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景榮一覺'睡'到了傍晚,還是印漓給他拍醒的。
景榮朦朦朧朧睜開了眼睛,看著印漓的眼神還很茫然:“印漓?”
印漓翻了個白眼,想要伸手戳景榮一下,卻突然噗呲一聲樂了:“哈哈,不行,你還是快去洗臉吧,我看著都樂。”
景榮又'迷迷糊糊'地晃悠到了陽台洗漱池跟前,然後在鏡子裡看到了自己臉上的大作——非常逼真的一個彩繪卡通豬頭。
景榮雖然心裡有了準備,但也被嚇了一跳,直到聽到身後印漓跟張新元的笑聲後,景榮才無辜轉過頭去,看著印漓:“你畫的啊?”
印漓嘿嘿樂呢:“好看吧。”
景榮憨憨地抓著腦袋,傻笑:“嗯,好看。”
印漓最見不得景榮這個任他欺負的小媳婦模樣,一見就會沒了脾氣。印漓翻個白眼,走過去拿起一個綠色瓶子遞給景榮:“卸妝水,洗了吧。你下次要再敢喝醉來我這撒酒瘋,我就給你扒了畫成只蟲子扔宿舍外面去。”
景榮似乎沒聽到,只低頭看著手裡的瓶子,然後狐疑地看了印漓一眼:“你的……卸妝水?”
印漓一听就知道景榮想什麼,實在沒忍住一巴掌拍到了景榮的腦勺上:“想什麼呢。我喜歡在皮膚上弄彩繪,然後拍照發到博客上。別看我這樣,在網上我還是很有名氣的。”
張新元也在一邊點頭:“他博客關注人數有好幾萬呢。”
景榮來了興趣,他知道印漓喜歡畫畫,但從不知道印漓還是知名博主。景榮很快洗乾淨了臉,然後要看印漓的博客。
印漓有些小得意,打開桌上的筆記本電腦,然後上了博客,翻出相冊給景榮看。
博客相冊裡都是一些手、腳、臉的彩繪,還有很多手繪圖,有水彩、彩鉛、油畫……不一而足。這些畫都很漂亮,很精緻。
景榮都呆住了,上一世他看到印漓畫的圖幾乎都是黑白素描,晦澀難懂,看著就覺得壓抑。景榮一直以為印漓喜歡畫,也只是喜歡的程度而已,卻沒想到,在遇到他之前的印漓的畫,是這樣鮮活的一個世界。
“很美。”景榮輕聲說道。
“嘿嘿。”印漓高興地笑了,然後點出了最新更新的作品,正是景榮的豬頭臉,評論數已經過百了:“看,景榮你出名了。大家都很喜歡你。 ”
景榮無奈地看了印漓一眼:“哎,你開心就好。”
印漓眉飛色舞,伸手輕輕拍了拍景榮的腦袋:“真乖。”
景榮眼眸微沉,低著頭讓印漓折騰,視線卻盯在印漓緋色的唇上挪不開。
“還有手工呢!”張新元在一邊突然興奮地叫了起來,然後從一邊的鐵皮櫃子裡拿出來了一個木頭做的機器人瓦力,得意地顯擺:“嘿嘿,我用一周跑腿換來的,厲害吧~”
印漓說道:“上週在你家玩的時候,在旁邊的倉庫撿了塊木頭廢料,就帶回來弄了下。”
景榮托著底座拿起那個小手辦,細細打量。除了木頭還用了鐵絲、塑膠和買的那種塑料眼睛。機器人身上的那種龜裂痕跡也被雕刻了出來,上色很自然,渾然天成。
“印漓,你真是天才!”景榮毫不吝嗇地誇讚道:“你很喜歡畫畫和動手,為什麼不報個設計專業?”
印漓笑容一滯,情緒明顯低落下來,隨後他只是扯了扯嘴角,聳聳肩笑道:“誰知道呢,可能我報考的時候腦抽了。”
“不說這個了。”印漓說從櫃子裡翻出個塑料盒子:“之前做機器人的木料還有剩,我就多做了幾個小玩意兒。正好你帶回去。”
“給我的?”景榮眼睛一亮。
印漓點點頭,先拿出了一個胸針,是木片刻的秋英花,上了色,看上去古樸優雅:“這個胸針是給阿姨的。”
又拿出個木頭元寶,用紅繩穿了,下面掛著穗子:“這個挂件給叔叔的,掛車上,討個吉利。”
最後,印漓拿出了個小方塊,只有指頭大小。表面用漸進色淡淡染了一層,合著木頭的紋理,如同星河。方塊被穿了孔,卻沒有穿繩。
印漓的聲音有些苦惱:“這是給你的,不過我不知道是弄成手機吊墜好,還是項鍊好。看你喜——”
“項鍊。”景榮看著印漓道:“我想戴著它。”
“好吧。”印漓衝景榮招招手:“坐下。我試試哪種顏色的繩子更適合你。”
景榮依言坐下,他看到印漓打開的那個鐵皮櫃子,因為這間寢室只住了他跟張新元兩個人,所以他們兩人都有兩個鐵皮櫃子可以用。印漓把其中一個用來存放手工用的東西和一些畫具。
印漓的神情很專注,他從櫃子裡拿出了一個小臂長的圓柱線筒,上面排列纏著許多顏色各異的線,很細。印漓把線筒放在景榮的脖子跟前,用眼神丈量著哪種顏色更適合景榮。
印漓最後確定了一股深藍色的細線,細線只有針線粗細,但是材質明顯不一樣,在光下回微微反光,而且很結實。印漓剪下了一截,在景榮脖子上一套,長度剛好。印漓對自己精確的丈量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然後就坐在床邊,手指翻飛,靈活地把這根細線編成了稍粗的一股。
“脖子來一下。”印漓編好後看向景榮,景榮自然地把脖子伸過去,印漓確認一下長度,然後剪掉了多餘的線。
當星河方塊完成,掛在了景榮的脖子上,印漓才從那種專注中回過神,打量起景榮。
景榮身體前傾,雙手支在膝蓋上,十指交疊,靜靜地看著印漓。那顆染成星河的小方塊被藍色的細線牽扯著,晃動在景榮的鎖骨之間。
印漓的視線從那顆方塊移到景榮的臉上,他彷彿從那雙深邃的眼中看到瞭如同方塊上一樣的星河。
景榮笑了笑:“好了嗎?”
印漓渙散是瞳孔瞬間一縮,回過神來,笑道:“好了好了。元子來看看。”
“靠!太帥!”張新元腆著臉看向印漓:“給我也來一個唄。”
印漓笑了聲:“你覺得我會給你弄嗎?”
張新元:“會!”
印漓:“猜錯了,再猜。”
張新元:“……”
“我要走了。”景榮收好東西站起來,對印漓說道:“今天我沒騎車,這時候去市場能搭個熟人的順風車。”
“行。再見。”
“再見。”
景榮回到林場的時候,薛母和景父都在院子裡。景父已經換上了迷彩長褲和白背心,衣裳還有汗濕的痕跡,顯然景父才運動過——景父唯一的發洩方式,就是運動了。
景父跟薛母兩人正在摘菜,有說有笑的。
景榮心中鬆口氣——他很怕景父就此留下疙瘩,當年林場被坑走後,景父和薛母重病一場的事情對景榮來說是個心結,因為自那以後二老的身體就一日不如一日了。
“爸,媽。”景榮笑著走過去。
薛母笑道:“才說讓世天去接你呢,怎麼回來的?”
“搭了順風車。”景榮拿了個小板凳坐在旁邊,從兜里掏出印漓做的小東西:“媽,這個是給你的,爸,這個是給你的。”
薛母跟景父接過景榮手裡的小東西。景父顯然很詫異,他家這兔崽子什麼時候買過禮物給他們啊:“你買的?”
景榮笑著搖頭:“不是。”
景父:“……”果然。
“這個真好看。”薛母很喜歡那個秋英花胸針,立刻就別在了衣裳上,挺直了脊背問景父:“世天,你看好不好看?”
“好看。”景父笑了笑,眼神溫柔地能擠出水來。
景榮也笑,很開心:“這是印漓做的。你們還記得印漓是誰嗎?”
“啊,我記得。”薛母想了下說道:“雙眼皮大眼睛,皮膚白,長得很清秀的那個男孩吧。這手可真巧。”
景榮笑瞇了眼,拉起脖子上的星河方塊說道:“這個,也是他做的。他畫畫也很好看。”
薛母伸手托起那個方塊看了看,也不禁感嘆道:“真漂亮。這孩子可真有心,特地給我們做的?”
“嗯。他說'謝謝阿姨做了那麼多好吃的',這些都是他在我們倉庫邊撿的廢料木塊做的。”景榮張口就來,笑著給印漓貼功勳:“印漓在網上可是個紅人,手工和手繪畫很出名的。”
“呀,還是個名人啊。”薛母高興地捂著衣裳上的胸針:“那這個我可要好好珍藏著。”
景榮笑道:“印漓說如果你又喜歡或者想要的小飾品,他又給你做就是了。”
薛母斜了景榮一眼道:“可不能麻煩人家。倒是 ,瞧瞧人家印漓多貼心,你呢,長這麼大一塊頭,一點都不好玩。”
“嗯,我不好。”景榮賠笑:“那我以後讓印漓常來玩。他也挺喜歡咱們林場的。”
“那敢情好!”薛母高興地合掌說道:“那孩子特別懂事,而且一逗就會臉紅,好玩極了。”
景榮:“……”
景父也露出了笑容,把元寶挂件放在一邊洗衣台上,對景榮說道:“下週開始就要給樹刷白了,你學校那邊能空出時間嗎?今年沒有工人,工作量很大。”
“放心吧,我能行。”景榮笑道。只要你們都安康,累一點又算什麼。