,讓我爸認識下你。這樣之後你拆穿那個張軍的時候,說的話在我爸耳朵裡才會有分量啊。”
錢勇愣了一下,然後哈哈樂了:“哎喲,我操!你這是什麼孫子兵法了?行,你跟你那幾個朋友定個時間,晚點給我電話說一下。我一定來,要是容懷書有空,我把他也攛掇上。”
“成。今天這事兒謝了啊。”
“嘖,兄弟,說那些幹嘛。”錢勇嚷道。
景榮笑了:“嗯,好兄弟,一輩子。”
錢勇哼哼:“那是,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